“这珍宝阁一年也开不了几回,殿下自己都不常来看,这谢姑娘一来就能出入自由,看来殿下对她很是重视啊。”

    相比于上一个人的咄咄逼人,这个女孩的话里安分了许多。

    “我可看不出她有什么本事能帮得上殿下,只凭着那张狐媚子脸把殿下唬的晕头转向罢了,听说昨夜还勾引殿下夜里与她私会呢。孤男寡女的,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谢妗礼嗤笑出声,可真是三人成虎。两人清清白白的,竟被传出这种话来。

    听见笑声,两个丫鬟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细细簌簌的小声逃跑的声音。

    早看见藏在阁的侧方草丛里的谢妗礼并没打算闷声受了这口气,便呵道。

    “站住。”声音清脆又有穿透力,弓着腰的两人一时僵住了身子。

    谢妗礼走到两人面前,拍了拍她们肩膀。

    两人转过身来,哆哆嗦嗦地行礼。

    只见其中一个丫鬟还尚有些姿色,唯独眉眼间的戾气太重,许是仗着自己的容貌,倾慕顾景时已久,欲飞上枝头又苦而不得,便心生妒意,出言不善。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你们殿下做了什么?”

    “没,没有。”另一个唯唯诺诺些的小姑娘抖着声音答话,漂亮些的那个则咬着唇低头不语。

    “我有没有本事,你们主子心里清楚就够了,没必要让你们知道。你们造我的谣自然没关系,我孑然一身无欲无求的,但是既然牵扯到了你们主子,污了他的清誉,你们可知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又会怎样做文章?”

    听话些的那丫鬟闻言,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些,连声求饶。

    “我本无意被囿于这四四方方的王府里,你们主仆有过什么情谊,你又期待着要有什么情谊与我无关,只是我要奉劝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脸漂亮了,嘴臭心恶也同样让人生厌。与其在暗处想着怎么诋毁别人,不如在如何让自己内在有点东西上下点功夫。”

    巧儿包裹好夜明珠,端着个盒子走出屋来,刚锁好阁楼,便见到两个丫鬟跪倒在谢妗礼面前磕头认错的样子,一时傻了眼。

    见她出来,谢妗礼怕吓到她,便敛了敛冷漠严苛的脸色。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王府规矩森严,自己去找管事的领罚吧。”

    撇下这句话,谢妗礼便转身与巧儿回房去了。

    巧儿虽然又是害怕又是疑惑,但并不敢问,只低着头走路。

    谢妗礼见她怯懦的样子,放软了语气与她说话。

    “在你看来,你们主子干嘛要把我留在身边?”

    “殿下自然有他的理由,奴婢不敢揣测。奴婢虽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但知道姑娘是殿下珍惜爱护之人,奉命来照顾好姑娘便是了。奴婢知道姑娘不嫌弃巧儿身份低微,对巧儿有一分好,巧儿便还上十分百分。只愿日日伴在姑娘左右。”

    谢妗礼看她抬头笑出两个小酒窝的伶俐模样,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巧儿,你是在整个王府中,顾景时送我的第一样宝贝。”

    趁着午后府中人大多在打盹小憩,谢妗礼偷偷从后门离开,捡了条小路,跑回到解语阁。

    阁主的房间里并不见江渚月的身影,她来不及纳闷,只匆匆忙忙地翻箱倒柜,哪些瓶瓶罐罐装在包袱里。

    顾景时说的没错,就算是不为了他和他的人,她也得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当她转身去翻材料书籍的柜子时,江渚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妗妗?”

    谢妗礼回头,见他向自己走来,擦了擦额间的汗冲着他笑了笑。

    “怎么不在这个房间里,我还以为你不在阁中呢。”

    “这是你的房间,哪怕你不在,我也不该鸠占鹊巢。”

    谢妗礼吐吐舌头,怪他见外。

    “怎回来了?是不是在顾景时那里待得不顺心?”

    看着他忧心的表情,谢妗礼摇摇头,把即将去汾绥郡的事情原委讲于他听。

    江渚月的眉头越皱越紧,听她讲完以后,便沉声道,“不许去。”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上次我不在你身旁,才让那小子占了上风,你去他府中帮他,定是遭了胁迫。你既不愿与我讲,我也不多问,只是要你只身一人离开京城,那顾景时善恶未知,你这岂不是深入虎穴吗?今日既然回来了,便别回去了,我就在这里,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再把你要回去。”

    谢妗礼喉头紧了紧。

    江渚月大她六岁,从她出生没多久,父亲就把他带了回来,他的毕生任务只有一个,便是护她周全。两人青梅竹马,她的所有小心思都逃不了他的眼睛,这次也不例外。

    “阿月哥哥,本来我也是要去一趟的,这次就当是坐了顾景时的顺风车嘛。”

