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盖在玄枵上头的黑尽数褪去,留下一片淡蓝色的天空,太阳已经挂在空中。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未散尽的血腥味和腥臭味,地上深深浅浅的颜色以及未清扫的肢体等事物昭示着方才的激战。
“别想太多。”一个听起来有些虚弱的声音在钟畅头顶上传来,继而一个发凉的手按在钟畅的头上,似安抚般轻轻拍两下。“这里交给你们了,我找各家主核实清算一下人数。”
没有那只手压着,钟畅头顶感觉轻松很多,她连忙把衣服从脑袋上扯下来。她看见星纪摇动手中的折扇,施施然往外走。
“好。”郁蔓云很快应下,又拿出丹药一个个塞进钟畅嘴里。
钟畅被郁蔓云塞进很多丹药,腮帮鼓囊囊的。钟畅听见星纪说要去找家主,她连忙叫住钟畅。“星纪你身上的毒还没解!”
钟畅的话也提醒了郁蔓云。郁蔓云在钟畅身边站起来,把衣服披在钟畅身上后,说道:“星纪你等下,我给你解……你跑哪去!”
星纪听见钟畅的话,走路的步伐不再缓慢从容,速度加快,但也快不过郁蔓云。
她一下就被郁蔓云和钟畅架住胳膊,并往内堂里头带。
星纪双手无力搭在钟畅和郁蔓云的肩膀上,语气无奈又无力。“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钟畅经郁蔓云医治,又把丹药吃完,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她走回内堂的途中还不忘对留在原地的陶愿说:“陶愿你在这等我,我一会来接你。”
“好。”
陶愿欣然点头,他向着钟畅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的手僵硬的触碰肩膀已经愈合的伤口,心有余戚。
如果伤在钟畅身上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
钟畅果然如她所说,把星纪安置好后,立即回去找陶愿。直到陶愿和星纪两个出了名的病人并排坐着的时候,外面活蹦乱跳的修士又多了一倍。
他们有条不紊的处理战后的事情。例如大战之后,大家都在恢复灵力和养病,还有清点在此番大战中死去的人数,伤亡的人数。
星纪特地往一旁挪动,省得把陶愿给结成冰块。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星纪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她所处碰到的桌椅都结出一层冰霜。
“你都结霜了!”钟畅扶陶愿坐好,再细细检查一遍陶愿的身体,发现对方没有其他问题才放下心来。钟畅悬着心刚放下便再次提起来,因为她刚转过身就看见星纪身体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怎么可能没事!”
星纪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头,说话还可以看见哈出来的雾气。她的眉毛上沾着一层洁白的霜,嘴唇冻到发紫。她仍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轻笑一声。“真的没事。”
郁蔓云收回放在星纪手上的手,朝着钟畅摇头。“真的没事。”
“什么?”钟畅不相信郁蔓云和星纪的话。她挤到边上拿起星纪另一只手,她发现星纪体内的器官和经脉却丝毫不受霜毒侵害。
按理说中毒第三日,体内经脉被寒冰封锁,哪怕把毒解开,修复经脉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星纪体内经脉完好无损,并不会影响她以后的修炼。
这真是一件奇事。
“只要修士中了霜毒,不出三日便会化为霜晶。可你……”
“一个人的结局如何,都有命数。”星纪的声音很虚弱,她收回被钟畅握住的手,生怕将对方冻伤。“你救人做事,尽力就好,”
郁蔓云望着沉默不语的钟畅,轻叹一口气。她对星纪说:“我去外面帮忙,你在这好好休息。”
星纪乖巧点头。她的眼睛一直望着陶愿。半晌,星纪才把目光移向低头沉思的钟畅。“这些天你辛苦了,阿畅。”
“我也没做什么。”钟畅抿紧嘴唇,眼神暗淡,愣愣地望着星纪。
“嗯。因为觉得很累,所以你不想背负太多东西。你害怕担不起他人生命的重任,但是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我倒是有个想法……”星纪的手指在下巴处点了两下,看向钟畅的眼神中带有几分玩味,话语似乎包含深意。“要不你去种树吧。”
“……”
钟畅登时瞪大眼睛看向星纪。难不成星纪已经知道了什么?
钟畅连忙文拿所谓的种树系统。“你是不是向我隐瞒了什么?”
种树系统没有犹疑,很果断回答钟畅的问题。“巧合吧。”
“星纪你……知道了?”
