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水榭中,那句咬牙切齿的“我就是要他死”,效果堪称震耳欲聋。

    元晞像受伤的小兽呲出了獠牙,眼泪夺眶而出,表情恶狠狠地继续说道:“太子那个疯子,不是他死,就是我死。陆瞻,我知道你忠心,你爱帮谁帮谁,我就算不是你的对手,也会竭尽全力要他的命,到时候若是落到你手里,你也不必假惺惺的装客气,该怎样就怎样!”

    张牙舞爪的小姑娘边喘边哭,当面对他摊了底牌,这种明目张胆的狠心像锥子一样刺他的心,陆瞻迅速红了眼底,全身的血液倒流回心脏。

    然而他依旧不舍对她说过分的话,怕她哭得更厉害,那样自己会更疼。

    “公主为何说这种话?你又怎么斗得过太子,怎么要他的命?别胡思乱想了。”腔调几乎破碎。

    “用不着你操心,我就是说出来让你提前做准备,免得你后悔。”元晞捞起袖子揩揩眼泪。

    陆瞻苦不堪言,心想我到底为了谁,只得苦劝道:“太子是储君,手里有东宫卫,那些士兵并不是当摆设用的,公主有什么筹码跟太子抗衡?就算有陛下的宠爱,皇后的支持,想要异想天开取太子的性命,到头来也只是以卵击石。”

    元晞不听,甩着眼泪水挖苦道:“是啊,太子还有你这个大忠臣,光你一个就抵得过千军万马,不如现在你就替太子除掉我好了!”

    陆瞻头疼得厉害,从脑顶到下颌,像被什么撕裂着,连头发丝都拉扯得头皮生疼,他突然捂住脑袋蹲了下去。

    元晞脸上挂着泪渍,肩膀随着气嚏耸动,过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有点担心,见他痛苦难耐的样子,汹涌的泪潮瞬间又涌出来:“陆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边喊边哭,抱着他问。

    陆瞻感觉到自己进入一个芬芳柔软的怀抱,昏昏沉沉地把眼闭上,瘫坐在地上,耳边全是她的哭声和潺潺的水声。

    元晞哭得泪眼模糊,小手接连拍着他的脸:“醒醒,快醒醒。”

    陆瞻缓了缓后,睁开通红的眼,在她怀里的感觉让他沉溺,不想起来离开。

    “你是怎么了?说啊?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元晞用委屈的声音说。

    陆瞻靠着她的柔软,怔怔地望了半晌,才怅然说道:“公主,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千万别自取灭亡。”

    元晞呼地站起身,任凭陆瞻摔在地上,手一背,绷起公主脸,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都快疼死了还想着帮太子,你果然还是忘不了要当他萧翙的忠臣!”

    说毕转身就走,脚步踩得噔噔响,像跟这地上有仇一样使劲跺,很快进了紫棂殿,奓声吩咐门口的小太监们:“关门,一只狗都别放进来。”

    原本在墙边歪头打瞌睡的小太监见主子怒气冲冲走回来,一双杏眼肿成核桃大,大吃一惊,偷偷朝外面窥了两眼,陆瞻正讪讪地站在不远处,小太监低下头不敢多看,大门随后“吱呀呀”地响着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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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学。

    蒋太傅的弟子宋喆正将书页举过头,吊着副软趴趴的嗓子讲课,三角眼不时斜觑太子,生怕说错话。

    元晞心想,猛如虎的蒋太傅怎么会教出个怂如鼠的徒弟?连太子咳嗽一声,都见他膝盖发软。她无聊地撑着脑袋,耳旁风一样听讲,专心只等散学。

    太子自然是神清气爽,那个总拿草棍子捅他鼻孔的蒋太傅走了,换成这个屁都不敢放的怂货,每天小心下意地揣摩上意,他心头舒坦多了,他才不要听什么圣人大道理,就只喜欢所有人都拿他当神仙捧抬,早像现在这样多好!

    萧翙又扭过头,满意地看了眼陆瞻。忠心耿耿的伴读推荐的降芸神香,每晚吸过之后,飘若云端,那种极致的快乐连东宫的嫔妃们都给不了,他终于尝到了当太子的美妙滋味。

    眼角一抬,不小心瞟到了侧后方的元晞,这个小丫头,长得副妖精样,倒成了目前唯一碍眼的。要是她也消失该多好,至少别在眼前杵着也行啊。

    太子周身散发出凉气,元晞的目光被吸引,定睛细看,他正对自己绷着力量示威,忍不住鼻嗤一声,对旁边的沈庭挑了挑眉毛示意。

    沈庭没能领会,懵然地无声问道:“怎么了?”

    元晞慵懒地撑着脑袋,透亮的琥珀眼珠倏地转向太子,沈庭随即望过去,转头回了个瘪嘴的表情,宋喆像只巴狗围在太子身边讲课,够不要读书人颜面的。

    元晞摇摇头,沈庭随后目露疑惑,还有什么自己没看出来的?

