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绮随着方濯回到山上的时候,显得有些沮丧。他明显是听说了“叛徒”所带来的准确情报,着急忙慌冲出庭影居下来堵他,连发髻都没怎么挽好。方濯问他前一晚上何时睡的,柳轻绮倒是显得意外的单纯,老实巴交地说,天边将泛白了。
方濯一听,险些在山道上打了个跌。他抱了手臂,凑近柳轻绮的脸瞧了半晌,终是看出两分黑眼圈的痕迹,叹道:“师尊,你再这样熬下去,早晚这头发得掉一半。”
“我那是看书入了迷,醉心于修炼难道不好吗?”柳轻绮说,“再说了,掌门师兄本就让我多看些书,方濯,你拿这事儿笑话不了我,我这是坚决遵从掌门师兄的安排,要是叫他知道了,高低得在骁澜殿前当着全山弟子的面好好表扬我。”
“你看正经书?我的师尊啊,我还不如相信你头发都掉光呢,”方濯说道,“你是不是忘了?前些日子你还因为我和二师弟课业没完成而罚我俩扫了千级台阶,你如今自己拿了话本子骗掌门师叔,要是被告发了,是不是也得受点罚什么的,才能展现出咱们振鹭山上下一视同仁?”
柳轻绮闻言,只是一笑。他有着一副近乎超脱于世俗容貌的惊鸿相貌,平素里看着高深莫测,唇角再微微一勾,便总让人觉得肚子里至少藏了八百个心眼。
“你真想要一视同仁?告诉你吧阿濯,所谓的公平只在你们弟子身上有用,想看你师父我受罚,等下辈子吧。”
“这叫什么事?规则是人定的,那自然也要人遵守,我不要公平,我就要你也去扫台阶。”
“我吗?”
柳轻绮伸手指了指自己。他将手指放下,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刚才不是说了吗?下辈子吧。”
两人嘟嘟囔囔地一路上了山。方濯走得急,他等着找那明明已经说好了的姑娘问个清楚。他赶在前方,那衣角卷了风雪,随着碎叶顺着山道一路攀援而去,振鹭派的大门便在头顶上方数十步,顶头挂着块牌匾,门帘上拴着一只风铃,寒风一吹,便当啷啷响个不停,穿着蓝色衣衫的小弟子拿着扫帚,天不亮便在门口尽心尽力地扫,待到朝阳初升、铃影打在地上变成一把碎雪的时候,被铃声所惊醒的云雀便呼啦啦展开翅膀,从骁澜殿门头振翅而过,像一只被捏了尾巴的松鼠,又像头顶来而复去的云。
方濯与柳轻绮便都是这振鹭山中人,常年生活于山巅之上,唯得日月,不问春秋。振鹭山上有一振鹭派,也算是修仙界的一门大派,只是几年前一场大战使其失尽血肉,元气大伤,不得已而于振鹭山上进行修整,近些年来也算是退出了修仙界的种种事务,专心重整门派,倒也像模像样。只是那场大战毁灭了振鹭派太多德高望重的长老,其中便有柳轻绮当时的师尊观微长老柳一枕,受了重伤后回来休养,没养成,不几日便去了,单留彼时刚刚十六岁的柳轻绮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着观微门,等到当时的掌门安排下来观微的众多事宜时,才发现整个师门就只剩下柳轻绮一人了。
按照柳轻绮的话来说,就是十六年前柳一枕一念之差所行的一善,便要他数年后以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永远无法逃脱的责任来偿还。十六年前的观微长老从山脚下捡了一个孩子上来,赋予其“柳”姓并且耐心抚养长大,却于一个少年尚未拥有能力可以撑起一个师门之时撒手人寰,便只留年少的柳轻绮一人面对这尴尬的场面。师门空空,寂静不安,放眼而去,整个观微门甚至早已蛛网缔结、门可罗雀。
作为观微门的大师兄(或者说,是观微门唯一的弟子),柳轻绮自然有义务担负起解决这一问题的责任(或者说,他不得不去当这个冤大头),于是在掌门收拾完残局、请他前去骁澜殿商议有关观微重建的事宜之时,少时的柳轻绮以其精明的大脑和极为优秀的察言观色的能力,顺势便从掌门的脸上看出了对于振鹭山未来的担忧,以及忙碌多日所带来的疲惫同倦怠,血丝简直要从眼角里涌出来,看上去极为骇人。
秉持着要为长辈着想的原则,柳轻绮十分贴心地说道:
“要不,师叔,咱就把观微门给去了得了,这样您既不用分神再来处理观微的事,也不用再担心观微一门后继无人的问题,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那掌门睁着一双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但他的表情却依旧是平静而温和的,充满了无限的和蔼与包容,静静地望着这个失去了师尊的少年——七年前这人依旧是少年,长了一张略显娃娃的脸,与现在相比青涩许多。他将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然后询问他:
“那么,你是如何想的呢?”
