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有关北城的那段兵荒马乱的回忆在渐渐消散。出了正月,这个城市又恢复了从前那副繁华的模样,可是又恍然跟从前完全不同了。
一些被扯破的东西永不能修复好,一些受过的伤会永留下疤痕,不过,时间会把这些慢慢抹去,残忍的,痛过的,死去的,消失在黑暗中的。
走了一些人,又来了一些人,永远有一些人在受苦,也永远有一些人在享乐,他们可以永永远远毫不相干,生老病死是时时刻刻的发生。
遗忘是一味毒药,也实实在在是一味良药。
漱夏接到林鹂的消息,她要来北城出差一周,忙完工作以后应该能腾出一天时间来,两个人约了见面。
毕业之后,林鹂在在沪市找了工作,漱夏则来了北城读书,两个人常在微信上聊,但是因为各自都有事忙,一直错不开时间见面,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
漱夏有点开心,她跟梁酲说,那几天她跟林鹂在酒店睡。
“我们的事情她知道吗?”他问她。
林鹂算是他们两个都认识的人,漱夏也老跟他提她。
“——不知道,不过这一次应该会知道吧。”
漱夏不想跟林鹂说她跟梁酲的事情就是怕打脸,这打脸程度不是比凌霄更惨。她就只跟她说过,自己好像是谈恋爱了。
“那你们那天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
“去爬山怎么样?我们一起,叫上凌霄,赵秦也回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那我去问问林鹂。”
林鹂来北城第三天,漱夏拖着行李去酒店找她,标准间刚好两张床,两个人一人睡一张,林鹂每天工作早出晚归,漱夏白天就在酒店写论文,晚上两个人一起聊天。
工作两年,林鹂的打扮和行事作风已经很像上班族,对比下来,漱夏倒还是一脸稚气,晚上回房间卸了妆躺在床上,恍然又回到了当年大学宿舍的时候。
原来时间已经过得这么久了啊。
林鹂给她讲自己工作里遇到的那些奇葩事情,奇葩的同事,奇葩的合作对象,漱夏倒没什么能讲的,她连学校也很少待,就耐心地听着,有时候她听着也觉得过于离谱。
“别的不说,就今天上午,我跟着我们主编采访的那个女作家,我的天,真是我们那个主题活动里面所有采访对象的文化洼地,她说一句能暴露自己十个毛病,我在旁边憋多大劲才能不笑出来,荒唐啊荒唐,这样的人成了著名作家,文化名人。”
讲累了林鹂停下来叹了一口气。
“真羡慕你啊,还能继续读书,不像我,一天天加班不说还要全国各地跑,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我也不能读一辈子书啊,我还羡慕你已经找到了出路,我现在还飘着前途连下文都没有。”
“夏夏,你肯定干什么都行,你还有机会追求你想要的。不像我,我现在唯一的动力就是搞钱,就是一个没感情的赚钱机器。”
“我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躺着,保命要紧,我是认清了,我既没有搞学术的体格,也没有挣钱的能力。”
“对,要钱还得要命。”
两个人都笑起来。
林鹂问漱夏男朋友的事情,之前只听说她脱单了,藏着掖着像怕见光一样不告诉她,现在人来了北城,她总不能再瞒了。
“这个不着急,周末我们一起去爬山好不好,到时候他会带几个朋友一起来,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了。”
“好啊好啊,我周六下午应该就没事了,他朋友要都是帅哥就更好了。”
那等着吧。
漱夏心里想,光他自己就足够林鹂惊喜了。
周末那天天气很好,天气转暖,阳光明媚,不是什么节日,人并不多,很适合出游。
说定了时间地点,漱夏跟林鹂就在酒店下面等车,不多时停过来两辆,其中一辆是凌霄的,另一辆车银白色,漱夏没见过,不过看着挺高级的样子。
车上人下来,一共有四个,凌霄那辆车上下来了凌霄还有一个长相气质很是靓丽的女生,梁酲昨晚上和她说过,这是凌霄家里给他介绍的那一位,叫杨歆玥,据说正在接触。另一辆车上的是梁酲和另一个男的,就是梁酲说的赵秦。
他穿一件白衬衫,戴个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漱夏总觉得他眸光里带着精明,明明笑着又透着薄凉和疏离。
六个人带着成年人的笑,点头示意打招呼。
林鹂见到梁酲的第一眼,立刻惊得瞳孔放大,死死掐住她胳膊。
“那就别站着了,上车说吧。”凌霄道。
“你坐哪个?”梁酲问漱夏。
“哪个都行,我坐凌霄这个吧,跟林鹂一起。”跟梁酲坐一个车,当着林鹂的面,她会社死的。
“好,那终点见。”
“再见。”
梁酲那辆车先走了,漱夏带着林鹂也上了凌霄的车,请杨小姐坐在前面副驾驶,她们两个坐后面。
林鹂掐着她的胳膊还没放。
漱夏推了推她表示提醒,大姐,就算是铁胳膊掐久了也疼,更何况隔着毛衣的。
林鹂登时放了手,不过还没从刚才看见梁酲的震撼里走出来,又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得全身发颤。
有别人在她不好意思笑出声来,抖着手给漱夏发了三个手鼓掌的表情。
“林小姐,你还好吗?”凌霄从后视镜里看见林鹂这情态表示奇怪。
“没什么,我笑就是因为,我听到了打脸的声音,哈哈。”林鹂一笑就刹不住。
“对对对,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凌霄立刻表示赞同。
漱夏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林小姐跟梁酲也认识吗?”
“以前我们是校友,合作过几次就认识了。”
凌霄跟林鹂两个话痨你一句我一句聊起别的来了,这样也挺好,漱夏就不用夹在中间尴尬。有时候她抬头去看那位杨小姐,她并不插嘴也不回应,坐在他们中间,像监视幼稚园班春游出行的大人,她的气质端庄,淡漠而疏离,透着一股飒气。
漱夏:确实,他们一行人的行为可能真的不比幼稚园小朋友成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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