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在东小屋差点和娘亲吵起来。
自打他成了县案首,娘心满意足,对亲生儿子也多了尊敬,事事由他做主。
裴素独断专行惯了,十分满意,真没想到今天猛不丁的,娘亲自己拿了主意,给他来这出。
王氏不解:“夫妻两口子,住在一起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们分开住才不正常。”
这儿子,真是口是心非。明明也喜欢莹娘,晚上都偷偷抱在一起了,秋儿也撞到他们抱在一起,还在亲娘眼前装。
这小子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在她跟前装什么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娘的还急等着抱大孙子呢。
裴素有自己的计划。
如今已经三月。身为县案首,虽然可以不用参加府考,院考,直接进学,但其实许多的县案首还会选择继续府考,院考。
为什么?
问就是学霸的自信,想搏一个小三元的好名声,增加自己在文人中的声望,以助于未来的政治资本。
还有,府考院考年年有,接下来的乡试可是三年才轮到一回,机会珍贵。平时多参加这种考试,有助于熟悉适应大考的经验,为接下来更重要的乡试磨剑做准备。
县案首、府案首、院案首,加起来就是小三元。
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再加起来就是□□。
大小三元能连一串的,几百年不容易出一个。
文人出身的,没有不期盼大小三元的荣耀的。这是所有文人都公认的最高荣耀。
裴素也不知自己能否这么幸运,一路得到大小三元。但是上辈子他是探花,这辈子他就想搏一搏看。
因此,四月府试,接着院试,今年八月正好轮到乡试,明年二月会试春闱,四月殿试。
这一两年,又得跑府城考试,又得跑京城考试,去京城单趟路途就得走一个月。不在家的时候那么多,得靠莹娘掌家。
莹娘若是怀孕,他又在外地帮助不得,若出了意外……
他拒绝想象那种画面。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都照你这么想,都不生了。”王氏觉得儿子脑子有病。
“娘,你听我一句劝吧。等一两年,我在京城稳固了,接你们过去,到时候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你当娘傻,乡试是全省的人才考,会试是全国的考,哪里那么容易。你要是耽搁几年,老裴家一辈子不要孙子了?”王氏有点生气:“就算你真考到京城,人家挺着大肚子上路也有呢。”
“再说我都把莹娘的铺盖搬过来了,难道还好意思搬回去?莹娘嫁过来就守活寡,你叫她怎么想?”
“我不管,反正东西都放在这儿了,你俩必须住一屋。要不要孩子,你跟莹娘说去,你要是想一屋子分开睡,你想睡地板也由得你!”
说完,王氏气呼呼地走了。
裴素:……
娘至少有一点说对了,铺盖搬过来,就不能再搬回去。否则太打莹娘脸了。
余莹面临穿越过来最大的尴尬。
顺娘乖乖去王氏屋里睡觉了。
小叔子裴秋坐在她原先的屋里和她大眼瞪小眼。
“大嫂,你赶紧走。这屋是我的了,你不走,我怎么脱/衣裳睡觉?”
裴秋虽然小,也知道男女有别,要脸面的,不肯在嫂子面前脱/衣裳。
“秋儿,你一个人睡觉难道不害怕,要不……”
“我不害怕。你要是害怕,赶紧找我哥去。”
余莹被撵了出来。
外面虽然是初春,晚上很冷的。
她瑟瑟发抖,怕自己冻感冒,无奈中来到裴素屋外,听到他和婆婆的争吵。
余莹眼睛一亮。
这小高中生,素质很高啊。想等到京城再圆房,能拖就拖,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余莹也不是讨厌裴素。这阵子裴素对她蛮好,还送给她小产业,现在又顾忌她的健康安全,想等到京城再圆房,桩桩件件,都证明这是个很好的男人。
只是,余莹知道自己不是原身余莹。
她上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法真把裴素当成自己丈夫。
最主要的是,裴素再天才学霸,也只有十七,在现代都是未成年。自己上辈子是二十七,整整大了十岁,要跟他……总觉得有点老牛吃嫩草,诱骗未成年的意思,怪不好意思的。
原本,她打算和裴家搞好关系,先得到庇佑,以后研究研究政策,能不能和离了立女户。反正一直没圆房,做不成夫妻可以做干姐弟嘛……
如今,也好。
余莹敲敲门框,闪身进来。
小高中生抬头看了她一眼,耳朵忽然红了。
气氛有点尴尬。
他尴尬,她就不觉得尴尬了。
余莹大姐大一样,哈哈一笑,说:“你跟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裴素神情一动,糟了,没说什么让她误解伤心的话吧?
