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南缨。
平常她虽然嘴碎了点儿,但胆子小,动作都规矩得很。结果今天刚表完白,就扑过去抱住了苏黎。眨巴着大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如果这幅场景发生在动画片,那苏黎脑袋上一定是三条黑线;
如果是个狗血言情片,那苏黎应该含情脉脉的俯下身,一吻定情……
但发生在此时此刻,却像极了一出哑剧,两个人都哑口无言。而苏黎拼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了回抱过去的冲动,皱着眉,正准备说些什么。
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南缨气势汹汹的去拉开门,却僵在了原地。
但下一秒,她又迅速的变成了那个高冷南缨,嘴边挂着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轻轻的环抱着胸,半靠在门框上,语气淡淡的说:
“哟,二哥。这大清早儿的……你来干什么?”
门口的江南冷嗤了一声,丹凤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一抹笑:
“你在环路上三车连撞,都上新闻了……我过来,看看你还活着吗?”
“那你现在看完了?”,南缨用力去关门,“再见二哥,不送了。”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就那么扒住了门框,看似文弱无力,但不论南缨怎样使劲,都再也关不上那扇门。
最后她泄气似得,一把撒开了手,仰头看向江南。
那一瞬,她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分明五年未见,但撞进那双眼睛里的一刹那,却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叠。这种惊人的熟悉感,让她心中惊骇,连连后退了几步。
低头深呼吸,才勉强稳住了表情,不再扭曲。
江南和她本就不是亲兄妹,在长相上,自然也没什么相似之处。但儿时两个人一同出游,却常被素不相识的大人,误认为是兄妹。
只因他们身上的气场,有种离奇的相似……
这种‘相似’放在孩童身上,就是一个美丽的巧合,令人心生欢喜。但当两个人都成了冷漠的青年,再站到一处,那种照镜子般的、冷冰冰的气氛,却让人心生寒意。
正如此刻,江南一手扶着门框,脸上的笑容冰冷。
据说他肖似生母,可惜母亲去世得太早,无从考证。总之江南身材高挑、清瘦,有些像时下流行的男模,带着一种白净的书卷气息。脸庞生得也精致,高鼻薄唇,下巴的弧线流畅。
他的嘴唇,是淡淡的樱粉色。和他的眼睛一样,多少带了些女气。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中性’二字。
只因他眼里的凌厉,削弱了五官里的病态美,反倒造就了一种,让人沉溺的邪气……
此刻,南缨看着他,像在看一面镜子。
苍白、瘦削,从骨子里透出漫不经意……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恨,恨自己在性格的塑造时期,偏生遇到了这个人!他只比南缨大了两岁,整日相伴,甚至手把手的,把南缨教成了今日的模样……
江南关上门,慢条斯理的转着腕表,走到了客厅。
苏黎没躲,他本就是客人,没做什么亏心事,用不着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更何况南缨家空空荡荡,玻璃幕墙一览无余。所以他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一口一口,喝着果汁。
江南看了看苏黎身上的衣服,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南缨。脸上便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略带讽刺的说:
“你从前不是这个口味。”
南缨觉得莫名其妙,冷哼一声,说:
“别把你的生活方式,套用到我的身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江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过玩玩儿就算了,千万别较真。”
他说完,又从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远远地抛给了南缨。
南缨险些被砸到,急忙侧头躲开,双手却条件反射的接住了钥匙。
“这是什么?”
