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回去上药。”秦肆用手臂托住她,还抽出手捡起鞋子。
唐凝难得地没有说话,更没有挣扎。
秦肆问路上遇到的婆子要了些东西,抱着唐凝回到那间小屋,放她在床上。
方才能检查她的脚,脚后跟应是被小石子扎破了,伤口上还沾了泥沙。
秦肆要的东西很快被送了来,他先拿镊子清理伤口上大块的脏物,再用烧酒清洗伤口。
“嘶。”唐凝疼到流眼泪。
“娘子知道疼啊,还不好好穿鞋非要乱跑。”秦肆重重地捏了下唐凝的脚尖,像是惩罚,却没有触及唐凝的伤口。
唐凝并不觉得疼。反倒是那厚实的大掌让她感到温暖,还有一点点痒。
她看向秦肆的脸,他微微皱眉,少年的稚嫩已渐渐消去,成年男子的棱角已经显现出来,却没染上梦中那如利刃般的冷酷。
“秦肆。”唐凝认真地问,“你会离开我吗?”
和梦中一样,一想到书中的结局,她就感到痛彻心扉。此时此刻,她才明白,秦肆的离开,她不能接受。
“娘子又想赶我走吗?”秦肆转头,眼角下垂,带了些委屈可怜,但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不再是两年前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了。
唐凝怔愣着,心里却因为秦肆这一逗,放松下来,也变得柔软。
秦肆拿起白色的纱布,细细为她包扎。
“没那么严重。”唐凝推了下,收回自己的脚。
秦肆却将她的脚按住了:“在我这里很严重。娘子的疤才好,就又忘了?”
“早都好了。”唐凝嘟囔道。曾经,因为原主和男主私奔,在脚上留下的那些伤疤,消失很久了。但秦肆仍小心郑重,把它放在心上。
秦肆认真地把纱布的边角整理好,防止唐凝乱动后又散了。
做完一切后,他才缓缓把头靠向唐凝。
他感觉到了什么。
今天的唐凝似乎很不对劲,秦肆心中的欣喜像雨后的蘑菇,一丛丛冒出头来,那样柔软又脆弱。他害怕,怕太阳出来后蘑菇迅速萎缩,此时心中的猜测只是他虚无的幻想。
他靠到了她的肩膀,并没有被推开。秦肆的欣喜像是烟火爆开,鲜花怒放,胸膛里满满的情绪迸发,他的面上仍是静静的,怕破坏了如此良辰美景。
“娘子会长命百岁的,我也会努力活得久一点,陪着娘子。”他缓缓地说,努力按捺住的情绪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嗯。”唐凝轻轻的一声。
秦肆仿佛浸入了蜜缸,甜蜜溢出来,他想大跳大叫,向全世界叙说他的兴奋。
可他仍靠在唐凝的肩上,不想破坏这样的安宁。
许久,唐凝的肩膀有些麻了,她侧头看向秦肆。
他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勾着笑,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唐凝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抱住了他。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乌黑雪亮,手感细滑,胜过最好的绸缎。
两天半了,秦肆连坐下休息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这一睡,如此深沉,也如此甜美。他仿佛回到了娘胎里,那样无忧无虑,只顾着自己的成长。又仿佛劳累了一辈子,终于能够长眠,再也不想醒来。
因为之前做了噩梦,唐凝也没休息好,她把秦肆从床边拖起来,扶着他躺下后,也靠着秦肆睡下。
闭上眼睛,靠近他,能感到他的鼻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汗味并不难闻,幽幽的檀香在灵堂里显得空寂,此时却让唐凝感到心安,很快睡去。
再醒来时,唐凝盯着秦肆的胸膛发愣,心中微动,她伸手抱住。他看上去高大,腰却这么细,但很结实。
“娘子。”秦肆醒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更有磁性和穿透力。
唐凝的头靠近他的胸膛,能听到里面开始活跃的心跳,她轻轻地笑了。
秦肆的脸红成了虾子,手在空中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放在唐凝的背上,下巴也抵在唐凝的头上。
温馨的气氛却没持续太久。唐凝听到远方的吵闹声,就想起白府还需要他们帮忙,挣扎着起来。
秦肆洗漱过后,来检查唐凝有没有穿好衣服穿好鞋,怕她又如昨天一样乱跑。
“娘子脚伤了,回家休息吧。”秦肆拆开纱布,伤口已经结了痂,不需要再换纱布了,他沾了膏药,抹在伤口上。
