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自己第一个孙子,荣妃所生皇长子良誉。
皇长子和二皇子都已经开府单住,唯独皇长子时常入宫给太后请安,毕竟是太后抚养长大的孩子,仁孝懂事。
十八岁年纪,俨然一个翩翩少年。
眉眼间和荣妃甚是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隐隐有着几分婉约秀气。而不似皇帝,凤眼英气。
太后慈爱的把他揽在怀里,周嬷嬷笑着说“殿下一来,太后哪里顾得上吃喝?”
太后笑着指着她,“你这老货,他今天来了,我可不得多吃一碗饭?”
下面的人都打趣说太后只疼孙子,孙子不来,吃什么都是不香甜的。
良誉看着祖母,有点难过的说“孙子是祖母养大的,自然祖母疼爱。父皇如今有了四弟,只怕如祖母疼孙儿一样,心肝一样疼四弟。”
太后嗔怪着“胡说!别听那些个浑人瞎说八道。你也不想想,你们兄弟三个都大了,你父皇都忘记了小孩子的模样了。如今看着哭闹的孩子,怎么能不稀罕?”一面使人去瑶华宫抱四皇子来,一面说“你三弟幼时模样你还记得吗?只怕也忘了吧。”她呵呵笑着,摩挲着良誉的头,柔声说“你父皇子嗣太少,祖母如今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热闹。一会子你看看你四弟,那个胖呦,祖母瞧瞧你稀不稀罕他!”
良誉也微微笑起来。
果然,看着胖嘟嘟,虎里虎气的良恒,良誉也稀罕的摸着他的胖手,看他如藕节一般的胳膊。
一大一小两个人也能玩在一起。
太后看了一眼冯嬷嬷,冯嬷嬷笑着说“劳烦殿下给四皇子洗洗手,一会子小殿下可是要用这小爪子抓着往嘴里塞呢。”
几个宫人簇拥着出去。
太后语气冷漠的说“着人去查,最近谁和大皇子走动的过于亲近!荣妃最近是否安分?不要叫荣妃有机会接近大皇子,告诉太傅,只管多让背书写字。”
冯嬷嬷点头称是。
太后又吩咐“我让你找的人,你找了没有?”
冯嬷嬷低声带笑的说“早就找好了,只等着时候到了呢!”
太后冷冷笑着,歪在塌上说“晋安朝怎么可能会姓荣?哀家看见他就想起荣相那张让人厌恶的脸!”
冯嬷嬷笑着低声说“瑶华宫,又有了身孕了呢。”
太后难掩喜色“到底是个有福气的,你也留心看顾着,别让人伤了哀家的孙子。”她禁不住笑着又说“是个孙女也好,哀家就没有生下个贴心的女儿,她要是给哀家生个孙女,哀家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养在长乐宫”
瑶华宫寝殿里,彩霞收拾着一地狼藉的玩意儿。
锦桦懒懒得说“四皇子去了太后那里,不要着急带回来。本宫真是怕了他了,这样的好动还这样的胖!”嘴里嫌弃着,眼睛里都是慈爱的笑。
平安抿着嘴偷笑。
彩萍笑着说“刘老太医总抱怨,说皇帝把他孙子弄到雍王封地去了,就是不想他能抱上重孙子!”
彩霞气鼓鼓的说“幸亏皇上把小刘太医弄得那样远,就他整日里就惦记着咱们瑶华宫,迟早会给咱们招惹来麻烦!”
如意进来回话说“赵公公说,皇上心里着急来看娘娘,只是御史台的那些官儿眼神都不好,硬是芝麻大小的事儿都当成塌了天的大事了。可把皇上急坏了呢!”
锦桦懒懒的说“不过也是过来说两句话就走,不如不来呢!”她看着彩霞说“你们不用都伺候着我,你们还是照从前的例,轮值吧。我瞧着人多,心里闹。”
彩萍笑着说,“这样好,奴婢们也能偷着清闲,夜里轮值的白天歇着了。”
长乐宫里来人说,太后留四皇子小住,先不送回来了。
彩萍打了赏,只说太后疼惜娘娘,要替娘娘看顾四皇子,娘娘也是求之不得呢!
皇帝倒是午膳时候就来了,心情大好,忍不住推杯换盏的饮起了热酒。
锦桦恨恨的说“皇上定是故意的,有了几分醉意怎么好回去?”眼神里的柔情蜜意,倒叫皇帝更是离不了。索性抱着她,借着一点酒意两个人腻着。
赵诚德更是笑着退出来,正瞧见两个小太监疾步跑来,皱着眉头轻喝“什么事值得这样慌张?”