余莹往椅子上一坐:“我认为,你说的非常对,你的意见很好。”
?
“住一屋就住一屋吧。听你的,咱们等到你在京城稳固了再圆房。”
嘻嘻,就算一路顺利考中,等他在京城扎稳脚跟也至少得一两年。
听说京城的房价比现代的同级别大城市还离谱,等裴素能买得起京城的宅邸,还不知得等多少年。
她完全不介意等成老姑婆的啊!
裴素心情复杂。
莹娘这么单纯想得开,这么信任他,按理他该高兴的,可是住在一起却不能圆房,好像又有点高兴不起来。
算了,总体来说,高兴的情绪应该大于不高兴。
裴素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也不至于一直尴尬地像个纯/情毛头小子。
余莹既然说开了,还这么淡定,他也不能输了架势,也放松起来。
两人各自端水洗漱,铺床。
蓝色的被子和绣着牡丹花儿的桃红被子并列在一起。
床不大。以前睡兄弟俩,还显得宽绰。现在若睡两个大人,就有些拥挤。
裴素抿唇,说:“要不我打个地铺吧。”
不然在床上真得挤在一起了。
余莹看一眼冒寒气的地板:“谁睡地板,都得冻死。不冻死也得冻病。”
她又瞟了一眼小高中生,促狭起来,笑道:“上床挤一挤呗。放心,姐姐吃不了你。”
裴素:……
论生日,原身比裴素大一天,叫姐姐也没错。
这么冷天,不可能脱光,这时代的里衣,袖子长长的比现代的短袖还遮挡齐全。余莹毫无压力,三两下脱掉外衣,怕冷,蹭地钻进自己的红色绣花被子里。
被子拉到下巴,只露出小脸,好暖和啊。
裴素一咬牙,自认为不能比一个姑娘家还磨叽,也脱了外衣上床。
“我是哥哥,我比你大。”
上辈子他活到三十五岁呢。
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想当他姐姐,哼,不自量力。
“胡说,你生日明明比我小一天。换庚帖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我生日不准,庚帖写错了。”
“骗人。”
“真的……”
隔着两床被子,两人紧贴在一起。热气似乎透过被子,钻进肌肤。裴素睡不着,干脆点起油灯,披衣起身,摸了本书看。
感受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余莹忽然也觉得有点局促。
“没事儿,没事儿,习惯就好。”
她默默地给自己催眠。
“好困啊,好困啊,好困啊……”
坐马车累了一天,余莹本以为不好意思的情绪会让自己晚睡一点儿,但实际阖上眼睛没多久,她就真睡着了。
裴素听着旁边没动静了,扭头一看,瞬间惊讶。
对方已经呼吸轻缓平静,睡容恬静,嘴角微翘。不仅睡着了,好像还在做美梦。
素来睡眠困难户的裴素,看到点着灯也能极快入睡的妻子,怔楞完了,就轻微磨起后槽牙。
上天竟然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一腔幽怨超过砰砰跳动的心脏,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对方的侧脸。
“你真睡着了?!”
触手柔软细嫩,近处皆是幽幽发香。
余莹还叫王氏嘀咕的一件事情,就是爱洗澡洗头。大冷天的也隔三差五就洗,多浪费柴火和热水啊。别的村人有的一冬天都不洗一次呢。
昨儿她才刚洗头,头发干净细软厚密,有着淡淡桂花的幽香。
比秋儿那可是香多了。
睡眠质量也比秋儿好。
余莹继续酣睡,脸蛋被戳了几下,动也不动,完全没醒。
熟睡得简直跟死掉了一样。
裴素:……
哼!
负气吹熄了灯,仰面躺下,头枕着手臂,仰望黑暗。
夜晚如此漫长。
好像更睡不着了呀……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