那么他是如何想的呢?
说到这儿,柳轻绮就不说了,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想上半天,光张嘴,却半点声也不出。弟子们就急,喊他接着说,柳轻绮的神色都恍惚了,睁着眼睛瞪了半晌,才昏昏沉沉地说:
“还能有什么后续呢?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看你们师父的玩笑。老子是你们长辈,平时也没见你们放尊重点,听故事的时候倒是一口一个师尊喊得好亲密,恶心,真恶心。”
要说拱火,老二廖岑寒要说是第二,整个振鹭山没人敢称第一,当即便推了身旁的人出去背锅,眼疾手快道:“师尊,是大师兄先笑的,跟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别骂错人了。”
他言之凿凿,还顺手在方濯屁股上踹了一脚,踢得人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到柳轻绮腿上。方濯回头不可思议地瞪他,再回身瞧柳轻绮的时候,却见他师尊抱着枕头,把头歪在书案上,眼皮磕了一半,看起来已经要睡着了。
柳轻绮一旦睡着,那就跟死了差不多(尊师重道徒弟标杆观微门下大弟子方濯语),无奈之下,此事只得不了了之,幸得第二日几个人还挂念着此事,硬是叫柳轻绮把这事儿讲完了才罢休。方濯同他相识最久,平素里也是他同柳轻绮没大没小地开各种各样的玩笑,闻言只是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道:
“师尊,那你怎么解决的?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不是这个版本,是你骗我的还是你记错了?”
“是这个版本,就是这个版本,我没事骗你干啥,”柳轻绮揉了揉眉心,“不过跟你说的时候,我倒是可能会有点添油加醋,因为你是第一个来找我拜师的。我说真的,方濯,在你之前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缺心眼儿的,我就差把‘不收人’写在脸上了,你还巴巴地往上凑,叫我的计划不得以成功实行,导致我现在天天在这伤春悲秋,你有着很大的责任。”
方濯一时语塞,又说不过他,咬了半晌牙,最终也只能悻悻作罢。君守月年纪最小,对于师尊的种种趣事最有兴趣,见话题便这样转移到大师兄要不要脸之上了,心下里有些焦急,忙道:
“师尊,那接下来怎么样?”
柳轻绮这才停住:“啊,我说到哪儿了?哦,对,掌门说让我接受观微门,担任观微长老,并且给了我所有长老的权力,可以在振鹭派允许的范围内管理观微一门。”
“那您最开始是怎么管理的?”
“我拿到了这个权力就写了一个长老令,宣布观微一门就此解散,大家江湖不见,我自己加入灵台一门,甘愿成为掌门师叔座下走狗,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
话虽这么说,尽管柳轻绮一提到自己当年没能解散观微一门的遗憾事就唉声叹气,可这七年来,他把观微一门建设得还算是不错。虽说不及其他门下弟子三千,怎么算来也有那么四个,用他的话来说,要么是眼瞎的,要么是耳聋的,要么是闲的没事非要挑战自己的,要么就是上天派下来主动过来给他美好惬意的人生添堵的。
不幸的是,方濯不仅占了一个,还占了另外三个。
更不幸的是,他座下其他三个弟子,对于折腾他一事只比方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如此刻,柳轻绮垮着一张脸慢吞吞地回了观微门,刚想偷偷摸摸溜回庭影居,就被方濯一把拽住了袖子。
方濯对于君守月卖了自己一事,耿耿于怀了一路,本来都打算上手直接给那喻啸歌好一点颜色看看,谁料进了殿,才发现殿内空空如也,别说喻啸歌了,就连平常这个时间习惯在这里打坐的君守月都瞧不见。
柳轻绮显然也有些困惑,当然,很有可能在这个词中占据大头的是困:
“奇怪了,守月呢?”
“你说今天允许她去找喻啸歌,你不知道她在哪?”方濯道,“师尊,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跟守月好好将这事儿讲清楚,所以你得帮我找她,找不到她我就不让你走。”
“哎,方濯你,兔崽子强买强卖,”柳轻绮急了,“她跑哪儿去管我什么事儿啊?”
“怎么跟你没关系了?说不定是你俩串通好想来整我的呢,那她能去哪不就只有你知道,我不问你问谁?”
“那你当然去问啸歌啊,她喜欢的是啸歌又不是我,你在这儿扯着我问半天有什么劲儿,”柳轻绮说道,他这人向来不得便宜也卖乖,顺势阴阳怪气了方濯一把,“方濯,我发现你不仅是练功不行,脑子也不行,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清楚,枉为师聪明一世,有你这么一个徒弟,真是晚节不保。”
方濯看他都不想看他。两人顺着殿内转了一圈,瞧不见君守月的影子,倒是看见廖岑寒拿着剑出了屋,似乎正打算前往何方去练剑。
柳轻绮一瞧见自己这二徒弟,不知为何,突然就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两分,挥手喊道:“岑寒!”
