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梦,梦里有个女人从路边采一束新鲜的桃花插在塑料瓶里,一只活跃的工蜂一直追到这里来,它进入一栋开满炮仗花的小屋,纯人类的世界,这很危险,可它一直没有意识到。
梦里他正同她肌肤相亲,她骑在他的身上,像个凶猛的骑手,她把他弄醒了。天才刚蒙蒙亮。
刚刚跟梦里的那位女子乱搞,身体的皮肤上似乎还留着她的余温和体味,他在自己的身体表面找了找,没看到热吻的印子。
女人在他身边,正在帮忙擦拭他的全身,什么地方都擦拭,也把梦里的什么痕迹都弄没了。
有时确实是这种情况,梦里的女子赶巧同生活中认识的哪位女士特别吻合,那么虚幻会被刻意当成真的对待。那虚幻的音容笑貌是朦胧的,确实有比现实更迷人的景象。
时间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停滞的。醒来后,他根本不理到了什么位置,太阳运行或者后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以为自己刚躺下不久,打了个瞌睡,然后又醒了过来。睁开眼时,他在地毯上,随后,那地毯又变成阿拉丁的魔毯,带他在某个梦里胡乱游了一下,待他再睁开眼睛,他就落到了床上。
他醒过来的时候,可能是半夜,也可能是白天的某个时候,屋里点着灯了,一直都点着。总之,他不仅忘记是在哪里睡着的,甚至在乍醒过来的那一瞬间,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了。他是虚空的一部分,原始的,了无牵挂。
一个女服务生来了,看他依然傻乎乎的样子,开玩笑说他这是得了青年痴呆症还是嗑药了!估计这个状态已经有些时日了,至少两天了吧。当然,事情要总是这个样子也简单。不行的,开始有些记忆像雪花,一点一点从虚空中降落下来,有时候是充当救星的,有时候是来打击报复的。首先他记起有个开着炮仗花的小屋,那里有很多人围着火塘聊天,接着,他还想起一个外面有一棵柿子树的小楼,那地方可真热闹,客人满满当当的,很多客人宁愿坐在屋子外头的柿子树下不愿意到其它地方去。
最后一次清醒吧,因为他的思想好了点,有萤火虫的那么点光芒,这点觉醒开始四处活动,企图弄清楚在沉沉的黑暗岁月,以及他身边的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一切东西都在随着“萤火虫”的活动而旋转起来,这个状态很古怪,我们可以称之为蛋蛋的觉醒。他被人下药下得不轻呀。
从左侧的窗户射进一束眩目的阳光,阳光透过玻璃窗刺激了他的眼。他跪起身来,下了床,他觉得很渴很饿,于是从壁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起来。瓶盖在手中,他扔出去,突然不知往哪儿扔了。
“我这是在哪儿呢?”他猛地站起来,脑子震得要一手扶在在墙上,一脸的惊讶,甚至嘴巴张得大大的。这感觉太奇怪。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喊叫,这个声音让他不安,他赶紧到窗外看看,没啥,外面有海浪声,有海水的腥味,还有汽笛声,这里一看摆设,应该是一座客栈。
“我怎么会在客栈里?”他想起了什么,眼前出现了些许幻觉。
“没错,我是在客栈里,但不是这个客栈!”他转着身子,寻找熟悉的点。虽然,他最近是晕头转向,像喝醉酒的样子,但他还是能想起之前在干什么。他好像在撒尿。不对,还有女人。
跌跌撞撞,他到楼下大厅柜台看看,竟然是花莲市新城乡夜来香客栈,花莲市。这里竟然是花莲市,原先他们不是在嘉义县市区的?哦,不对,后来他离开跳舞场了,他要上厕所。后来呢?
等等,等等,出事了,出大事了,没错,他的衣服馊得厉害,汗臭味相当重,估计至少两天没洗澡了。不管如何先问问服务生他怎么来的。服务生说一个漂亮女人先帮他预定了房间,时间是四天,今天刚过第二天。
“那谁送我来这里的呢?”
“谁送你来的你都不知道呀?你这种大帅哥呀”柜台的女服务生取笑说。
“说呀,别兜圈子,我赶时间。”
“还能有谁,那个女的呗。呵呵。”
“你这个小你可真会开玩笑。”蛋蛋无奈地说。看来人家隐藏得挺好的。
接下来,他出门买了一套新衣服,然后开始洗澡换衣服,即使这样,精神方面感觉仍然不见好,昏昏沉沉的,百会穴上还有点疼,微微的。再接下来,他下楼到客栈外围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再接下来,又到客栈里找找。客栈的服务生都被他绕晕了,问需要帮忙吗?
