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镰刀那里借的钱,除了几个铜板就剩下两张银票,秋暝找了一家钱庄准备换钱,可刚一拿出银票才发现变成了两张纸钱。
开始还热情的掌柜一下就冷了脸,怒骂道:“哪里来的穷酸小子,竟敢拿死人用的东西来糊弄我!”
骂完还喊来伙计赶人,“大清早的就遇上这么晦气的,快将他俩给我赶出去!”
秋暝也没料到银票会变纸钱,虽然掌柜的言语冒犯,但他也并打算计较,没等伙计赶人,便带着陈耀祖出了钱庄。
陈耀祖鬼鬼祟祟的观察了四周,然后凑到秋暝身边低声问道:“秋大哥,你老实说,这钱不会是从死人身上摸来的吧?”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天没亮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有了钱,换钱的时候发现才发现里面是两张纸钱,任谁也会觉得这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
秋暝瞧他一脸紧张,故意冲他邪恶一笑,“这钱,确实不是活人给的。”
他没说谎,镰刀一个鬼差,肯定不是活人啊。
陈耀祖被他的笑吓得浑身抖了一抖,他摸着秋暝给的两个铜板,心里拔凉拔凉的。
肚子还饿着,但他还是一把拉住秋暝,正色道:“秋大哥,这死人的钱财是不能拿的,咱还是给还回去吧。”
说着拿出那两个铜板想要塞给秋暝。
秋暝不解,“你不饿么?”
陈耀祖傻笑两声,摸了摸后脑勺撒谎,“已经饿过了。”
秋暝重新打量他两眼,默默点头,心道这人还算有几分骨气。
“我是懒得还回去了,这钱你还是留着吧。”
陈耀祖见他不收,便想硬塞进他手里,只不过就两个钱,连手都握不住,有一个直接从指缝间溜了出去,滴溜溜地在地上滚了一段,最后在街角停了下来。
陈耀祖哎呀一声追了上去,才发现那铜板刚好滚到一坨狗屎上。
秋暝信步而来,瞧着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忍不住调侃道:“你瞧你,这下好了,捡也不是,不捡吧又可惜,我刚才问了一下,这一文钱买不到带馅儿的包子,但可以买一个大馒头呢。”
陈耀祖拉耸着脸看着地上的狗屎,一再犹豫后,还是咬着牙蹲下身。
秋暝可没真想让他去捡,正打算将他拉起来,就见对面跑来一只大黄狗。
它似乎也对这坨狗屎感兴趣,死死盯着陈耀祖,嘴皮子一皱,露出尖利的牙齿,嘴里还发出“呜——呜——呜——”低沉的警告声。
蹲在地上的陈耀祖被它的气势吓得不敢动弹,就怕动一下它就会扑过来咬自己。
一人一狗对峙了一会儿,陈耀祖腿都快蹲麻了。
“阿黄!阿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大黄狗一听这声,立马换了模样,舌头舔了舔鼻子,眼睛迷城一条线,嘤嘤嘤的晃着尾巴走向喊他的老人。
老人或有七十,满脸沧桑,背脊弯曲,杂乱花白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挽了个髻,他手里的油纸里有两个包子,见阿黄摇着尾巴蹭过来,笑着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不是叫你不要吃屎吗?”他拿出一个包子递到阿黄嘴边,“来,吃这个。”
阿黄闻了闻,馋得用舌头猛舔鼻子,尾巴摇得更欢了。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将包子放到地上,阿黄才用嘴将包子叼起来。
陈耀祖看着阿黄嘴里的包子,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人安抚好阿黄,又慢慢走到陈耀祖身边,将另一个包子递过去,“小子拿着。”
他一走近,陈耀祖才发现老人的牙没剩几颗了,而且看上去眼神也不太好。
虽然很饿,但陈耀祖还是忍着拒绝道:“老人家您自己吃吧。”
老人瞧他不要,直接将包子塞进他怀里,“吃吧吃吧。”说完也不等陈耀祖反应,背着手步履蹒跚的走了。
阿黄很快就吃完包子,见老人离开,也跟了上去。
陈耀祖瘪了瘪嘴,竟红了眼眶,秋暝见状,不解道:“你怎么还哭了?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陈耀祖咬了一口包子,擦了擦眼泪,“我只是想起祖父他老人家了。”
秋暝:“”
老人腿脚不好,走得很慢,他看了一眼默默跟在身边的阿黄,叹声道:“哎可怜的小子,都饿得要和狗抢狗屎吃了。”他感叹完,又开始数落阿黄,“还有你,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吃屎不要吃屎,就是不听,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拴起来,不让你出门了。”
阿黄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用力摇着尾巴,嗯嗯嗯的讨好去了。
听了满耳的陈耀祖:“”
秋暝:“哈哈哈哈哈哈。”
陈耀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那坨狗屎了,哪怕上面还有他的一文钱,不过他到底还是吃上了包子,这大概就是所为的“狗屎运”吧。