廖岑寒像是刚睡醒,脸都还肿着,眯着眼睛一转头,差点一头摔倒在雪地里。
“师尊?大、大师兄?”廖岑寒瞪了眼,又眯起来,手里的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你们两个怎么……”
“此事说来话长,傻子就别问了,”方濯脸上有点发烧,巴不得赶紧揭过这一页,“守月师妹呢?师尊找她有事儿,一大早不在观微殿,她是还没睡醒?”
“姑娘家的事我怎么知道,她不是以前经常会早起去打坐吗,你们没见她?”
廖岑寒显然是被他俩吓了一跳,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冲着方濯挤眉弄眼。方濯怎么看怎么感觉他那脸上就写了仨字:瑾姑娘,一时想起半路上的遭遇,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踹了廖岑寒的屁股一脚,说道:“自家师妹都不知道在哪儿,要你这个师兄还有什么用?”
廖岑寒捂着屁股跳出去十丈远,扯了嗓子叫屈:“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方濯从来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概念,看着廖岑寒就手痒,再加上此人浓眉大眼一脸叛徒模样,似乎也在计划败露一事中发挥了不可磨灭的功效,忍不住想上去揍他一顿。
“你师兄那确实是不知道,”柳轻绮突然回答说,“一大清早跑下山准备要去行侠仗义呢,哪有空看着守月到何处去。”
方濯的神色骤然一松。他转了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师尊……”
好在柳轻绮平常也懒得管这些琐事,只是明里暗里笑了方濯两句,便施施然垂了手,挥挥袖子叫二徒弟走了。廖岑寒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滚得十分迅速,看得方濯在身后忍不住地笑,嘴里暗暗嘟囔道:
“平常叫他帮忙干个啥事都支支吾吾找尽借口,这回碰着事儿了,溜得还挺快。”
柳轻绮不置可否:“那是人家聪明,能预见到下面发生的事儿绝不是自己能把握的,所以该溜就溜,大丈夫能屈能缩,你行么?”
“能屈能什么?”
“能、屈、能、缩,”柳轻绮道,他转头看了方濯一眼,“你以为当缩头乌龟很简单?要是真撞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那能逃跑也是一种智慧,方濯,我看这技巧你这辈子是学不会了。”
方濯冷笑一声:“你真当我不会?是你每次都先于我前面当缩头乌龟,让徒儿无头可缩罢了。”
柳轻绮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一拍他的后背,笑道:“行啊你小子。”
方濯不欲与他多言,他一心想找君守月算账,将柳轻绮先晾到了一边,自己顺着观微门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檐上蹲着只雪白翅膀的云雀,树顶上挂着两条不知道哪个弟子偷偷跑来定情的红绳,观微门庭影居旁的莲花池里更是生满荷叶,水面清澈见底,而显然空无一人。
柳轻绮抱着肩膀跟在他身后,冷眼看了一路,终于在方濯趴在地上掀开铺在庭影居门口的毛毡的时候热心提醒道:“我觉得守月不太可能会藏身于这里。”
“是没有可能,”方濯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把他塞给柳轻绮,“可是你猜猜,我从这里找到了什么?”
这是方濯从庭影居门口的毛毡下找到的宝藏——这毛毡是掌门魏涯山特意给柳轻绮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这家伙虽然身体不错也不畏冷不畏热,可惜就是事儿多,爱折腾人——麻烦鬼倚靠在门口,接过方濯递过来的纸,瞧见上面划了三道褶皱,边角已经泛黄,很明显塞在下面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这是什么?情书吗?岑寒还是云意的?”柳轻绮打开纸条,便见得上面写了几行字,由于藏于毛毡之下实在太久,宣纸边缘有些僵硬,他拿手抵着毛毛糙糙的纸侧,眯起眼睛,斜靠在墙上,对着日光看了一眼,突然一捏眉心。
“啊,为师头痛。”
“您脑子被虫子啃了。”
“啊,”柳轻绮说,“我读不下去了。”
那张纸便轻飘飘地往身后一藏,转瞬无影无踪。
“别想。”
方濯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转手就从他身后将信扯出来了。
他对着阳光打开信纸,上面正是魏涯山的亲笔书信。这总是做出不合时宜的选择的年轻人轻咳一声,一个字也不漏地读了起来:
“观微轻绮师弟亲启:从衡镇一事已过,有劳师弟下山一趟,务望多加休息,莫叫灵气吞噬心神,有什么事只管同师兄说,怕打扰师弟,便请啸歌送此信来,待得某日派中事务清闲,师兄再来拜访。只尚有一事需得师弟前来灵台门一叙,有关山下花岭镇传闻夜间鬼怪作怪一事,烦请师弟在修整完毕多加上心,七日之后于灵台门会面商议此事,涯山当以茶相待、随时恭候。”
魏涯山就是振鹭派掌门的名字,乃是柳轻绮大了十余岁的师兄,虽是年龄相差较大,可为人温文尔雅,早不知比柳轻绮高了多少档次去。方濯平素就喜欢听魏涯山讲话,一瞧这酸溜溜的充满了书卷气的信,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将信折了一折,顺口道:
“师尊,你看人家掌门师叔,言语用词字字珠玑,句间行云流水,知晓礼节,读书多就是好啊,是不是师尊?”
