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久未曾听到了,朱子墨微微一愣,似乎看到了少时,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喊子墨哥哥的丫头。
“婉婉,你可知,那个阿旺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知道。”
“知道你还…”你还信他。
“我知他不简单,可我身边又有谁简单。”
这话是说给朱子墨听的。
“可至少,朕不曾骗了你。”
“将军府百余口被灭,骗与不骗又有何差别。”你的野心明目张胆。
无话可说,确实,将军府的事,是他对不起她。
“你那阿旺,其实叫萧允澈,是皇室旁支。”
朱子墨岔开话题,有些事她要知道。
既然恨,就都恨吧!
总好过生无可恋。
“萧允澈…”慕容婉婉轻轻低喃。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又能如何,有些东西她背负不起,有些债总是要还的。
“他是反贼,妄图颠覆大魏的江山,朕不可能纵着他。”
“那将军府呢?”慕容婉婉声音淡淡,心早已痛到麻木。
萧允澈是反贼,那将军府呢,世代忠心的将军府又有何错。
就因为你的猜忌,亦或是害怕将来外戚之祸,可是,我又何曾要你娶我。
放我和阿旺去浪迹天涯不好嘛!
哦,不…
阿旺也不是阿旺,都是欺骗。
眼里有泪,缓缓落下,透射的光,像一把刀,剜在心上。
“婉婉,你莫要想太多,养好身子要紧。”朱子墨顿了顿,“也不要再想那姓萧的了。”
只是朱子墨没有告诉她,那日,萧允澈有去将军府,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放弃了这天下,带走了那具假的尸身。
他是爱她的吧!
有时候,朱子墨会想,爱是什么?他爱慕容婉婉吗?
还是爱她身后的势力。
可是,为何他又亲手毁了这些?
直到后来,他遇到一个人,他才懂得,爱是成全,是不计得失的付出。
而慕容婉婉于他,大多是不甘心。
“那皇上以后想如何安置我?慕容家没了,为何要留下我?”慕容婉婉轻问。
那雪越下越大,压在身上,越来越重,仿佛要将一切都压塌。
“慕容婉婉已死,朕会给你新的身份,朕说过,这一生,你会是朕唯一的皇后。”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像是习惯而自然,像是认定,却独独没有说爱。
“哈哈哈…”慕容婉婉已死,新的身份,好笑,太好笑了,笑出了泪。
皇后?
踩着慕容家百余条命得来的后位,要不起啊!
“是吗?”慕容婉婉收起了笑,声音冰冷,“那臣女还要多谢皇上了。”
这话说的阴森,仿若地狱来的罗刹。
慕容婉婉伸手取了头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垂落,转身,手里把玩着那只木簪。
一阵风吹过,青丝随风舞了起来。
抬眸看向朱子墨,眼里像浸了血。
朱子墨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婉婉…”
解开狐裘大氅的结,滑落在地,里面竟也是一身火红,有些地方微微发暗,竟像是血迹。
“婉婉,你受伤了。”看着慕容婉婉这样,朱子墨有些心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控制不住。
“下面那些人怎么做事的,朕定要狠狠罚他们。”
“婉婉…”朱子墨向前跨了一小步,“莫要闹了,把那氅衣穿上,进屋里去。”
朱子墨弯腰欲去捡那狐裘大氅,哪知慕容婉婉突然伸出手,那木簪竟是一把簪中剑。
可她毕竟有伤,太过虚弱了,哪里及得上身手极好的朱子墨。
朱子墨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但是太过出其不意,那剑还是划伤了手背。
朱子墨抬手看了看手背的伤,抬头看向慕容婉婉,眼里有看不清的情绪涌动,片刻后,垂下手,“你高兴就好,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转身欲走。
“走不掉的。”
那一剑本就不是为了杀他,刚刚沾上的那点血足够了,一起下地狱吧!
我非圣人,顾不得这天下。
欠我的,你得还……
手腕轻转,手上多了个木质娃娃,不是雕刻,像是藤或者枝条类编的,透着暗红色,像是浸了血。
眼眸猩红,用刚刚沾了血的剑刺穿了娃娃的心脏,随即朝向自己。
雪越下越大,伴着风,寒风刺骨,深入骨髓。
桃树枝桠上的雪被风吹的砸落下来。
缺失的桃枝,浸了血的娃娃,也就一瞬朱子墨便想到慕容婉婉要干什么。
阴灵阵,布阵者以血养木,以身祭之。
皆知桃木驱邪避凶,殊不知那浸了血的桃木乃是大凶,可招灵引路。
朱子墨满脸惊恐,“婉婉不要…”
是有多恨,才会连命都不要,连后路都不留。
又一阵风,吹起了青丝随风…
猛的一刺,那剑带着朱子墨的血,穿透那印着朱子墨生辰八字的桃木小人,直直的刺进了慕容婉婉的心。
风,吹乱了发,吹起了红色的衣带,血落下,滴入雪里,越发的刺目。
“婉婉,住手。”朱子墨飞身上前欲阻止这一切。
可阵法已经启动,他根本近不了慕容婉婉的身。
“婉婉…婉婉…”
“愿以吾身祭这四方,八方恶灵,听我号令。”
风狂卷而来。
慕容婉婉胸口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脸也越发的苍白,仿若与这雪地融为一处。
近不了身,逃…
朱子墨想逃离这禁锢圈,可不行,出不去…
雪在下,血在滴…
“想逃…”慕容婉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是虚弱,更有嘲讽。
“婉婉,婉婉,别冲动,停下来…停下来…”
怕了,他怕了,慕容婉婉却笑了,这笑,夹着血,像绚烂的牡丹,开在大雪里。
“破…”一声惊喝,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满是惊恐。
用尽全力想要冲出去却怎么也出不去像是一个慌乱的小丑。
“婉婉,婉婉,你听朕…不,你听我说,你想想阿旺,那日,那日,他来接你的,他…”
朱子墨怕了,真怕了,这刚刚登基没几天。
“他以为你死了,他…”
“你停下来,朕放你走,朕保你…”
…
原来,那日他来了,够了,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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