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哗啦。
精致的小瓷瓶被金簪穿透,瓶内的兰花和水滚落下来,瓷片在宁老爷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碎了一地。
他这囡囡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宁清梧听见碎裂声,睁开眼,万幸事情没有走向低谷,她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有丢人。
宁云滔缓缓地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他手掌撑在大腿上,低头兀自陷入刚刚的回想还没走出来。
宁清梧竖起一根手指,在宁老爷面前晃了晃:“爹爹,愿赌服输?”
宁云滔猛地回想起其中的不对劲,他皱起眉,抓住宁清梧晃悠的小爪子,严肃道:“你这样运功后身体可有不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要忍着,和爹说!”
宁清梧忙摇头摆手,却不知抽出金簪,散落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拂动,越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宁云滔替她粗浅切脉,确定宁清梧内息稳定,并无意外才松了口气。
“清儿,这内劲不能擅自乱用,知道了吗?它冷不丁进入你的身体,按常理你经脉窄细,承受不住,是要爆体而亡的,”宁云滔面色肃然,郑重地叮嘱她。
“能让你体质好一些,便是因祸得福,你万万不可擅自习武。”
宁清梧一呆,她倒是没有专精习武的心思,可谢镜枯还提议无影来教她内劲使用更进一层楼呢。
只是最近忙乱,腾不出手来。
宁云滔沉思良久,又面色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道:“你这丫头……爹定好了给你回信,稍后我回客栈收拾妥当,此事连谢岚的解药一道办了,我明日一早就出发。”
这下轮到宁清梧惊讶了,她略有不舍道:“这么急吗?”
“你当为父这么急匆匆来去是为了谁?”
“来,乖女,看看这个东西,你认不认得。”
宁老爷将茶饮罢,掀袍子站起身,他领宁清梧走到木箱子旁边,示意她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宁清梧探头一打量,箱子里是满满的书册,看封面似乎和她过往读的那些话本没什么区别。
宁清梧随意拿起一本,心道:好像就画面上的人物衣服少了一些?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宁云滔咳嗽两声,老爷子从耳朵一路红到大脖颈,他也是才想起这茬事情。
没办法,自从宁清梧的娘离世,他府上就没有进过女眷,也就忘了女子成亲前该有的那些知识。
本该是安排丫鬟婆子去教宁清梧,或是谢镜枯那混小子身边有人教导,可他后知后觉回忆起来,谢岚身体不好,从不亲近女子,家里更是一个长辈都没有。
他这次来也是有意看看这对小夫妻感情发展到哪一步。若是预备给他弄一个孙儿,他便不插手了,可是他今日过来一看,宁清梧眼神懵懂,谢镜枯退居不前,两人还止步在牵手呢。
这哪里行事!
宁云滔愁坏了,他买的这一箱子都是较为含蓄的,衣衫顶多算不整,宁清梧没看出来也不能怨她。
宁云滔心想,回客栈定要托人找个靠谱婆子,今夜就让他俩明事。
宁清梧不爱看那些东西,随手扔回了箱子里,她眉目间染出笑意,抱着宁父的手臂,认真地嘱咐道:“爹爹,有你女儿才能像今日这样开心,都是爹爹待我好,你自己回去要多加注意身体。”
看看这丫头,确实长大了,会体贴人了。
宁云滔宽大厚实的手掌拍了拍宁清梧,一双流满岁月痕迹的老眼里满是欣慰之色。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帮他们夫妻二人摆脱这种状态更要紧!
想到这里,宁云滔匆匆叮嘱宁清梧几句体己话,便在一群丫鬟们相送下,带着那两名仆从离开了。
宁清梧目送宁父上了马车离去的身影,她稍稍弯腰锤了锤腿,感觉今日腰酸背痛得厉害。
万万没想到,她刚表现出一点疲惫之意,谢府这些婢女都像见了荆芥的狸奴一样,朝她扑了过来。
宁清梧:“嗯??”
丫鬟们平时都闲在府里,谢楼主自己都少来,更何况带回女主人?她们新奇得很,此刻凑成一堆,团团围住这貌美娇弱的小夫人,眼里冒光一样问道:“夫人可是累了么?奴婢背您回去吧?”
“夫人夫人,您爱吃甜么?奴婢去给您做桃子酪,可甜啦!”
“夫人怎么生得这样好看,奴婢看您都觉得欢喜了,难怪楼主这样喜欢您,唉呀~”
宁清梧像一只被群猫困在墙角的小仓鼠,整个人无助极了。她在山庄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爹,春莺,护院,武夫,大黄狗们。
宁清梧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她内心瑟瑟发抖,表面强行维持着风平浪静,微笑婉拒:“不必不必,我自己来。”
“甜喜欢,酸也喜欢,我不挑食的……”
“不用靠近了,我让谢岚给你们涨月钱!”
谢镜枯平时都教她们什么,宁清梧甚至感觉自己掉进网里了,怎么好像这群丫鬟比她们主子还吓人!
“做什么闹夫人?都给我下去。”
无影扶着腰侧的刀柄,她脸上戴了半面银色面具,很是威慑人,那些丫鬟一见是她,生怕状告到楼主那里,都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宁清梧,互相推搡着离开了。
宁清梧:……
“谢、谢岚呢?”她有些磕巴。
无影毕恭毕敬道:“回夫人,主子去洗尘净身了,也给您备了干净的热水,可要现在去洗漱一番?”
洗了也好,宁清梧感觉自己现在像被揉乱的毛线,该好好梳理了。
等两人收拾妥当,用过晚膳,门房来报,宁老爷派了个婆子过来,说是有事情要当面和小夫妻两个商议。
谢镜枯沐浴后没打扮得那么齐整,散漫随意,只剩一身雪白的里衣,外罩了一身淡蓝色披身长衣,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他整个人又清瘦,这一身在夜色里,便显出端庄公子的味道来。
宁清梧看呆了一瞬,她回过神,欲盖弥彰地动了动唇瓣,对通报的人回道:“让她进来吧。”
谢镜枯思索了一下其中的缘由,猜了个大概,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此时仍不知情的宁清梧,温和开口:“清清,一会儿可不要说恼就恼了。”
宁清梧挑了挑细眉,哼道:“我爹派来关心我们的人,我恼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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