    一散学,两个姑娘就捂着嘴嘀咕。

    “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子看不惯我,早晚会殃及池鱼到你。”

    “什么?那他想怎么样?”

    “等着看呗,反正没好事。”

    话音未落,就见太子手指一勾,宋喆就像没有脊梁骨一样羔膝鸢肩地腿了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提起他公鸭似的的撕劈嗓门,说道:“孤想知道这么久以来,太学中人的学业进益如何了,你看什么时候安排试一场?”

    宋喆唯唯诺诺:“明日,明日就安排。”

    太子惬意地嗯了声,继续说:“如此甚好。”说完扬长而去。

    陆瞻立刻跟上,知道明日肯定会有些波折。

    “太子哥哥怎么想的,自己想考试干嘛不在他的东宫一个人考,非要把所有人拖进来受罪!”萧馨月等兄长离开后,忍不住抱怨上了。

    “馨月,慎言。”周王好心提醒,这个妹妹任性娇纵,才被父皇罚过。

    萧馨月闭上嘴,怨毒地剜了眼正收拾书袋的元晞,愤愤不平地起身走了。

    宁王随后走出太学,路过元晞书案前还故意轻佻地抬抬下巴,元晞视若无睹,早就习惯了,沈庭捏了捏拳头,安慰道:“早晚揍他一顿。”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声大喝:“宁王殿下自重!“

    秦翊早就想宣誓主权,奈何宁王身份在那,一直没敢行动,前几日自以为解决了陆瞻,面前就只看得见宁王一个障碍了。

    宁王回头闪了脖子,嘶地倒吸凉气后,似笑非笑地僵硬转身,傲慢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元晞和沈庭瞪圆了眼,不知秦翊今日吃错什么药了。

    秦翊顿了顿,鼓足勇气杠上去:“宁王殿下身份尊贵,与长宁公主隔着辈分,还请您自重。“

    宁王被这话炸了耳朵,想都不想就随手捞起张翅木椅,砸天灌地地摔在地上,椅子顿时散架。

    周王被自己的伴读坑得,这事不得不管,皱着眉让秦翊道歉。

    宁王不听他说,指着秦翊骂道:“刚才不过是看在你爹的面上,这把椅子才没砸到你,你再多嘴多舌,下次就给我受着!”

    秦翊原本被周王一压,也垮了气势,想不如就道歉解决问题,可一听这话,立刻觉得不对劲了:”宁王殿下什么意思,难道我说您跟长宁公主隔着辈分,这话有问题?公主本来就是您的侄女啊!”

    宁王气得上牙磕下牙,他对元晞的脏心思被秦翊追着围堵,实在搓火得很,这时也懒得再兜圈子,直言不讳了:”长宁公主并非陛下亲生,是我哪门子的侄女?秦翊,你还敢跟我抢女人?你小子想都别想。”

    元晞用蚊子音喃喃自语道:“。。。。。。你们在说什么?”

    沈庭看了眼周王,表情复杂,不知是不是想求救。

    秦翊逼得宁王大放厥词,自己也气得直哆嗦,跟他抢女人?不就一个闲散无权的王爷吗?朝中的事哪一件轮得到他宁王做主,要论权势,秦府更胜过宁王府!

    于是乎也管不住咆哮的怒火,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宁王殿下说话前最好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辈分,是不是公主的叔辈?这话到了陛下那里我也不改!”

    宁王见他还一个劲戳自己脊梁骨,就差直说自己想乱/伦了,气得两眼上翻,四下寻找趁手的兵器,就要动起手来。

    周王抢先一脚,踢弯了秦翊的膝盖,秦翊“咚”地一下跪地,嘴里还在嚷:“有本事现在就去问陛下,公主到底算不算你的小辈,你要是对公主存了那种心思,连陛下也饶不了你!”

    周王上前拦住了扑身打来的宁王,随之向后踢了秦翊胸口一脚,回头喝声:“滚!”,就把宁王拉到对角安抚:“宁王叔,千万别跟他计较。”

    沈庭和元晞呆呆地对视后,走过去扶起挨了窝心脚的秦翊。

    周王拖住宁王,反手一阵乱挥,让他们快走。

    三人一起出了太学。

    元晞快哭了,之前有一层窗户纸遮着,好歹面上还能过得去,现在宁王当众堂而皇之地承认对自己心怀不轨,她又怕又怒,见秦翊被打成掉毛鸡一样蔫巴,心里更觉得烂泥扶不上墙,这人怎么就没脑子呢?

    正气得肝疼,秦翊继续不知死活地开口了:“元晞,你放心,我不会让宁王得逞的,我今日就去求父亲,请他求陛下为我们赐婚。”

    元晞呈现出“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话”和“我根本不想嫁给你”的表情,摔手走了。

    沈庭目光同情地望着秦翊:“保重。”

    说完一脸的不忍直视,赶紧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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