钟畅抓不准星纪这话里的深意,她沉吟片刻,试探性去文星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情。归云城和云程寨之所以拥有一座城池,显然是有一些她们不得而知的家族传承的秘法。
只是星纪就这样说出来合适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你说我知道了什么。”星纪似乎看出钟畅的疑惑,她漫不经心地扫视钟畅和陶愿脸上的表情,语焉不详,似在点拨又像是警示。“有些外来的人或物以自身身体健康或是生命为代价出现,如果身体的能量没有得到及时补给,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在没有获取不及途径前,不要滥用你的能力。”
钟畅觉得星纪话里有所指,所指的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种树系统。“星纪说的是你吗?”
种树系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陶愿也在暗自打量这个中毒也不当一回事的城主,在思考这位传言中的城主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星纪……”钟畅琢磨不出星纪说这话的深意,她也不曾知道星纪是否和天枢的掌门、长老推算过,而后得知种树系统的来历。
外来的人或物,除了种树系统还包括了陶愿吗?
“星纪你说的外来物,可信吗?”
钟畅顾及到陶愿也在场,不好直接问星纪这个外来人是否可靠、可信,更不可能直接指名道姓问陶愿。
更何况陶愿那会还替她当了一招,肩膀被戳出一个大窟窿。贯穿肩膀的伤啊,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该有多疼。
想到这里,钟畅的疑惑更大了。为什么星纪没有让陶愿回避,这些事情让陶愿知道真的合适吗?
“天枢的贪狼掌门算出的结果是,解决此次危机还需要依靠他的力量。”
“嗯。”
“嘤嘤嘤——阿畅我跟你说的话你不相信,星纪一说你就信了!”
“……”
钟畅识海中听见种树系统喜极而泣的哭声,下意识就头疼。她原先还想和这个种树系统聊一聊,先前不信任种树系统,对系统的话抱有质疑的态度,系统所说的方法,钟畅也是抱着试一试不会吃亏的想法。
现在听星纪一说,钟畅不说试种树系统为朋友,最起码在解决这一件事情上,他们是合作伙伴。
希望鹑首、鹑火、鹑尾的土地能快些恢复正常吧。
“等玄枵的事情处理完,你和陶愿去一趟云程寨吧。璇玑正念叨你呢。”星纪用手抹开桌椅上的水渍和还没有完全融化的小碎冰,
“璇玑怎么认识陶愿?”
听见钟畅的话,陶愿也疑惑的侧头望向星纪所在的位置。
“因为飞艇的事情,璇玑想当面和你谈一谈。至于陶愿——”星纪探究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陶愿身上,她不动声色,静静地坐在那里,盘算下一句话该怎么说。“璇玑那里有适合陶愿的修炼方法。”
“我要修炼吗?”陶愿听见星纪的话,脸上满是诧异。他不知所措地坐在原位,下意识地把手伸出去,抓了一个空。他愣了一下,慢慢缩回手。“我可以吗?”
“如果你想继续活着,只有这一个办法。”星纪的表情很严肃,她的目光不带有一丝温度,像是一轮清冷的月亮,在高空中冷眼俯瞰下界。“求死容易,求生不易。你既然来到这里,就请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性命。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某一个人。”
说完这一句话,星纪的目光又看向钟畅,她伸出的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处轻点三下。
钟畅对星纪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晓了。
三个时辰后见面。
地点自然是钟畅与郁蔓云这几天一直住着的房间。
星纪没有再在这里停留,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抬起手一挥将隔音结界撤去,挺直腰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朝阳一直在结界外面探头探脑,竖起耳朵发现听不见在内堂一隅的对话。他好奇地挪到旁边,又不敢太靠近,因为他害怕被结界里面的人发现。
李朝阳自喻为是一个坦荡荡的君子,不能做偷听这样一个令人不齿的事情。但是他就是好好奇!
这时,他眼前出现一双鞋子。这鞋子就在他低头就能看见的地方,他倍感尴尬,立即挺直腰杆,脸上没有试图偷听被抓包的羞耻和尴尬。
李朝阳把头抬起来时,没有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谁。因为那人就在他面前站了一会,然后立即离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上好的玉佩跑到钟畅跟前说:“美玉赠佳人,阿畅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
美玉是珍品的象征,李朝阳送玉佩给钟畅,是表示他爱慕对方?
陶愿不禁握紧双拳,眼睛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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