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死娘们怎么这么能逛!”
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的正是那几个劫匪。
他们已经跟着漂亮肥羊足足一个上午了!
啥事儿也没干成,尽被她溜着逛大街了!
要是她走到偏僻小路也行,偏她哪儿人多去哪儿,那个店铺最热闹就逛哪间,光天化日之下,人太多了不好下手,真是……
是的,余莹完成裴素的要求,让邢竹捎回去以后,本着反正都到商业街了,不逛白不逛的想法,溜溜达达又开始逛大街。
成衣店,首饰店,胭脂水粉铺子,挑挑拣拣,比比看看,眼看要出门了,忽然又看到什么漂亮玩意儿,顿时又一步三回头。
顺娘这阵子是跟小姐练出来了,亦步亦趋步调一致,看着各种好看东西也是眼睛放光。
等这些店全逛完了,又去逛新开的调料店。
真不愧是省会,调料太齐全了,连番邦的辣椒粉和胡椒粉都有。余莹眼睛大亮,口水直流——她喜欢吃辣的,因为武川县没有,还以为这个时代没辣椒呢。
一问价格,贵的要死,余莹挣扎半天,忍痛各买了两斤。
因这一项意外支出,她今儿带出来的银子全花光了,钱袋里头比脸还干净,只能回家。
小虎子提着最重的包袱,顺娘提着中等的,余莹提着两包最轻的调料,主仆三人要走,忽见两个人抬着顶最常见的小青布轿子赔笑着冲到眼前:“这位夫人要不要坐轿?”
余莹一看,原来是车马轿行业的,就跟现代的出租车一样。
其实她也想坐,奈何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总不能坐霸王轿啊,于是矜持着摆摆手。
“夫人,我们抬轿又快又稳,要钱全大原府最低!一里路才十文钱!”
对方不死心,还跟在后面纠缠,喋喋不休。
余莹叹气,“十文钱是不多,可我现在一文钱也没有,白坐你们干……我也不干。”
做人要有底线,穷也要穷得光棍。
对方一愣,上下打量,穿这么华贵衣裳的女子竟没有一文钱?又看了她和仆从手上的大包小包,明白了——
这就一标准的败家娘们!
小虎子立马就相信了,夫人逛街逛到两手空空不是一次两次了,忙对轿夫喝道:“都说不坐了,你们找别人做生意去吧,老跟着我们作甚?”
话音未落,经过的两个路人忽然撞到小虎子肩膀。
“哎呦,小子,你走路长不长眼睛,撞你爹呢?”
“放屁,明明是你们不长眼撞了我,还恶言伤人!”
三个男子推搡吵嚷起来,顺娘和余莹看见都吓了一跳。
眼看要打起来,周围人也忙躲开散了。
“这位夫人,要上哪儿快坐我们的轿子吧,要不打起来不小心伤着您多不好啊!没钱以后再付也行,结个善缘!”
轿夫又挤过来催促。
一般女子看见这么可怕的混乱场景,躲避中就上轿了。
可乱极时,余莹忽然觉得不对。
她想起以前看法制节目印象深刻的一个案子,一个中学女生被辍学的老同学叫到校门口,忽然从汽车冲出来几个男的,大庭广众把女孩抢进车里,拐卖到很远的外省卖yin。
这种不可预防的天降横灾,还有受尽摧残后被解救回来的少女背对镜头采访的黑色剪影,给十几岁时候的她印象太深刻了,心有余悸,那时候看到校门口的出租车都躲着走。
小虎子无故被挑衅殴打,顺娘也叫人推搡到地上,自己落单,两个强壮的轿夫明知道她没钱,还一定要她免费上轿。
另一个轿夫手中还捏着一块帕子,十分可疑。
余莹想得这么多,其实时间只一瞬。
她汗毛都竖起来。
这里比不上现代,连监控都没有,也不能查dna,她要真被绑走,被人解救的机会就十分渺茫,几乎等于没有,不知要被拐卖哪里,落到怎样可怕的情景。
自己一个弱女子,肯定打不过两个男人啊!
余莹忽然挥舞手中两个调料纸包,乱挥舞乱打,以平生最大的力气刺耳叫道:“救命啊!杀人啦!”
女子惨叫音尖锐,高入云霄,谁也料不到这么个漂亮得跟朵鲜花一样的小娘子,文文雅雅的,竟能叫得这么大声!