    谢妗礼故作轻松地回答,用上之前百试百灵的撒娇语气。

    “你要是去,也应该是与我一起,而不是和顾景时那小子。你这次若是非去不可,可以,我和你们一起。”

    他平日里常常冷着脸,只与谢妗礼面前能见些笑意,如今她的撒娇计却是失了灵,江渚月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摆出了他惯用的那副刻板严苛的手段,抱着手臂,一脸不容置疑。

    “阿月哥哥,阁中不可一日无主,大小事务皆需要你来决断,再者说,你留在京城也是我的照应,顾景时的人我信不过,你在这里守着我们的家,我便也能安心了。”

    “我做不来,我不会做。”

    江渚月扭过头去,见讲理不成,倒耍赖起来。

    谢妗礼哭笑不得,“阿月哥哥,父亲视你为己出,教了我多少东西,便教了你多少东西,你记不记得父亲还说你天资聪慧,也是个做阁主的好苗子呢。如今委屈你居我之下,妗妗有时心里还会过意不去。”

    “我不记得,我只记得老阁主告诫我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护你一生周全。什么阁中事物,什么天下大事,皆与我无关,我的任务不过是保护你罢了。”

    这些话落在谢妗礼耳朵里引得她一阵心酸。

    “阿月哥哥,你的人生不应该全部禁锢在我身上,这世上没有谁是能陪伴谁一辈子的。我有我想要去做的,你也一定有,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和牵绊。”

    眼见着江渚月眼色黯淡下去,谢妗礼自觉话说得重了些,伸手去拉他衣袖,却被他侧身躲开,眼里满是落寞和无措。

    他垂着头,闷声道,“我明白了。”说完便转身欲走。

    “阿月哥哥,妗妗不是那个意思”

    谢妗礼知道他此事定是心里又气又难过,他陪伴自己那么久,是兄长亦是朋友,自己怎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惹他伤心,便着急地拉住他,想解释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渚月微微回头,强扯起来嘴角露出个苦涩的不能再苦涩的微笑,然后摇了摇头。

    “那块双鱼玉佩仍放在暗格里我没动过,你带着去,彼时密探任你差遣。凡事需写信知会我一声,小心为上,不可逞强。”

    谢妗礼从未听见过他如此虚弱低沉的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方才讲完这一句话,随即轻轻拨开拉住他的手,走出了房间。

    只留她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好像记忆中的江渚月一直都是强大的、冷淡的,他不善言辞,只知道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在她爬上树去捅鸟窝,反而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稳稳地接住她;在她背不下来《周易》,挨父亲手板的时候,跪在廊前冰冷的地砖上为她求情;在她闹着要吃冰糖葫芦的时候,冒着鹅毛大雪去敲甜食铺子老板家紧闭的大门,花光了零花钱求老板单独做一只给他

    但是儿时他俩的关系并不好,因为江渚月总是摆着个臭脸,冷冰冰的骇人,问他话也并不回答,好像不喜和人讲话一般。更主要的原因,是谢妗礼总觉得他是父亲安插在她身边的奸细,时时刻刻把她的一举一动上报给父亲,她挨罚他领赏。

    再加上父亲总拿两人相比,谢妗礼自小便知道,自己是个女儿家,事事比不上男子,若是不付出加倍的努力便坐不稳那谢家世代相传的位子,而自己身边那个跟屁虫便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她虽然知道江渚月待自己好,但她并不想接纳这个人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境况一直持续到四年前老阁主去世那天,病榻上的人已被病魔折磨的瘦骨嶙峋,但脸上却是从没有过的温情,他与两人说了好些话,自那时她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才明白江渚月对自己的意义。

    除了父亲以外,他是自己的第二个靠山。

    可就在刚刚,她看见那个靠山在自己眼前第一次弯了腰,身影越缩越小。

    谢妗礼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哪怕说的逆耳了些。

    他不是解语阁的傀儡,他应当有自己的选择和想法。

    父亲是自私的,她谢妗礼不能自私下去。

    想起往事总是惹人伤感,她蹭了蹭湿润的眼角,深呼了口气,随即走到书柜旁,继续寻找整理西部水患的资料,再一笔一笔誊抄一份。

    这水患持续了一年多了,开始时并不严重,地方官上报朝廷以后便理应派人来解决。

    而当时皇帝正处于试炼皇子的阶段,派了这么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差事给大皇子,没想到此事一拖再拖,水患竟愈发严重,但并无有关奏折再上报给圣上。

    前些日子闹出了几桩命案,不知怎的此事才又落到皇帝耳朵里,他倒是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当朝将这差事交予了顾景时。

    依她看来,此事的水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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