清清凉凉的感觉,缓解了伤口处的痒。唐凝觉得很舒服,说:“已经好了,我小心点别弄破伤口就成。”
秦肆知道,唐凝想做的,谁也劝不动,只好仔细地给她穿上鞋袜。
看着唐凝走了两步,没什么异样,他们才一起出门。
秦肆扶着唐凝去了会客堂,就让她坐在太师椅上,陪客人们说话。
转头,秦肆就直奔白府的浴房,洗了很长时间的冷水澡。
接下来数日,依然忙碌,但他们可以趁着守灵过后的早晨睡上一会儿,算是难得的温馨时光。
待到出殡这日,唐凝提前清闲了,因为风俗不让女子去。她便坐着英奇驾的马车,回到唐家。
唐父唐母见到她脸上的憔悴和瘦削,都心疼坏了,拿出一大堆年节时收到的贵重补品,泡水的泡水,熬汤的熬汤,硬是要给唐凝补补。
唐凝累惨了,心情却很愉悦,打算把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弄上,补一补喜庆的春节。
晚上,秦肆回来,先冲进浴房洗澡,带着半干的湿发,穿上了宽松的常服,坐在唐凝旁边吃饭。
唐凝给什么,他高兴地吃什么。大半的补汤就进了他的肚子。
如往常一样,唐凝看了会儿话本,困了就脱掉外衣上床,却发现两只枕头紧紧挨在一起。一般都是秦肆收拾床铺,想也知道是他干的。
秦肆捧着书,眼睛却不时移开,见帐子落下没了动静,他才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熄灭了屋内的几盏灯。
掀开床帐,却见唐凝如大字型趴在床上,他摸索了下,才在床角找到自己的枕头。
“娘子。”秦肆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唐凝的臀部。
“喂!”唐凝没想到秦肆这么大胆,伸脚就去踢。
秦肆却一下握住,给她塞回被子里。
“娘子,留给我点地方,让我睡觉,好不好?”秦肆委屈求道,伸手去碰唐凝的脸。
唐凝打开那手,此刻她已躺平,黑漆漆的她看不清秦肆的脸,但也能想象到那双委屈巴巴的小狗眼。这家伙明明已经长到十八岁了,还那么喜欢在她面前撒娇,关键是她还挺吃这一套。
她磨蹭地挪了挪,秦肆哐当一下躺下来。
“你干什么?”唐凝被震了两下。
“娘子。”似梦呓般的一声,就在唐凝耳边响起。
热热的气铺洒到她的耳朵,脖颈,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她一动不动僵住了。
接下来数日,唐凝本打算休息,但上门拜贺的人却络绎不绝。
如今唐凝也算府城里声名远扬的名人,不少人年前拜贺过了,还有许多想在过年期间来,以显示对唐家的重视,却因为白家的事耽搁了数日,听说丧事办完,就急急忙忙赶到唐家来了。
书房里堆满了各家送的礼物。唐凝高兴之余也觉得疲惫。
白家也送来了大批许多贵重的东西,这次丧礼,秦肆唐凝两人帮了大忙,于情于理都应该感谢。
隔了几日,他们再去白家看望老夫人和赵珠儿时,能明显感到白府上下的态度都与以往不同了。下人们愈加尊敬,管事也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白老夫人对秦肆是赞不绝口,竟起了心思想把秦肆挖去白家做管事。秦肆委婉拒绝,老夫人叹惋,说有机会定把他们介绍给白府的至交。
唐家如今只算是府城的新秀,比之在府城根基深厚的大家族还差些。从前,只是唐凝和赵珠儿及白府的部分管事有深交,白老夫人和白延年并没有把他们放到同等的地位上,如今,白家和唐家算是真正的至交了。
这时,秦安已经考上秀才,年一过,他便打算来府城的书院读书,也方便准备明年的秋闱。
在县城书院读书的两年多,他受尽苦楚,对于读书高昂的花费,当初卖秦肆的二十两根本不够,靠着秦安一边为书肆老板抄书,一边接受好心人的救济,才能读到现在。因为他优异的表现,县城书院的举人夫子写了推荐信,让他来整个府城里最好的书院读书。
他背着布包从村里出发,走到县城,再从县城坐马车。走在同样一条马路上上,他想到三年前,他和唐凝儿走在这路上,当时真是太天真,犯了糊涂,硬生生和佳人错过,让他懊悔至今。
靠着推荐信和考秀才时榜首的成绩,秦安顺利入学,但也掏空了秦家所有的积蓄,他连吃饭都是问题,还得找份差事满足温饱,也给以后攒学费。
府城人才多,他一连问了好几家书肆,都不需要人。走过几条街巷,累到浑身无力,方才找到一家。接下来吃饭有了长期保障,秦安才舍得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
府城物价高,县城的馒头一文钱两个,这里竟要一文钱一个。花出去两文钱,让他心疼不已。
他坐在路边慢慢地咀嚼,回味唇齿间留下的甜味。人来人往,还有跑过的马蹄,扬起一阵阵尘埃,吸入他的鼻腔,他低着头,继续吃。
“秦肆公子,近来可好!”