“哦,哦,没什么,想找个地方吃饭,那个地方好吃,麻烦小哥,推荐一下。”
在外头吃饭,顺便观察四周。码头,车水马龙,高档车太多了。
港口的客栈是三教九流的人过夜的地方,上至穿礼服的公子少爷,下至酒鬼水手。狂热的水手们一起喝酒,拉手风琴,跟一个野妓过夜。这样的客栈,那样的女人很多,专向过路的海员□□。水手挑选野妓,跟她们讨价还价,商量行乐的方式。
夜来香这家客栈在民主党时期是郊区的一座贵族宅邸,眼下已摇摇欲坠。宽敞的大厅和大理石的房间用三合板隔成一间间小卧室,有些三合板墙上被刺了个洞孔。到这里来开房间的人,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偷看别人。据说,有人在偷窥时恰巧认出了他的妻子。有一些有身分的假绅士也来此行乐,装扮成菜贩和轮船水手长。总之,偷窥的故事是当地的趣闻。
夜来香客栈的主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一块粉红色的胎记,人们叫他红脸。据他自己说,这样的胎记带给她好运。几个男性的店小二都是沉默寡言人,这样的人让人放心。
突然,他记起来发生什么事——他被人绑架了。当时他跟小雪他们一起在广场跳舞,后来他上了厕所,远处的厕所,因为近处的正在排队。然后他在浴盆上洗手,身边一个女人,不对,那是人妖吧,他脸上还有刀疤。当他正在惊讶的时候,他遭到了袭击,一根电棍,他有反抗,但没用,他躺地上了。那人还笑骂他什么来着?不,忘了,只记得他好像威胁过身边经过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跑得飞快,估计帮忙报警都不敢。可是他怎么又安全了呢?他记得他挨过一针。
不过,他好像清醒过一个,对,他见到了一个刀疤脸,是个男人,他还有一个帮凶,一个壮汉,一只粗硬的手迅速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腹部,刀疤脸更专业,用一根手指的指关节击打他耳后的神经节,他就像被关了开关的灯,眼前一黑,顿时就晕了过去。
可是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花莲市的呢?他身上还有残留着陌生女人的香水味。现在他清醒了许多。
第一时间,他没想追究被绑架的原因,而是揪心出轨事件,感觉对不起很多人,也揪心将来还有人继续追究这事。能把乱搞归咎于精神有些恍惚吗?嗨,谁听那样的理由呀。
接着才轮到被绑架一事。
现在想想,根据当时的情况,应该有人监视并一直跟踪他。不,是他们,这些人一直跟踪他到嘉义市区的。真是太不警觉了。不怪他,人家换了好几拨人了。
在电影院,遇到了两个操波斯语的西亚人上来搭讪。他用手语表示自己不懂波斯语。来人不懂手语,还以为他是个哑巴,走了。
他承认自己的心很大,放松了所有的警惕。现在感觉如此让人不快,这是多么让人不舒服的经历呀。他的生活中有什么东西开始破裂了,就像一连串的气球,一个个爆破。即使是昨晚,他也感到有人逼近,而且不是一个人,那不是梦。现在他的感觉很清晰,也很神奇,就像身体突然长出触须那样。
当天晚上,他在客栈附近查看了一番。在客栈后边的椰子树下,树根处,有六个烟头。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些烟头一定是原先的两那个人抽的。现在还有人在监视他吗?感觉好像是的。那么他到底又犯了什么事了,不只是盗窃犯这么简单吧?不管如何,这里是不能住人,搬家吧。嗨,又不是家,他依然是一条流浪狗呀!
赶紧撤,这儿不安全,也不能住人了。可是到哪儿去躲一躲呢?大真已经是有夫之妇,不能再打搅人家了;奋起湖那边和香林村,太单调,而且估计有心人也发现他了,不够安全。最好的躲避之处是还是在黑暗处啊,不是黑无常那边,就是那些富婆的行宫。
第二天晚上九点,他看上去好多了,不再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
到柜台处,交了房卡,走到门口,打开门。左手边的小道还没什么人,正前方的便利单屋顶还有点潮湿,晚上下雨了,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可是蛋蛋的心里更加不安。他走进依然光亮的街道,然后四处绕绕,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跟踪。
本来,他的这些想法和观察都是自己吓自己,没影子的事,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事反倒弄成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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