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谢妗礼手捧着两坛子酒朝他走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喏,让你见识见识露照楼掌柜的真实手艺。”
顾景时起身帮她接过来。
“你酿的?”
一打开酒封,清甜的桃花香和浓重的酒香纠缠在一起,散发出独特的味道。
谢妗礼骄傲地昂了昂头,等着他的赞美。
顾景时颔首细细嗅了嗅这香气,因为有花香的中和,酒味并不冲鼻,反而更激发出了香气。
端起来仰头饮了一大口,顿时间香气充盈了口腔和鼻腔,仿佛置身于桃花林中,微敞着衣衫,撑着脑袋躺在树下,往口中灌了壶酒,迷醉朦胧的感觉瞬间冲进脑子里。
“好酒!”
听见他毫不吝啬的夸赞,谢妗礼脸上得意的神情更深了几分,自己也打开一坛子酒,猛喝了一口。
当然是好酒。
谢妗礼爱酒,却又不胜酒力,顾景时也爱酒,而且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两人都许久未碰过酒了,两坛子就很快就下了肚。
桃花酒因有甜味中和,所以酒劲并不大,但谢妗礼的眼神已经开始稍微迷蒙了些。
她抬手指了指墙角,指使着顾景时去拿。
“不够喝,还想要。”
顾景时见她撒娇一般的表情和语气,宠溺地笑了笑,起身去将剩下的三坛子酒又拿了过来。
本想嘱咐一句让她少喝些,但转念一想,此处有他,任她喝去也闹不出什么乱子,便由着她的性子放纵一次。
夜里的清风微凉,但谢妗礼的身子却因酒劲发着烫,并不因这清风就凉爽几分。
顾景时侧着头见她愈发绯红的脸颊,一边笑一边往口中倒酒。
谢妗礼喝的比他更急一些,将空坛子彻底翻转过来倒了倒,却只流出几滴玉露,赌气一般将空坛子扔在一旁,眯着眼睛开始觊觎顾景时手里那坛子酒。
她缓缓将身子往他那侧倾过去,鼻尖几近要贴上他的脸。
“你还有伤,不宜多饮酒,还是给我喝吧。”
说着就将往他手中那坛子酒处伸。
顾景时见她这般模样故意想打趣,便伸直了胳膊不让她轻易拿到。
“我的伤已经好了,地上还有一坛子,你干嘛非要抢我的。”
可此时的谢妗礼却偏偏开始不讲理,更往他身侧凑了凑,手掌欲撑在他的凳子上。
“这是我的酒,我就要喝这坛。”
可没成想手一滑,没撑住,身子狠狠向下仄歪了一下。
顾景时一把将她捞起来,揽在怀里,看她微微仰着头,表情有一丝丝慌乱无措,整个人被酒精浸的软软的,倒在他怀里,感觉比抱着她送的那块软枕还要舒服些。
“这里,也有星星啊。”
醉意涌上心头,谢妗礼倚在他手臂里,歪了歪脑袋朝他甜甜笑了笑,用手指指了指他眼睛,又指了指星野漫天。
“嗯?”顾景时轻轻拨开她的手指,毫不避讳地撞上她的眼神。
“那哪颗星星更好看些?”
谢妗礼还真认真思考了起来,盯着他的眸子挪不开眼。
“这个。”
说着,刚被拨开的手又举了起来,这次还更放肆了些,摹上了他的眉骨,细细描着每一寸。
“为什么?”
眉眼间传来丝丝痒意,但顾景时没躲,任由她慵懒地抚摸着。
“因为”
谢妗礼故意拖长了语调,一点一点支起身子向他脸前靠近,顾景时的手便一直随着她的动作托在她身后,怕她又迷迷糊糊地伤到自己。
“这里面有我。”
在他清澈的黑色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随着她的话,带着酒香的气息就喷洒在他鼻尖,混合着她的味道。
说完,谢妗礼就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殊不知这般单纯肆意的样子顾景时眼里是多大的诱惑。
鲜红欲滴的双唇就在他眼前,少女的双唇丰盈又饱满,像是吸足了水分的花瓣,张扬地招摇着,吸引着顾景时忍不住靠近。
他吞咽了下口水,终是抑制不住诱惑,试探地往前近了近。
可当他就快衔住那片花瓣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妗礼微微侧了个头,巧妙地避开与他的接触。
顾景时顿时间清醒了许多,直了直身子,暗骂自己怎能如此趁人之危。
可怀里的娇娇儿却丝毫不以为然,仰着脑袋望向夜空,正巧拨云见月,遮住月光的那块薄纱渐渐褪去,一轮圆月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亮,映得整个后院都亮了几分。
谢妗礼迷蒙的表情和微红的脸颊清晰了起来,她指了指天边圆月,喃喃着说要离月亮近些。
顾景时将手中那坛子酒一饮而尽,紧接着一手捞起地上的最后一坛,另一只手揽紧了谢妗礼的腰身,体内运了气,略一用力,飞身纵上屋檐,那轮圆月近在咫尺。
谢妗礼哇的一声惊叹起来,两只手圈在眼睛前面,将月亮圈在掌间,让视线里全部都是皎洁的光亮。
过了一会,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平移到顾景时的面前,将他的脸也完完整整地圈在掌心,看见他撕开酒封,正欲往口中送。
“顾景时,你不讨人厌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这句话说的认真,一时分不清她是清醒还是醉话。顾景时动作顿了顿,看了她半晌,终还是摇了摇头,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因为喝的急,琼浆玉液从他嘴边流下,使他原本俊秀的五官变得英气了些,像是个无拘无束的侠客。
