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丞国还未散去胜战宁国的这份喜悦,便接到了一个惊天恶耗——身为臣属国的济国发起了战争,苏杲带领四十万大军攻破了边关,并且做出了令人发指的屠城行为,致使边关偌大的一个冺州城血流成河,死尸遍地,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唯一突出重围来京城报信的小兵最后也因为力竭倒在了城门口,口里只说了一句“八百里加急”便吐血而亡,就连他所骑的马也因力竭而亡,守城的士兵从他沾血的身上拿到了一封边关邸报,士兵不敢怠慢,即刻送至鉴知殿,举朝闻之无不痛恨,请求速发兵前往边关。

    南宫峻知道情况后大为震惊,他显然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的,随后他将自己关在了他的寝宫承乾宫里,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苏杲像是对丞国有深仇大恨一般,没过多久,紧接着与冺州城相邻的沁水城也传来了血报,整个城池还是没留任何活口。这下整个朝廷都沉浸在悲痛惊慌当中,南宫峻当即决定让卫将军千帆与端王南宫澂一起带兵去退济军。

    千帆早就在听闻冺州城被屠城后便让千帜去和候平汇合,整军待发,现在已经动身去往边关了。

    千帆唤来青柳和阿宁,见她们二人来到时,说道:“我即刻就走,青柳,府上众人你要多照应一点,如遇什么难关可去找公孙公子,切记,我走后能闭府则闭府。”

    “是,小姐,我会督导众人尽量不要外出。”青柳恭敬答道。

    千帆从一个檀木盒里拿出一块缀着绿丝绦的玉令,对阿宁说道:“阿宁,这次你就不要跟我去了,和青柳在府里相互照应。还有这块玉令是宁吾炜给我的,他说如遇麻烦可凭这块玉令找他,他必不会推辞,现在我把它给你,你保管好,如果我出什么事或者京城有什么危险,你就带着玉令去找他,让他庇佑千机府众人。”

    阿宁着急道:“小姐,你不要吓我,你说的这么严重,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千帆安慰道:“没事,我只是假设而已,苏杲如此凶狠,凡事我得多打算一下,再说京城我们都走了,如有危险谁来保护千机府众人?”

    阿宁道:“小姐,我得跟你去,我不能留在京城,你们都走了我留下干嘛?”

    千帆喝道:“不行,这次你不能去,你不会武功,而且这次不比宁国,你去了会让我分心的,到时,我们赢了就回来给你准备出嫁的事,你不想早点嫁给灵亦吗?”

    阿宁嘟嚷道:“谁要嫁给他啊?我反正要跟你去的,虽然我不会武功,万一小姐有危险时我也能为小姐挡一挡……”

    “闭嘴,说什么胡话,叫你不去就不去。”千帆莫名的烦燥,大声地训斥道。

    阿宁见千帆恼怒了不敢再说什么,委屈地看着千帆,千帆见她这样也软下心来,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阿宁,你要明白我们面临的局势,这次对战济国可谓是九死一生,而且你也知道我本就怀疑苏杲与父亲的死有关,现在他又屠杀丞国百姓,我们去了肯定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所以对于你和千机府众人我得安排好后路,不然你让我怎么全心全意地去对战苏杲呢?”

    “小姐,我知道了,你快走吧,不要担心我了。”阿宁勉强答应。

    “青柳,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我不在时凡事千机府不可出头,知道吗?还有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冷静,不可冲动行事,遇事不决时可找公孙公子,实在不行的话去皇宫找皇后娘娘,我相信娘娘不会置千机府不顾的,再者阿宁交给你了,看好了她。”

    “小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千机府出事的。”青柳保证道。

    千帆将事情交待好后就和南宫澂、灵亦、赤焰一行四人去追大军,几人快马追赶一夜后,便与千帜候平段容骥他们汇合,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北行进。军情紧急,一路上不敢有半点耽搁,日夜兼程,餐风宿露,赶了十来天后,一个小兵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将他带来千帆面前,众人一看才发现竟是阿宁。原来她趁千帆走后就骗青柳说是肚子不舒服,青柳以为她真的病了就将门锁上亲自去给她找大夫去了,而阿宁留下玉令和一封信后,撬开了锁骑马去追千帆了,追到后不敢现身一直跟在后面,直到被小兵发现。

    千帆看到她跟来后很是生气,对她不理不睬,阿宁想要千帜为她说说话,谁知千帜看都不看她一眼,气得阿宁想着下次要怎么逗她。

    灵亦见阿宁小心冀冀的样子很是不忍,开口道:“千将军,阿宁竟然来了就让她跟着吧,现在走了一半了再让她回去也是不放心,而且她也不会回去,不如就带在身边也好过她这么跟在后面。”

    阿宁也见竿就往上爬,道:“对啊,小姐,我来都来了,现在回去也很危险不如就跟着你了。”

    千帆无奈只得让她跟着,交待她不可再擅自行动了,阿宁见好就收连声答应。大军又继续北上,路上茑啭蝉鸣也无心聆听,如此又赶了近十天的路程总算到了沁水城。

    从加急邸报上他们已经知道了屠城之事,所以在心里已经预想了很多遍,可是还是没有亲眼见到之后来得那么惨烈,那么震撼。虽然是北方,但也是酷暑时节,天气严热,风燥温高,最是容易腐坏东西了。

    苏杲屠城后没有将尸体掩埋,而其他城镇闻之更是不敢轻易出城,只能将未攻的城池死死严防,所以直到千帆他们来时,冺州城和沁水城的死尸还是暴露在野外。薰风中夹杂着难闻的恶臭,又腥又腻且浓,令人频频作呕。

    地上的死尸长满了蛆,这些米黄色的蛆一拱一拱地到处蠕行,一堆堆一丛丛地蠕动着,还翻滚着白色的粘稠水沫。从死尸上渗出的尸水流了一地,殷红色的浓稠液体,只要人一踩踏都是粘答答的。

    更有一些尸体是残缺的,不是少了头便是少了胳膊,甚至还有些拦腰砍断,穿盔甲的将士们全身都是箭支插着,犹如一只只刺猬一样躺在血水里。百姓们不分男女老少都成堆成堆地变成了一座座小尸山,年轻的男子身中几刀,看来是反抗过的,有些年老的都是一刀毙命,驼背的都被生生的掰直了,从身体中间穿插出森森白骨,可想而知是受了怎样的酷刑。

    年轻的女子衣衫裸露,惨不忍睹,脸上血淋淋的,稚子被砍杀,甚至连他们娇嫩的身躯也被划开了,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也被摔死在地上。腐烂得快的都能看到里面的五脏六腑了,血水横流一地,乌鸦一块一块地衔着飞走,老鼠大肆地啃着地上的死尸。

    纵是千帆他们想过会是何等惨烈都未曾预料到这般惨绝人寰,他们噙着泪一路走过去,越看心里的恨就越多一分,拳头紧了又紧,哪怕是指甲插进手掌里也不觉得疼。千家军把沁水城所有的死尸全部集中在一处,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将他们掩埋在一起,坚强一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里稍慈一点的全都哇哇大哭起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未到伤心处。

    掩埋完后,千家军又往冺州城去,见识了沁水城的惨绝人寰,众人在心里有了底,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冺州城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冺州城是最先屠城的,所以这里的腐烂程度要比沁水城更甚,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千家军都吐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千帆和南宫澂没有吐,他俩将这份恨深深地咽了下去,颤抖着身体,脸色煞白阴冷如千年寒冰,眼眶深红如浴血的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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