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又做梦了。梦到的不再是狂奔,不在是他的阿姆。这很奇怪,因为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思念阿姆了,阿姆在很远的地方,已经显得模糊而又遥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时刚刚快要睡着,却又立即惊醒,因为另一个噩梦又开始了:他看见小蛋蛋跌跌撞撞向他走来,他身上带着蓝色的火焰。
迷幻状态的蛋蛋突然有一天能感觉到有人掀了他的被子。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掀被子就掀被子吧,他的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一会儿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叫声,那叫声像是小雪的,这个声音把他吓醒了。他睁开眼,看看四周,有个身影出去了,自己的身体□□,他有裸睡的习惯。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有个声音问:“穿好了没有。”
“等等。”下意识里这么说。
果然是小雪。这个小屁孩才不管你是不是失恋,才不管你心情如何,她在感情方面跟小姨是一样的——路盲。出于安全考虑,蛋蛋不醒过来也得醒过来,他可不想自己失恋的悲剧在小雪身上发生。这个滋味太痛苦了,真不是人能承受的。小雪呀,这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可能会以为失恋就是感冒,一会儿就没事了。有她在的时候,他必须清醒,否则容易犯错。他知道她喜欢自己,万一一个任性,投怀送抱,他可保不齐自己能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小雪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好了。”屋里头答道。跟这个小屁孩,真没办法计较,不醒不行呀!
小雪往门里跨了一步,想起刚才那一幕,她迟疑起来,脸又热辣辣地烧,然后退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拍拍脸蛋,勇敢地迈了进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说实话,她没见过成人的那个家伙,见过小孩子的。那东西真是越大越丑呀,可是就是觉得那里有力量,丑得很特别。早先她有想过,但跟自己想的还是不一样。
小雪再次进屋的时候,蛋蛋正在整理雪白的套衫。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一件套头衫,里头可能还是什么都不穿。他跟野人似的,浑身都是毛,竟然内衣都不穿,也不怕丑,什么人呀?
小雪拿起衣架上的羽绒服大衣,走到蛋蛋身后,给他添上,说天气冷。她的手有点抖索,脸红心跳。然后她还要他坐下来,帮他梳理头发,像从前那样,腮两把的头发绑个马尾辫,然后在脑后结扎起来,箍住胡乱飞扬的长发,再绑上个她带来红色发箍。
蛋蛋正头疼了,那个发箍正好,把脑子束得紧紧的,舒服了点。
还有,他这是在哪儿呢?瞧瞧窗外,还好,这地方他熟悉,一看就看到了奋起湖,窗外的学校是奋起湖中心小学,原先是奋起湖初级中学,他在这儿读了三年初中,左邻右舍熟得很。在这里,他过了无忧无虑的三年,还认了老鬼头当干爷爷,还有很多同学。这里的山水树木都曾经有他和他的那帮伙伴的脚印。当时,他可是他们的头头,经常能整出个节目,带着他们过好每个周末。大人们也不怎么反对他带着他们的孩子闹,他们还算信任他,认可他的本事。每年春节,家家户户的对联都是他写的,还有很多人找他画像,他画的炭笔肖像画特像,跟照片似的,很多老人都把这样的肖像画用镜框装起来,说留着当遗像用。
这些山民都是穷人,不是欣赏他的手艺,只是为了省两个钱。那时候,奋起湖比现在冷清多了,森林禁止砍伐,所有的林场工人转成护林员或者养路工,小火车也因为没工作,每天一趟,遇到路面损毁,直接停开。奋起湖被隔绝了。
呃,屋里还有一个女人是谁?他给吓了一跳。当看到王老好的时候,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里暗暗说还好。王老好是王文生的父亲,是个菜农,让老人家来伺候他可能不仅仅是那份工资,应该还有王文生的一个意思。毕竟,蛋蛋这个媒人当得好。
蛋蛋可不希望伺候他的人是女人,老妈子也不行,从这个裸睡习惯就知道为什么了。第二个,他不希望是外人。毕竟让外人知道他失恋的事,太没脸了。王老好正合适,他们跟他算老熟人,他还经常上他家蹭烤马铃薯吃了。
蛋蛋是个敏感的人,敏感的人要么是弱者,要么自卑,他算自卑。一个大帅哥的手艺人自卑什么呢?瞧瞧他住的这个地方就知道了,他没有家,是流浪狗,不是借宿就是寄居,他从来就不是哪一栋屋子的主人。
“你没注意我今天也戴了吗?”做完这份工作,小雪从背后跳到蛋蛋面前,调皮地眨眨眼。她也带了一个红色发箍,发型跟蛋蛋一样。
“看到啦,看到啦,很漂亮,小雪很漂亮,我们的小公主穿什么都漂亮,小姨就是喜欢把你扮成小公主。”蛋蛋面对小雪的时候倒是挺正常的。他觉得小雪还小,不能给她一个坏的阴影。他所遭遇的一切,他都避免在小雪身上重现。对于女生,他都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这也许源于他小的时候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妈妈吧。妈妈留给他唯一的印象不是那美美的样子,而是被一群泼妇包围着,然后被剪了头发和衣服。
他刚说完,立马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小雪没听出蛋蛋心里头的那份敷衍,也没感觉到他的苦涩的心。
“还有粉红色的布帽呢。”小雪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帽子扣在脑子上,还公主一般地骄傲地转个身。她穿的是旗袍,外头也是羽绒服,不过,羽绒服被故意脱下了,露出的是娇美的体态身形。
“对,对,还有红色的皮鞋。你这么穿,校长不会有意见吗?”