那两人跪下行礼,赵诚德看着是兰芳殿的人,问道“是贵仪发动了吧?急什么?惊扰了皇上和娘娘才是大事!回去就说知道了,让嬷嬷们经心,请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去一趟”。
两个小太监分头而去。
如意打趣着说“公公也不怕耽误了大事!”
赵诚德笑着说“这宫里,只有万岁爷是大事!老奴最不敢耽误的就是瑶华宫的差事!”
如意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第一红人,使人搬了椅子,送来热茶,又叫小厨房做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酸汤辣面来。
赵诚德侍奉皇帝多年,最爱吃的就是这个,但是从没有显露出这点喜好来,不禁纳罕。
如意知道他多疑,直接说“奴婢是江河道人氏,隐约猜测公公是半个同乡,就大胆请公公尝尝江河道的酸汤辣面。公公若是不喜欢,也请将就着尝尝。”
瑶华宫里浓情蜜意,瑶华宫外俱都是两处太监姑姑,当值宫人。
皇帝抱着锦桦,闻着她的脖颈,呢喃着“怎么你就这样香呢?朕是醉了,闻着你的香,腿都软了。”
锦桦歪在他怀里,柔声说“臣妾就喜欢皇上腿软,这样就能踏踏实实的陪着臣妾了。”
皇帝坏笑着说“今儿个,任谁也扰不了咱们,还是太后有心”。
他沉声说“别动,让朕抱着你,你有着朕的骨肉,也得记得朕这心里都是你。”
锦桦搂着他的脖子,被他一下子抱起来,脚步虚浮的就这样进了寝殿。
浅浅的熏香,若有若无。
隐约两个低语。
皇帝抚摸着入手丝滑的黑发,只觉得自己也有了儿女情长。
锦桦也不做声,只是伏在他怀里。
静谧中,皇帝觉得松懈了心神,朦胧睡去。
锦桦抬头看着皇帝的脸,眼睑细长,唇角勾起,只是微微皱着眉。
她伸手去摸着眉心,却听皇帝低低的说“别动,朕只想在你这踏实歇会。”皇帝的手抓住她的手,锦桦就一动不动的俯下头。
皇帝低声说“好生照看你自己,奴才有忠心的就会有背主的,朕也不能时时留在你这里。虽然当时让你进宫是太后的意思,但是你还是真让朕放到心里去了。”
锦桦“嗯”了一声。
皇帝接着说“这个年节,不能随意打发了。你有身孕,自然要小心保养,皇后又一向身子羸弱,就让荣妃操持这些事吧。”
锦桦又是一声“嗯”。
皇帝闭着眼睛,缓缓说“刘贵仪的孩子,朕是没有想到,本无意有这个孩子,只是既然这个孩子来了,朕想着,若是公主,也就罢了。若是皇子,就交给太后暂时抚养。”
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锦桦低低的“嗯”了一声。
皇帝禁不住笑起来“朕说了这些,你倒好,猫儿一样懒怠,朕倒怕哪天惹了你,你瞪着眼睛跳起来,狠狠用利爪挠朕的脸!”
锦桦笑起来看着他,几乎要贴着他的脸说“要是哪一天,皇上忘记了臣妾,忘记了臣妾的孩子,臣妾就狠狠抓皇上的脸,然后带着孩子离开晋安。”
皇帝一下子含着笑瞪着她,不等她后退,就吻住了她。
仰起头,刘贵仪感觉自己能看到窗外那棵没有树叶的柳树,像极了她此刻的狼狈。
她的汗,她凌乱的头发,她隐忍疼痛又慌张的眼神。那棵树,也如同她,冬风起,就痛苦又胆怯的担忧自己来年的生死。
只是,皇帝还没有来。
她心里早就知道,皇帝不会在乎她。但是,她生的可是皇帝的子嗣啊!
接生嬷嬷只会让她用力,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量了。她简直狼狈又虚弱的坚持着,她期盼她能生下一个皇子,为了这个期盼,她能咬牙坚持到最后。
当她听到嬷嬷一句“是个小皇子”,就哑声吩咐紫金“快去,快去禀告皇上,兰芳殿的刘贵仪生了皇子了”。
紫金出来兰芳殿,去见了赵厚明。
赵厚明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天,拉紧了大氅平静的说“我这就去给周嬷嬷报信,你回去吧。”
紫金恭敬应了一声“是”。
隐约听见给赵厚明提灯笼的小太监说“这么晚了,太后怕是早歇下了。”
赵厚明只说了一句话“也是刘贵仪没有那个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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