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绝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连绝皱着眉头,显然是在生气。
“做什么,当然是阻止他亲你。他醉酒了,浑身上下全是酒气,我妹子才不可被一个醉鬼亲,再说他现在神志也不清,竟把我的手当成你的嘴。等他醒酒了,又记不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你多亏。”
连绝这边话音刚落,谢易阳便咚的一声倒进了连绝怀里,任凭连绝怎样拍打蹂躏他都不曾醒来。
宋云熙掩面偷笑,跑掉之前,朝着连绝道:“连绝哥哥,我要去睡啦,我夫君就拜托你照顾啦!”
连绝看着朝他做了个鬼脸,甚是顽皮的宋云熙跑开后,像扛沙袋似的将谢易阳扛到肩上,回了他住的帐篷。
当天夜里,宋云熙睡得倒是香甜,隔壁的连绝就不好过了。夜里,谢易阳吐了两次,还把连绝当成宋云熙,对他动手动脚,连绝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谢易阳哄睡着,等到他自己睡去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
第二日,谢易阳醒来的时候头脑生疼,只见连绝睡在他旁边,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肚子上,馄饨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蹭的窜到地上,胡乱从行李箱子中寻了干净的外衣套在了身上。
看着地上散落的沾了酒水污渍的他的衣裳,谢易阳陷入无限后悔之中,昨夜,他就应该滴酒不沾的。
“你醒了?”
连绝慵懒地翻了个身,声音透着倦怠,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后,终于从床上起来。
“昨夜,谢谢你。”
谢易阳大概是略微回想起昨夜他醉酒后的荒唐行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多了几分窘迫。
“你是真想谢我?”
连绝的问话让谢易阳摸不到头脑。
谢易阳觉得连绝无论将要提出什么样的请求,总不至于害他,于是点了点头。
“那我若要你做些什么,你也一定会答应我?”
谢易阳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坐过来。”
连绝拍了拍床让谢易阳坐到他身旁。
谢易阳顺从地坐到连绝身旁,总觉得两个大男人并排坐在床上太过奇怪,这心里面七上八下极不安稳。
“你……你要做什么?”
谢易阳忍不住开口问道,因为无知而产生的紧张感令他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这样,你上来,就像我这样。”
说话的功夫,连绝已经上了床,盘腿,打坐。
“你……”
“大男人家家的,怎的这么不爽快!”
连绝见谢易阳慢吞吞的模样竟是有些急了。
也罢,反正连绝与他关系匪浅,谢易阳听话地上了床,在连绝对面,盘腿打坐。
“我……”
谢易阳本想对连绝说他坐好了,没想到刚说出了个“我”字,他就再说不出话来。
非但说不出话,连动也动弹不得,因为他被连绝点了穴,连绝点穴功夫不错,被他点中的人,没有个一个时辰是解不开的。
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
谢易阳眼神闪烁,似乎料到连绝想要做些什么谢易阳死都不会同意的事,他拼了命地想要阻止连绝,可他的身体就好像是一尊泥塑,无论他怎么卖力,怎么运用内力想要冲破连绝对他施加的禁锢,也无济于事。
这时,连绝的左手握住谢易阳的右手,谢易阳可以感受到他的右手有源源不断的内力涌入。
接着,连绝用左手点击谢易阳身上的几处大穴,又变幻了内力输送的强度。
待内力传输完毕后,连绝从他腰间取出一根银针,将银针至于炉火上烘烤,消毒之后刺入谢易阳的右手手腕。
银针带来的剧烈疼痛不亚于断筋之痛,谢易阳被疼痛分了心,那股暗中挣扎,想要冲破连绝给他点的穴的力量减弱不少,最后还是让连绝如愿在他手腕处完成了他想做的事。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原本精神极好的连绝面容苍白,憔悴,用来拔掉银针的手都是颤抖的,整个人虚弱得宛如个病入膏肓的垂暮之人。
谢易阳想要说话,却始终难以开口,急迫得眼眶都红了,心里就想知道连绝刚刚做了的事情究竟让他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你不必忧虑,我想做今天这件事都想了一年了。一年前,我得知父皇母后有意放下仇恨,将云熙许给你,我便盘算着想要帮你治好右手的伤。毕竟,当年你也是为了帮助我们平息乱事,才不小心中了蛊毒,不得已废了一只手。”
这些年,谢易阳没少查阅医书,就没发现什么可以治疗他右手的方法,除非他是用了那种方法。
两年前,谢易阳翻阅医书曾见过一种连接断掉的筋骨,伤了的手脚恢复正常的方法。这方法要求使用外力在短暂时限内让断掉的筋骨重新活络生长,然后自行连接在一起,只是这个外力需得相当强大,书中也没详细说明,那时候谢易阳便断定强大的内力一定可以做到这一点,只是世间万物此消彼长,他右手若能恢复正常,那些强大的内力必定是要消散的。