“他?他老土的,我妈说我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
“是呀,你没发现吗?”说完,小雪挺了挺胸,鼓出一大坨。
一道寒光掠过胸部,野兽般的,富有侵略性。小雪先是害怕地缩回来,随后又挺起胸膛。蛋蛋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自己,这次是怎么啦?她既担心又高兴。阿蛋哥哥终于把她当女人看了,可是这种眼神合理吗?怎么跟一把匕首似的。
跟大真相似,小雪也是属于比较丰满型的。似乎胸部和臀部优先发育起来,腰发育比较慢,比较细。小雪欣赏花儿,最在意的地方就是腰,她喜欢花儿那个杨柳腰肢,因此没事她总掐着腰,似乎不想让它再粗起来。
“这一个多月,急死我了。”小雪说,“我都是通过爸爸的消息来了解你的状况。感觉你还好,没他们说的那么惨。阿蛋哥哥,别担心没有女朋友,我”
“小雪,”蛋蛋插进话说,“问你个问题,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呢?”
“没有呀,挺正常的。”小雪瞪大眼睛,再仔细瞧瞧,小声地说,“我感觉现在的你和以前好像好像有些不同呢,就是更猪哥了一点,咯咯咯”
“哦……还有什么不同?”
“你更帅了,我觉得,咯咯咯”
“是吗,我不是这样感觉的,”蛋蛋很严肃地说,“我好像我有重生的感觉。”
“哦,重生就重生吧,有什么不好呢。”小雪满脸开心,“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计较啦。现在有我呢,我可不比花儿差。”
“哦我感觉自己错过了整个人生。”
“瞎说。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想太多,那些没有意义。”
蛋蛋心情放松下来。蛋蛋向来疼爱这个妹妹,在她面前也容易表现出大男人的一面,好像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小雪说:“阿蛋哥哥,我觉得现在的你变得更有男人味了,一个大男孩变成了男子汉。”
“这就是你说的变得比较猪哥,对吧?也许我忍不住有点狂暴的表现。”
“咯咯咯嗯,对,大概是这样,不过我喜欢。”小雪撒着娇说。
“以前的那个蛋蛋跟现在的这个,你喜欢哪个蛋蛋?”
“只要是阿蛋哥哥,我都喜欢。”小雪毫不避讳说,“本来,我想搬到这里来住,伺候你的。我爸爸不愿意,说你已经有王伯伯照顾了,不需要我。而且,女孩子跟男孩子住一起不好,阿蛋哥哥,我爸爸要我住我堂叔家。我才不想理他们了,我想住在这里。和你一起。”
“不不不,你爸爸说得有道理,你不知道我们山里人,嘴巴毒,本来就没影子的事也能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要是住进来,人家就更有道理说三道四了。还是住你堂叔家,有空过来看看我就成。”
“行,那我要回去一会儿,马上就过来,阿蛋哥哥,抱抱我吧。”
蛋蛋抱了抱小雪,感觉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都大了,这么亲密的动作不再那么自然了。
小雪回去了,走在老街上,脚步是一跳一跳的,心情轻松的。她打算春节就在奋起湖过了,不想回嘉义县的市区的新套房里。花儿跟阿蛋哥哥已经闹翻了,已经分手了,那他现在能喜欢谁呢?已经快过年了,过了这个年她该算16岁了,阿蛋哥哥不应该还嫌她小,已经不小了,已经很有女人的样子了,该鼓的地方都鼓出来了,阿蛋哥哥应该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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