身边的一声大叫,把秦安吓到一震,听清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他朝身边人挥手的方向看去。
真是秦肆!秦安慌忙地低下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年多他时不时想起这个双胞胎哥哥,但这时认出的一刹那,他第一反应竟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
他站起来,迈步走入拥挤的人群,才敢抬头看那个方向。
秦肆的马已经停了,他走向一家气派的铺子,有人替他牵走威武的纯黑色大马,一个身穿绸缎带布帽的管事热情地出来迎接,数个伙计跟着迎出来,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讨好。
秦肆还不到加冠的年纪,头发高高竖起,外袍是暗金色,远远看上去仍有莹泽,定是上好的丝绸。他昂首阔步,在众人拥簇间进入铺子。
更令秦安难以忘记的是,刚刚别人打招呼的时候,秦肆回眸的一笑。比他背对的阳光还要灿烂,秦安从未见过秦肆这样的笑。
小时候,秦肆是常笑的,出去玩后把见到的新鲜事情讲给因生病不能出门的秦安,秦安却能察觉到那笑中的苦涩,因此他并不太羡慕秦肆。他也见过秦肆面对姐姐哥哥时乖顺的笑,但对爹娘,后来对他,秦肆都不再笑了。只会用阴鸷凶厉的眼光看他们,像是被人打伤的饿狼。
而如今,秦肆的笑这样明媚而敞亮。
秦安啃了口馒头,再尝不出甜味,突然感觉有点酸。
幸好,松山书院和县城的书院不同,周山长不亏是当朝最出名的大儒之一,恪守礼仪,要求学生们勤学苦读。这样,学院里攀比的风气就少了,大部分人都用尽了功夫去读书。
乡试三年一次,考上便是举人,可以进京赶考,即使不去或者落榜,也能凭借朝廷给举人的优待,富足一生。举人有很多免除赋税徭役的额度,因此会有不少商贩农户举家投奔,愿意成为举人的佃户。
可一旦没考上,就要再等三年,对于富家子弟来说不太要紧,但对秦安这样捉襟见肘的学生来说,三年就太难熬了。
在书院里秦安也见到了唐家的零食,他在平县就见过这个标志,因此其他学生一拿出来,他就认出了。不少人装着零食,还有人用大布袋装书小布袋装杂物,猫头随处可见。
而每日休息的时候,各种秦安没听说过的吃食也是学生们最常讨论的话题,大家都期盼着旬假,好能下山去解解馋。
旬假这日,秦安拒绝了同寝学生的邀约,怀揣抄好的书,跟在大批学生的后面,下山。
刚进去主城,学生们都三三两两分开,各自去找喜爱的美食,秦安走了很久才找到那日的书肆。
他在柜台前,找到掌柜的,结了账,便打算在书肆里看上半天,下午再回书院。
一回头,却在窗前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倩影。
是唐凝。她大喇喇坐在靠窗的扶手椅上,红木圆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还有一大摞书。
她随意地翻着书,有的看两页就放下,有的看了好一会儿。并不似读书人或大家闺秀坐得那般端正,她懒洋洋靠在红木椅背上,双手把书举得老高,有时候转换姿势,用一只手撑在桌上,随意舒服地像在无人的地方。
书肆的伙计路过她身边时,都会探着身子看看她杯里的水,少一分便给添满。
秦安看愣了,直到有人拿起他面前的书,他才反应过来,到一处书架后,隐藏住身形,继续看向那边。
可惜,没等多久,唐凝便起身,抱着其中几本书,放在柜台上。
“唐老板,可看好了,还要点其他的吗?”掌柜满脸堆笑,亲手为唐凝打包。
“上次的檀香,再要一盒。”唐凝靠在柜台边,随手拿起几个香料盒,放在面前闻了闻。
一名高大的女子像是唐凝的随从,接过伙计递来的东西,付了银票。唐凝便迈步往外走。
秦安理了理发髻,昂首挺胸从书架后走出,期盼与她有个美好的重逢。
两人一错而开。没人说话,均掩面。
秦安有些哽咽开不了口,离得越近心中的酸涩越重,话语都哽在喉咙里,特别是见着书肆的老板和伙计们都热情地拥簇在唐凝旁,将她送到门口,秦安再次感到其中的差距。
唐凝是闻到了股异味,应该是秦安很久没洗头了。她早就注意到书肆中的秦安,想着他没有上来搭话还算识相。
还是秦肆好,爱干净,每天都会洗澡,身上只有皂荚的清香和她书房里熏的檀香味,偶尔忙完身上有汗味,但都不会停留太久,不至于会酸臭。
书肆里没了想见的人,秦安也看不下去书了,找老板领了差事,就往回走。
正门前,他看到唐凝和那个女随从正在路边摊看东西,不知刚刚唐凝是没看见他,还是看见了装作没看见,这时的他更不敢上前搭话,他懊恼地转头,进入书肆一侧的小巷。