周围人原本只以为是普通斗殴,听到这惨叫,还真以为死人了,有的就围过来看,有的忙去找官差。
劫匪耳朵差点被震聋,愣了一下,错失用迷香手帕捂住对方嘴巴良机。
眼看不能悄无声息把人弄走了,目光一狠,也不装了,扑过来想强抢。
余莹乱舞着调料包一挡,对方挥手就扯烂,一股灰色粉末飘扬空中,余莹忙屏住呼吸,对方却是毫无防备,被胡椒粉扑了满头满脸,吸入鼻孔中,顿时鼻痒泪流,打起震天响的喷嚏,双手乱舞,眼睛却辣的睁不开了。
余莹忙跑到空地,使劲把辣椒包裹也拆开——这油纸包包的很结实,刚才她根本就没空打开。
抓了两把又使劲朝对方脸上洒,胡椒面加上辣椒面,进到眼睛里更酸爽了,对方痛得惨叫连连,抱着脸满地打滚。
打小虎子的两人听见,回头吃了一惊,忙过来要抓余莹。
小虎子拼死抱着一个人的腿,另一个却拦不住,饿虎扑羊朝余莹扑过来。
余莹吓得整个辣椒包都扔他脸上,转头就没命地跑。
那人有了防备,把辣椒包打到一边,虽然左眼进了点辣椒末子,辣的泪流,另一只眼睛还能勉强睁开,一边怒骂,一边追赶余莹。
余莹跟屁股后有老虎一样,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亏得她喜欢逛街,大街小巷都熟悉,府衙就在附近,死了命朝那边跑!
心里一边菩萨祖宗如来佛地叫,一边慌张看,好容易在拐角处忽然看见一群四五个红衣裳的官差!
得救了!余莹跟见到现代的警、察叔叔一样,激动地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使劲抓住一个官差的手臂:“警、察叔叔,不,官爷!有强盗!在后面,当街抢劫!”
这时候劫匪也跑过来了,他竟然不怕,粗黑的大手扣住余莹的手臂,骂道:“死婆娘,跟人私奔不知羞耻还敢胡乱告状!”
又对官差赔笑:“官爷,对不住,自家婆娘给兄弟我戴绿帽,叫抓着奸了,还发疯跑到这里,给众位爷添麻烦了,我就这把她带走!”
私奔?
余莹忽然想起最近听到的传闻,难不成那些所谓私奔女子都是……
还没等她说话,官差们相互看了一眼,笑嘻嘻道:“原来如此,带你的娘子去吧!”
劫匪大喜,“谢官爷!”
余莹一下子心冰凉。
“我是乡试解元裴素的妻子,昨儿还在巡抚衙门做客,巡抚家的老太太夫人小姐都认识我,倘若相救,必有重谢!”
谢不谢以后再说,扯这么多大老虎皮就是希望他们有所忌惮把她放了。
果然,官差有的脸上露出犹豫。
“是个有名气的,那个得旌表的女子,要不然……”
劫匪忽然插嘴,低声一句:“这死娘们越有名气越不能放,否则往上头一报,查个底掉,都落不着好……再说越有名气的娘们越能两头要价,分红越多!”
“听她胡说八道,还不快把他带走!!”为首的一个官差忽然发狠,对劫匪狂使眼色。
完犊子了,沆瀣一气,官匪勾结,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是要杀人灭口!
余莹冷汗涔涔,脊梁骨都湿透了。眼看在劫难逃,官差扒拉着她朝劫匪手里送,挣扎间忽然抽出一个官差的刀。
“疯娘们,你要死!”
“谁敢过来我杀了谁!”
余莹根本不会武功,举着刀子是为了拖延时间。这里临近府衙,路上还有行人,她必须把事情闹大,人尽皆知不能捂嘴,才能获得渺茫的一线生机。
她又死命喊起来,怎么惊心动魄骇人眼球怎么喊,听到的人没有一个不变了颜色。
“拐卖了!杀人啦!解元老婆要被官府杀了啊!!”
声震寰宇,惊起一片扑啦啦的飞鸟。
~~
“似乎听见妇人在尖叫,怎么了?”
裴素等人和巡抚公子方元昱结伴同行,坐在几匹鲜亮的高头大马慢悠悠地走着,听到空中不断传来的女声,飘渺模糊,不知喊得什么。
方元昱是二等御前侍卫出身,武功高强,耳力极好,凝神一听,不由得一愣,说:“是在府衙南边附近,喊的是解元老婆要被官府杀……杀了?”
“霁之?!”
几人惊诧间,不由得都扭头去看裴素。只见平日总是从容温和,不急不躁的解元,呆了一瞬,忽然换上他们从未见过,极为锋利冷酷的神色。
裴素拽起马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鞭子一抽,黑色骏马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霁之!”
“霁之那一眼好吓人,看得我心发凉,好像即刻就要杀人似得。”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跟上去看看!”
方元昱也神色凝重。他父亲是巡抚,本省第一大员。都城府衙前竟发生这种闹剧,还牵连解元妻子,现在裴素裴霁之一个文弱书生又杀气腾腾地过去了……作为巡抚之子,他不能叫这件事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忙提着佩剑纵马跟了上去。其余几个懵逼学子对望一眼,也跟着骑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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