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沉曦道:“前几日父亲命我给城郊三里坡驻军的大哥送东西,我送了东西回城时,恰巧碰上了一群人在围攻一对儿爷孙,那爷爷和孙女二人身上俱是衣衫褴褛,被一群人揍的只能抱头躲避,我实在看不过去,便上去帮忙。”
说到这儿,盛沉曦忽然停顿了下,脸色也变的尴尬起来。
“所以呢?你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然后呢?”盛燕迫不及待的问,“你把那些坏人都打跑了?”
盛沉曦的脸瞬间涨的更红了,支支吾吾的半天恁是没能在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盛燕顿时悟了,长哦一声:“我明白了,你是没能打的过那群人。”
“不是我打不过他们,而是他们人实在太多了,好十几个呢,而且个个武功不低,就算大哥在场,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
盛家大哥,也就是成国公府长子盛文渊的嫡长子,左骑将军盛沉武。十三岁起便跟着祖父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在成国公府第三代中武艺最为高超。
盛沉曦慌忙找补两句,只是这话说得越多,越显欲盖弥彰。
盛燕不与他争辩:“那你被人打败了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盛沉曦张张嘴,似乎还想再为自己辩白两句,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瘪瘪嘴,幽怨一句:“之后我就被他们打晕了,再醒来就是现在,在你房间了。”
盛沉曦的话跟盛沉淞的话大相径庭,盛沉淞之前明明说的是盛沉曦在进宝赌场输了大笔银子,被人扣押,让她带着银两前去赎人。
盛沉淞和盛沉曦都是盛燕的亲兄长,而且跟盛燕并无深仇大恨,按理不会骗她。
所以,极大地可能便是,这其中的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可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呢?盛燕托腮皱眉想了片刻,还是没有思绪。
“喂,你想什么呢?”盛沉曦在盛燕面前摆摆手。
盛燕被惊醒:“没什么,就是你的说法跟三哥盛沉淞的说法不太一样,他说你在进宝赌场输了钱被人扣押了,让我拿钱去赎你。”
“什么,盛沉淞这个瘪鸟居然敢污蔑我去赌场赌钱,而且还输了被人扣押了,你爷爷我是那么背的人吗?”
对于盛沉曦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的反应,盛燕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有谁会跟小学鸡较劲呢?
盛燕一口将手里的大蹄髈塞进盛沉曦的嘴中,堵住了他继续喋喋不休的问话。
“嗯,爷爷您一点儿也不背,就是被人打晕了在猪圈里关了几天。”
知道再问也从他这儿得不出答案,盛燕索性不再跟他多话,搓搓自己的手,还是觉得油腻腻的不舒服,遂站了起来,往外面厨房走去。
盛沉曦愣了片刻,又哼哧哼哧的呜呜叫嚷起来,只是这货儿也是真呆,不知道将嘴里堵着的猪蹄□□,哼了半天恁是没人知道他哼了句啥。
安王府,书房。
一盏错银梅花纹三足香炉里,莲叶水烟静静燃烧,沁人心脾的白色烟雾氤氲飘绕。
小豆子进去时,齐璟正在案后看书,听见声响既不抬头也不吱声,小豆子不敢冒次,也在一旁静静候着。
片刻后,齐璟修长的手指翻过一片书页,似毫不经意间问道:“人送回去了?”
小豆子:“送回去了。”
齐璟:“可看清她家住何处?”
弯腰回话的小豆子,稍作沉吟,如实回道:“姑娘先带着小人去了索里隆大街,待打发了小人之后,再去了长春街李记酱坊买了两斤酱蹄髈,最后拐进了三鼓坊。”
“那时三鼓坊有朝臣官员下值出行,不易隐匿跟踪,小人便没再继续跟上去。”
坐在案后的齐璟忽的笑了,将手里的书册往桌上一扔,抬头看他:“所以,她是先带你去的索里隆大街,在甩了你之后,再偷偷的溜去了三鼓坊?”
小豆子颔首:“是!”
“若小人没有猜错,那索里隆大街应是姑娘故意糊弄小人的,三鼓坊才是姑娘真正居住之处。”
这话还用他说,齐璟早就料到了盛燕不会老实,所以故意吩咐小豆子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特别是要注意她打发了他后去了哪里。因为按照齐璟对那小妮子的了解,她想必定然不会乖乖的将自己住所暴露出来。
果不其然,那小妮子用了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盛燕根本想不到,小豆子被打发走了之后,还会继续跟着她,并把她真正居住的地址,三鼓坊给掏了出来。
大启官员居所按品阶划分,五品及以下官员居住在外城的索里隆大街,无上朝权,而三鼓坊位于皇宫外围内城,里面住得都是皇亲国戚及朝中四品及以上的肱股之臣,需得每日披星戴月,进宫参加朝会。
而,巧的是,去年刚被提为户部尚书的罗思学正是三品官,家住三鼓坊。
齐璟心里几乎已经确定那三番五次跟自己捉迷藏的女子,正是罗思学独女,罗惠莹。
齐璟书房里窗边挂着一只鸟笼,里面关着一只五彩鸟,正是月余前齐璟初遇盛燕时,从苍鹭山竹屋中带回的那只。经过一月治疗,那鸟早已伤愈,时不时的在笼子里上跳下窜的蹦跶。
齐璟目光幽幽的盯着笼子里不安分跳蹿的小鸟,一向冷然的眼眸里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笑意。
呵,可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
盛燕的禁足令终止于除夕前一天,因为这天,刚刚结束前线战争的盛鸿生和长子盛文渊赶回来过年,整个成国公府上下主仆,全都出府夹道欢迎。
盛燕混在盛府第三代的男子军团里,远远的就看见盛鸿生父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这两父子长的其实很像,只是盛鸿生身着一身金色铠甲,面沉须白,不怒自威。而稍稍靠后侧的盛文渊穿了一身银色铠甲,与盛鸿生相似的脸庞更为年轻俊朗,血气方刚。
不约而同的是,历经沙场厮杀的两父子,身上都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凛冽正气。
盛燕本以为自己作为七个孙辈中的一员,渺渺而不可见。可谁知,那长着一脸胡茬的盛鸿生,踢腿一跃下马,就朝着她直奔而来!
“老夫的乖孙女,最近半年可好?”
盛燕感到自己柔弱的胸脯,被轰的一下撞上一堵硬墙,险些没被呕出三两血来。
还是成国公夫人眼疾手快的拉开了一脸笑意盈盈的成国公,将盛燕护在身后,对着成国公不满叱道:“你这老头子,手脚没轻没重的,要是把我乖乖孙女给伤了怎好?”
成国公被骂了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模样。
“我的孙女哪有那么娇弱,想当年阿嫣的武功还是我亲自教的呢!”
不同于成国公夫人不赞同孙女学武,成国公对于孙女习武则是乐见其成,他们盛家是武学世家,即使是女辈,那也不能做个文弱之人。是以,在盛嫣小的时候,成国公偷偷教她习武,直把成国公夫人气的半死。
再次提到这茬儿,成国公夫人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没怎么好气的瞪他一眼,招呼着其他人道:“大家先进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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