谢妗礼看着他嘴边流出的酒,鬼使神差地贴了上去,轻轻吸吮着,原来这桃花酒还可以再混上一种味道,顾景时的味道。
顾景时身子彻底僵了,面对谢妗礼的主动出击,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情感,扔了手中的酒坛,低头衔住那片花瓣,略显笨拙的辗转起来。
“唔。”
谢妗礼仅剩不多的意识支撑她轻轻推着他的胸膛,可并没有推动半分。
顾景时微微松口,给她个喘气的机会,看她眼角微湿的动人模样,侧了侧脸,嘴唇一张一合地蹭着她的嘴角。
“小锦鲤,是你先越界的。”
说完,又向她唇瓣攻去。宽厚的手掌微微扣住她后脑,带着她随着自己的动作也能自如一些。
这一刻顾景时才明白,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许多东西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容他肆意一次吧。
只因今夜的月亮为他俩私有。
翌日,谢妗礼从自己屋内床上醒来的时候,脑袋涨得像要炸开一样。
这酒也太烈了些,定是在酒肆买的酒酒劲太大了些,连桃花香也压不住。
至于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她带了顾景时去厨房后院,再之后的事情,竟一点也不记得了。
“姑娘醒了?”
巧儿端了碗醒酒汤走进来。
“昨夜姑娘饮了多少酒,醉的不省人事,深夜里被殿下送了回来。”
谢妗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醒酒汤来掩饰心中慌乱,祈祷自己没出什么丑。
瞥见角落里又收拾好的包裹,不禁疑惑道。
“怎么?要回汾绥了?”
巧儿点点头,“殿下说,平凉这边已无大事了,今日回汾绥再处理些杂事。”
“原来如此。”
她已经习惯顾景时的高效率,于是赶紧梳妆了一番,走出门外却发现,顾景时还是已经在候着了。
怎么每一次都要他等自己。
看着他并非佩戴骑装的装束,谢妗礼心里打了个问号,但还是默默地上了马车,等待出发。
可不出一刻,马车因加重的重量微微沉了一些,谢妗礼正疑惑着,顾景时竟掀了帘子坐了进来。
“你今日不骑马?”
顾景时坐在她对面,低着头理好衣角,然后冲她微微顿首微笑。
“今日陪你。”
这话说的酸,谢妗礼缩了缩脖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他今日吃错药了?怎的如此殷勤。
听见外面霍泽在帮忙控局,一声令下,马车便摇摇晃晃地前进了起来。
顾景时伸手护在她身侧。
“小心些。”
语气依旧温柔,和往日完全两个人的感觉。
谢妗礼眼里诧意更浓,略显惊恐地看着他。
“殿下要是有事,大可以直说,你这样冲我笑,我有点害怕。”
听闻此言,顾景时瞬间冷了脸,车内气温瞬间掉到冰点,但谢妗礼却长出了口气,好像这样她才习惯一样。
“谢阁主昨夜和今日可真是判若两人,本王还真是分不清你是真心还是做戏了。”
谢妗礼心里打鼓,自己昨晚不会做了什么失礼之事吧。
“我,我醉酒易忘事,昨晚是哪里得罪了殿下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却让顾景时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昨夜他一晚没睡,在两人唇瓣相贴之时,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意。对谢妗礼,从第一面他就已经产生对她的不同感觉了。今日着急回汾绥,也是想尽快处理好所有事情,好带她尽快回京。一晚上时间,他甚至把三书六礼、婚宴操办都构思了一遍,今日谢妗礼轻飘飘一句“醉酒易忘事”,就让他所有的设想都如泡沫般破碎成幻影。
见她无辜的表情,顾景时的怒气根本无法发作,反而像是被浇了盆水,火气荡然无存。
“没,没有,你醉了以后就把你送回去了。”
思虑再三,顾景时还是决定隐瞒。昨夜那事若是冷静下来思量思量,如果解释为他一厢情愿、得寸进尺,也未尝不可。
“那就好那就好。”
谢妗礼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为什么顾景时今日竟然愿意不骑他的宝贝逐风,肯陪她一同坐马车了。
脑子里灵机一动。
知道了,他定是想趁着在回去的路上听自己讲讲所调查的顾景辰和范承仁的情况,殿下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还真是用心啊。
自以为得到了正确的解释,谢妗礼自信地笑了笑。
见顾景时怅然若失的表情,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向自己询问,于是故作大度道。
“殿下,那就让我来和你汇报一下在汾绥的调查结果吧。”
“啊?”
顾景时一头雾水,看着她朝自己挑了挑眉。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谢妗礼已经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了起来。
算了,时间还够,与她,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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