一个包子下肚,虽然没能吃饱,但至少不再饿了。陈耀祖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最后才想起秋暝也没吃饭。
他急忙将剩下的那一文钱递过去,“是我心急了,忘记分你一半,这文钱你还是拿回去买个馒头吧。”
秋暝自然不接,“我不饿。”
陈耀祖还当他死鸭子嘴硬,于是自己去买了个馒头放进怀里,心想他要是饿了就拿出来给他吃。
秋暝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人间,如今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处查起,只是在城里胡乱转着,看看有没有恶鬼偷藏在人群里,不过这大白天的,就算有,估计也没这个胆子敢露头。
许是走累了,他又随意找了个茶摊坐下,将仅有的几文钱拿出来买了一壶茶。
陈耀祖也跟着坐下来,有些心痛他败家,“这喝茶也不顶饿啊,太浪费了。”
秋暝不以为意,只端起茶碗随意抿了一口,这茶叶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不仅苦涩,还带着一股子潮味。
他皱着眉放下茶碗,心道这茶水还没鬼城里自己洗澡水泡的那个好喝呢。
隔壁桌的茶客们倒没这么多讲究,端起茶碗大口大口的喝着解渴,一边喝还一边说着最近的新闻。
“朱家村那事儿有结果了吗?”
“没有吧,昨天还有衙役来我们村儿搜查呢。”
“搜查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他们又不告诉我,保不齐就是找凶手呗。”
“这都找了多久了,还没找着。”说着他放低了声音,“不会真是鬼祟作怪吧?”
另一人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应该不是,我听说前两天衙门已经请了清明观观主亲自做法了,要真是鬼祟,早就被观主给收了吧,还能派衙役来我们村儿找线索?”
“那就是说那杀人凶手还在咱县里?那也太吓人了吧。”
“就是”
虽然他们有可以压低声音,但谁也不是聋的,茶摊里的人都能听清楚。
秋暝眉心一蹙,问陈耀祖,“这朱家村的事你可知道?”
“这全县的人都知道吧,怎么?你不知道么?”
秋暝摇头。
“据说那村里的几户人家全死了。”
“死了就抓凶手,为何又要让道人作法?”
好像一说到这个,大家都要放低声音,怕招来晦气,陈耀祖用手反扣住脸,侧着身子挨近秋暝,小声说道:“据说是死的蹊跷,不像是人干的。”
“是么?”秋暝提起一边嘴角。
陈耀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听你语气怎么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秋暝站起身来,“你说对了。”
说完就出了茶摊,陈耀祖忙跟了出去,追着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秋暝只笑,见迎面走来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又敛了笑意,因为他见其中两人身上冒着丝丝青气。
陈耀祖忙拉过他走到一边,等几人走过,才说道:“可别让他们听到你说对朱家村感兴趣了,不然肯定将你当疑犯抓起来!”
“是该离远些,那里面有两个肯定经常接触尸体。”
“你如何得知?”
秋暝侧过脸瞥了眼身后,冷冷说道:“因为满身尸气。”
“”
吴天带着一队人赶往城外,正走着,他忽然停下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人。
李三儿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头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人瞧着有些眼生。”
刘强也跟着看了两眼,“那人穿得那样破烂,一瞧就是做力气活儿的脚夫。”
李三儿也表示赞同,“我瞧着也是。”他看了看吴天的脸色,又继续说道:“要是头儿觉着不妥,我这就把他们带过来问问。”
吴天抬手止住他,“不用,正事要紧,回来的时候再去商行看看。”
“是。”
秋暝顺着陈耀祖的指引来到县衙外,两人只不过在门口看了几眼就被守门的衙役呵斥,“衙门重地,无事者速速离开!”
秋暝当然不是无事者,但总不能冲进去说想看看尸体吧。
陈耀祖更是在后边儿扒拉着他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
秋暝沉吟一下,转身离开。
陈耀祖继续刚才的疑问,“你刚才说,对朱家村的案子感兴趣?”
秋暝反问,“你不感兴趣吗?”
“自然,全城的人都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吧!我的意思是你感兴趣后想干嘛?为什么要跑到县衙晃悠?”
秋暝莞尔一笑,“你不是想学捉鬼驱邪之术?”
陈耀祖不明白他为何又提起这个,只点头说是。
“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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