他故意这么招惹柳轻绮,等的就是柳轻绮那真情实感的一瞪,或者是飞来一脚直接把他踹到天上去,由是说着话,便随时准备好了溜号。人有时候就是闲的没事爱找揍的生物,这种情况我们一般称之为追求生命的刺激,简称皮痒。方濯经常皮痒,搞得柳轻绮便成为了一根锋利无比的棒槌,随时随刻准备变身。可此时柳轻绮却只好似没听见似的,盯着那张纸愣了半天神,半眯着双眼,有些恍然地依靠在门口,一脸若有所思,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方濯没被栓到树上,反而平安存活,见了他这副反常模样,觉得有些不安。他收了嬉笑面容:“师尊?”
柳轻绮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晌不言语。
方濯道:“师尊,怎么,掌门师叔这信里是掺了蒙汗药吗?你睡了?”
“哦,不是,没那个意思。”柳轻绮这才如梦初醒,微微皱起了眉,轻轻咬了一下下唇,抬头盯着天花板望着,想了半天。
他困惑地说道:“咱们完成从衡镇那个驱鬼仪式是几日来着?”
“七月初二,怎么了?”
“那今日是几日?”
“七月初十,”方濯说道,“师尊,你睡傻了?怎么数都不认识了?”
“滚蛋。”柳轻绮说道。他攥着信,站在庭影居面前,想了很久。阳光顺着他的侧脸淌下来,从领口一溜儿卷了阴影而下,落下一点淡淡的独属于门帘缝隙的光斑。他眯着眼,叹了口气,突然说道:
“噢,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掌门师兄确实是叫人过来给我捎了封口信,说花岭镇那边奇事丛生,民间的巫祝道士已然无法自行解决,村长上了山请振鹭派出面帮忙一观,掌门师兄似是接了他的活儿,找人过来叫我某日前去灵台门对此事进行一个简单的商讨。”
“师尊,那不叫活儿,你可以叫它法事,”方濯道,“那这个‘某日’,是何日?”
柳轻绮道:“昨日。”
方濯松了口气:“昨日,那时间也不算很久远……嗯?”
方濯猛地一转头,盯住了柳轻绮的脸:“你昨日不是拉着我和老二老三打了一下午麻将吗?什么时候去的灵台门,怎么我不知道?”
柳轻绮的目光突然温和下来。他将手放到自己脸上,顺着那白皙光滑的肌肤漫步目的地摸了摸,抬眼瞧向门外一轮苍白的瑟缩的太阳,眼见得千万山雪正于霞光万丈间闪闪发光。
柳轻绮迎着太阳,将信纸慢慢展开,又温柔可亲地合上,仿佛在对待一位离别数年的旧情人。他虔诚而温热的、释然地说道:“对,你没记错。我没去。”
“老子忘了。”
“……”
柳轻绮此时正在微微笑着。方濯微微抿了抿唇,抱起肩膀往后一仰,靠在墙上,点了点头。没错,他合该是要点头的。毕竟现在除了点头也干不得什么事了。只能说如果下次再有机会遇到这种事,信件代收点一定要填到他方濯的院子门口。天知道柳轻绮到底是用什么心态接到的这封信!他一定认为这不过只是魏涯山又一封劝他多出去走走的信罢了。
想了一想,方濯想出一个办法来。他说道:“这样吧,师尊,我有个解决方法。咱们今日就在你这庭影居写一份状子送到掌门师叔那边,一是为了为昨日邀约未去而向掌门师叔赔罪,二是解决咱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请掌门师叔一做定夺,您觉得怎么样?”
“哦?”背锅的一来,柳轻绮便来了兴致,兴冲冲地说,“写什么?说说看,说的好了,为师改日下山请你糖葫芦吃,有核的没核的随便选,师尊有的是钱。”
“写恩断义绝状,柳轻绮,咱俩师徒情分已尽,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赏脸别联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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