“阿斯顿马丁啊。”,江南笑了笑,“你的车坏了,这辆送你。是vanquish,深蓝色的,你最喜欢的车型。”
“我不要。”南缨把钥匙扔了回去。
江南没有去接,任由钥匙砸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滚了几圈。他脸上的笑容却蓦地消失,凤眼微眯,透着说不出的阴沉。
“缨缨”,他的语气里淬了蜜,缓缓地说:“你没法拒绝我的。”
南缨忽然觉得很冷,身上有些颤抖,她指向门口,失声喊道:
“你走!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江南,你但凡还剩一点人性,就应该离我远远的!我不是你的复制品,从来都不是。”
“你当然不是我的复制品。”,江南走近了她,低头笑道:“但你是我的,逃不掉的。”
“她不是你的,谁的都不是。她只是南缨。”
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江南猛地转身,目光阴森:
“我们的家务事,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这位同志,你怕是一厢情愿了吧。”,苏黎走到南缨身前,示意她躲在自己背后,对江南说:
“即便是家人,进门前也得问问对方愿不愿意。你不请自来,又一直自说自话。如果是犯了癔症,请出小区左转——社区医院,走好不送。”
“你!……”,江南的指尖攥紧,视线却越过了苏黎,去躲在他身后的南缨,说:“你养的这条狗,倒是条性烈的。”
南缨原本正揪着苏黎的衣襟,一脸苍白的躲在他身后。但听了这话,却撒开了手,猛地往前一冲!似乎想去厮打江南,情绪有些失控。
苏黎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一把拽进了怀里,把她的头死死的摁在身前。
江南眼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话中带刺:
“你觉得她很好?大美人,捡到宝了?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以为她对你的兴趣,能维持多久?一天、一个月?反正不可能是一年。你最好趁她还没厌倦的时候,多做几次吧。毕竟再过不久,她就会像丢垃圾一样,把你丢出去。”
“哦?”,苏黎的表情平静,没有动怒,“她把我丢到哪,我都愿意。倒是你,一包披着人皮的垃圾,在这里赖着做什么呢?见了你之后,我才明白‘自讨没趣’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江南冷笑一声,目光阴狠的瞟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记住我的话,有你后悔的时候。”
“等等。”,苏黎双手抱着南缨,用脚尖猛地一踢,把车钥匙踢到了门口,“拿好您的钥匙,她不喜欢什么阿斯顿马丁。下次打听清楚了,再来送吧。”
大门‘砰’地一声,被重重甩上。
南缨紧紧地抱住苏黎,肩膀在一直抖、一直抖……
“好了,没事了。”,苏黎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武警叔叔已经把坏人赶跑了,你还抖什么?”
南缨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噗嗤一笑,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你真的不愿意当我男朋友吗?我会很乖很乖的,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苏黎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从怀里轻轻推开。微微俯身,目光深邃:
“南缨,你父亲不是在怪你,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人都有害怕的时候,因为恐惧,所以退缩。”
“我知道呀。”,南缨不知他为何换了话题,但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答道:“我爸还是把我当闺女的,就是不想看见我而已。这间房子,就是他送给我的。算是……补偿?愧疚?就是有点儿晚了,我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你还是在意的,南缨。”,苏黎清浅的笑了一下,说:“你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拯救你,这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你信任我,但这种信任,不一定是男女间的感情。如果我现在贸然答应你,对你、对我,都不会公平。我希望你能用一段时间,好好的想清楚。你的那种‘喜欢’,是不是非我不可?”
最后,苏黎走的时候,还对她说了一句:
“南缨,其实我比你以为的,要贪心得多……”
南缨后来向白夭转述这段话时,一脸的不明所以:
“你说他什么意思?他贪心什么?”
白夭想了一会儿,撇撇嘴: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还别说,我还真对他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南缨摇摇头:“不明白。我谈过挺多恋爱的,但他们都很……直接。”
白夭翻了个白眼:“那不叫直接,那叫随便!那才是不负责任好吗……我猜吧,苏连长的意思是,他不想当一个拯救失足少女的教官。他希望你对他的感情,不止是依赖,还有爱……”
“我去……”,南缨抱着脑袋,一脸纠结,“那他真的很贪心啊!爱好麻烦啊,陪伴也是爱吧?”
“我要受不了你了!”,白夭鄙视的瞪了她一眼,“你这种堕落少女,就活该被江南缠到死!”
南缨都快哭了:“那我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我爸妈都不管我,我的性格就是江南教出来的:喜欢就去抢、有危险就赶紧躲开……我知道这样挺不好的,可是要怎么改?白夭,你跟苏进在一起,是因为爱吗?那是什么感觉呢?”
“嗯……”,白夭沉默了片刻,总结道:“会患得患失,会心痛纠结。”
“这么可怕!……还有吗?”
“还有一种感觉是……不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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