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干活!”狱警扯着嗓子,将我赶回劳作的空地。
太阳逐渐升上了正头。
劳作的时候,我还是会偷瞟夏威尔,他始终闭着眼睛,惨白的唇在阳光下,宛如死去一般。
我出来的日子也许只有这一天,能实现之前构想的所有假设,都建立在今天的成立。
刻不容缓。
我咬了咬嘴唇,用手中的工具,狠狠砸向我的肩膀。
只听“啪嗒”一声,侵蚀心髓后的巨痛让我浑身麻木。
“报告!”我强撑着举起另一只手:“我……受伤了。”
“受伤了?”狱警闻声赶来,眼里的不屑与厌恶环绕着我毫无生气的肩膀。
当他第五次用警棍戳我软软的肩膀都没有获得所谓的膝跳反射时,他终于不耐烦地将我拽出来。
“跟紧点,治疗室在左边。”
治疗室的地方依旧沿用的是,我们的旧地方,那块破地的后面,就是林笑书要我去找的救赎。
路不长,我却想了很多。
手臂的疼痛在无时无刻地让我清醒,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也知道这趟去,多半是有去无回。
复兴大业实现的可能性小之又小,目前让林笑书解脱,算得上最切实际的做法。
或许…拿到枪是对所有人的解脱。
治疗室里的陈设与先前相差甚远,用的多半是他们自己习惯的设计。
“这里,疼吗?”熟悉的白大褂攥着我的胳膊,细声询问。
狱警在外面点了根烟。
劣质的烟草味迅速飘进了狭小的房间。
“我有点晕,医生。”我盯着眼前的白大褂,努力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烟味……”
白大褂很快会了意。他悄悄手旁的窗子,大声道:“西斯!这里可是无烟区。”
叫西斯的狱警在门口啐了句,我听不懂的话,便迅速走开了。
“好了。”白大褂将窗子尽数打开,屋里的烟味被冲散了大半:“胳膊这里疼吗?”
我点点头。
“这里呢?”
我依旧只是点头 。
白大褂问了许多次,耐心的态度,让我一度觉得这就是在红狮部队里。
我依然是那个受人尊敬的上校。
“行了,先生,现在只需要固定好夹板。”白大褂从柜子里拿出木板,将我的胳膊塞了进去。
“等等。”我制止道:“我…有点想上厕所。”
白大褂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这个戴上之后,上厕所会不方便。”我赶忙解释:“这边我没什么,关系好的人,所以…”
“我跑不了,这里到处都是警卫,您就让我…”
白大褂犹豫着将板子抽了回去:“去吧,注意别再用那只手了,厕所就在后面。”
他将我手上的链子小心解开,我就这么被他放了出去。
不过,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现在只有一只能动的手。而外面有无数的敌军。
我出门后,径直奔向那日看星星的草地。
周围没什么人,抽烟的狱警该是去了别处。
这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如果不是单手刨土太过艰难,我估计能早些回去。
林笑书在那里确实给我留了东西。
装在盒子里,埋的很浅。
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把小手枪,五发子弹,一封信,盒子最底层有串钥匙,钥匙被贴心地标上了1、2、3、4的纸签。
来不及细想,我将这些东西囫囵塞进来衣兜里,我出来得够久了。
回去时,狱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边。
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白大褂先他一步将我拎了进去。
“哪里弄了这么多土?”白大褂似乎有些担心。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我只不过是一个战俘,仅此而已。
“摔的。”我淡淡道。
“我们厕所可没有土。”白大褂用手帕擦着我衣服上的泥泞,不满道:“撒谎可不行。”
“路上摔的。”我不想理会他,胡乱敷衍了几句。
好在,他没有深究。
他更关注我不同寻常的伤,枪口在口袋里炽热着搁人。
我担心白大褂再问下去,我走不出这间屋子。
“我得回去了,今天的活干不完,是没饭吃的。”我捏着嗓子敷衍道。
“你还想干活?”白大褂似乎很惊讶,他又给木板缠了层绷带,手法极其生疏:“怎么可能没饭吃,你明明受伤了。”
他天真的问法,让我心里有了大胆的推测。
也许白大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医。
若不是贸然来充数,在集中营待这么久,怎么会来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门外的狱警似乎早已不耐烦,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现在不知道又晃去了哪里。
屋里的钟表在慢慢滑动,我已经外出了两小时。
“回去记得,不要再乱动了。”他拍拍我另一个肩膀,语重心长道:“伤到神经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为什么要来这。”我在出门前,还是问出了我的疑惑。
“我本来就是…”白大褂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你不是…”我平静地打断道:“光是找绷带你就用了足足二十分钟。”
白大褂盯着我,噗嗤笑了出来:“观察这么仔细?你之前是军官?”
“无可奉告。”
“是,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来前线转转,了解人间疾苦。”白大褂笑道:“一起保密怎么样?我知道你偷藏了枪。”
“你怎么…?”我诧异地瞪大眼睛。
“我也是军官啊。”白大褂瞟了我一眼,低声:“回去吧,今天就当…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我看着他,他看向我。
放在从前,这种毫无信任可言的空口承诺,我应该亲手杀了他。
可现在,即便是枪在我怀中,我也犹豫起来。
良久,我决定接受这个诱人的选择。
我冲他无声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狱警在不远处,冲我招手,我跟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了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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