走了半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响亮的脚步声,他回头,却是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他抱紧怀中的书和银子,向前跑去。
“哎嗨,臭小子还敢跑!”贼人们大喝。
秦安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只有停下。
身后的人立马将他钳制住,开始搜他身,从他胸口摸出样书的时候,几个贼人都面露惊喜,二手的书也能卖几两银子。
还有钱。贼人们更高兴了,拿了东西,还不放过毫无还手之力的秦安,戏弄般的将他推来推去。
“把钱还回去。”冷硬的声音插入几个贼人们的嬉闹声中。
偏僻的小巷瞬间安静了。
“你是?”有个小贼奇怪同伴们的反应,站出来问。
他身后的人立马一巴掌把他拍翻,一脸谄媚地迎上前:“这是唐家秦肆少爷。不,老爷,大老爷。”
“这是您认识的人吗?”那人一把揪住秦安的后领,让有些晕头转向的秦安站直,“抱歉,抱歉,我们不晓得啊。还钱,立马还!还不快点,把东西还给这位公子。”
秦安被迫抬起头,和秦肆对视,秦肆的眼睛像是波澜不惊的深潭。而秦安,他自己都能感到自己的窘迫。
贼人把东西硬塞进秦安的怀里,然后围在秦肆身边拍马屁,秦安还呆愣着。
“你快看看,东西全不全?”秦肆提醒了句。
“哦哦。”秦安惊醒,手忙脚乱地抱起怀里的书,一时没拿住,其中一本掉到地上。
秦肆蹲下来,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秦安。
秦安接过,几乎又要拿不稳,还是秦肆又帮他扶了一下才拿好。
“多谢,多谢。”秦安说这话时,声音微抖。他想,一定是因为对秦肆的愧疚,所以他能坦然地面对任何人,却不能坦然地面对秦肆。
秦肆再次确认秦安拿回了所有东西,才让几个小贼滚蛋,然后也不再和秦安多说,朝着巷口走去,娘子还在那等他呢。
唐凝跟进来看了会儿,便回到马车旁,是她看到秦安进入小巷后,几个在街上蹲守的小贼跟了上去,才唤前来接她的秦肆去帮忙。
两年前,在饼店那会儿,她就曾对比过兄弟两,那时的秦肆已经比秦安高了。
如今,不说的话,应该没人会觉得他们是双胞胎。
秦安脸圆但身子瘦,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在人群中不打眼,细看才知道是个五官精致的小白脸,许是因为经常熬夜苦读,眼神疲惫无力,眼下还有青黑。
而秦肆比秦安高快一整个头了,肩宽腰挺,宛如苍松劲柏,气质卓然,因为经常运动脸部更紧致,也似乎因为这两年家中富足几乎没什么烦恼,他眉眼中更有自信耀眼的光彩。
唐凝暗自感叹,腹有诗书气自华没错,但金钱也很滋润皮囊。
见到秦肆过来,唐凝自然地挽过他结实的胳膊,贴过身子与他说话。
“真厉害啊。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见义勇为了?改日见到苏大人,我一定向他讨个锦旗。”
“娘子别笑话我。”秦肆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那么担心他,还跟来看,怕我不够卖力?”
“嘿。你还敢质问我,之前是谁救人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唐凝隔着袖子掐了秦肆下。
“哪有不在乎,对他来说是危及生命的大事,对我来说只是小事,随手就救了。”秦肆说,“他应该是考上秀才了,明年就是举人,哎,我一届平民,毫无功名傍身,就怕娘子又嫌弃我。”
秦肆嘴上叹着气,脸上却是调皮的笑。
唐凝也跟着贫嘴:“是谁,连苏大人的状元都瞧不起的?还稀罕功名。”
两人嬉闹着,直到秦肆扶着唐凝上了马车。
秦安还看到车帘落下前,唐凝伸手拍了下秦肆的头。
这般亲昵,这般喜乐,这般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任谁看了都说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秦安心里却更加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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