谢易阳不想损害他人的内力来达到自己康复的目的,他身边也确实没有拥有强大内力,可以给他治伤的人。
连绝这般模样,显然如谢易阳所料,是消散了自己的内力为他疗伤,只怕已经将自己的内力散了个干净。
他这是又是何必呢,按理说谢易阳是连绝的仇人,也不算什么良善之人,连绝这样高山仰止的人物,为了帮他,牺牲自己,实在是不值得。
“半年前,我从星月宫得到一医书,上面描写了如何用内力与针灸治疗你的手伤,我照着上面细细学了一阵,如今到此处,恰好将所学用上。你也不必心疼我,我的内力还剩下三成,日后行走江湖,自保是没有问题,再说有我夫人护着,我便是个弱鸡书生,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帮你也不是可怜你,实在是为了云熙,身为兄长,自然希望云熙的夫君是个十全十美的人。”
连绝走到他的行李包前面,简单将行李打包好,也不去解开谢易阳的穴道,只扔下后会有期这句话便离开了。
已是日上三竿,冬日里的暖阳越爬越高,照在宋云熙身上让她原本清醒的大脑越发困倦起来,就想着抱着松软的被褥,躺到阳光最温暖的地方,再睡上一大觉。
宋云熙抱着被子,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隔壁帐篷喝醉了酒的谢易阳。
天已经很晚了,谢易阳就算昨夜醉得不省人事,这时候应该也该醒了,可怎么一直不见他人影呢?还有她哥哥,也始终不出现。
宋云熙残留的困意顿时消散了干净,简单梳妆,披上了件皮袄往隔壁帐篷走去。
“易阳,你坐那干什么呢?念经呢吗?”
好像不太对,他们计划着今日离开阿希部落,谢易阳有挺多事要忙,他怎么可能在一天中最好的时辰独自坐在床上念经?
可不是念经,他又是在做什么呢?宋云熙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到谢易阳身前。
见到宋云熙坐到床上,坐到他对面,谢易阳眼神中满满的急切,一副想说话却说不出口的模样。
“你是……被点穴了?”
宋云熙是停顿了会儿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她实在难以想象谢易阳这样武功高强的会被人以打坐的姿势点了穴。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件事是谁做的,论武功,这世上谢易阳鲜有敌手,若要真正比试,她连绝哥哥恐怕能战胜谢易阳,所以谢易阳应该是被她的连绝哥哥点穴的,可连绝这么做没有道理可言啊!
宋云熙的胡思乱想很快便停了下来,因为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追究谁给谢易阳点了穴,而是如何给谢易阳解穴。
“易阳,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你解穴?”
宋云熙这三年跟着连绝学了不少武艺,可却漏了点穴和解穴。
用连绝的话说点穴和解穴术首先要了解人体的所有穴位,血液流向等等,然后还需有高深的内力做辅助,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
宋云熙做事情没长性,一听学习点穴解穴术这么麻烦,便没了兴致,不愿再学了。
所以,宋云熙对于解穴术一窍不通。
谢易阳面上浮现无奈之色,垂下眼帘。他应该想说些什么的,只是他现在做不到。
“我看你是可以眨眼的,这样我问你答,如果我问的答案是肯定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如果是否定的,就眨两下眼睛。好不好?”
谢易阳睁开眼,然后眨了一下眼睛。
“是连绝哥哥给你点的穴?”
谢易阳眨一下眼睛。
“他为什么给你点穴啊?哦,不对……”
这样问,谢易阳也回答不了,于是宋云熙赶忙改口道:“他想害你?”
谢易阳眨了两下眼,然后很明显地叹了口气。
是啊,连绝哥哥心肠那样好的人,怎可能去害人!
没等宋云熙继续问下去,谢易阳咬着牙,身体似乎在暗中发力。
终于,谢易阳冲破了禁制,也可以说连绝点的穴大概到了自行解穴的时间。
“连绝呢,他去哪了?”
“我出来就没见到他。”
谢易阳发疯一般冲出帐篷,在他们的人居住的帐篷中一个一个寻找,始终没找到连绝的踪迹。
连绝是拿着行李走的,他走的时候已经耗费七成功力治好了谢易阳的右手。
且不说谢易阳找不到连绝,就算找到了,他也没办法把连绝耗费的功力重新传到他的身上,毕竟连绝治疗谢易阳右手的法子,谢易阳没有细细钻研学习过。
“易阳,你冷静些,我们的人可以分头找,连绝哥哥离开应该没多久,很快就能被找回来的。”
“少时,母亲要我学习各种技艺,准备着复仇,我七岁那年入星月宫学了半年技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连绝,他比我稍高些,戴着面具,替我狠狠教训了欺负我的孩子们,那时候我就认定星月宫的连绝少主是个心地良善的好人。”
说到此处,谢易阳罕见地哽咽起来。
“他也确实是个好人……天下最好最好的人。我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怎值得他耗费七成功力,为我治手?不值得的……”
谢易阳这辈子从不愿欠别人什么,更不愿承了别人的恩,可这个连绝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个例外。
他承过连绝的恩,而且不止一次。
“值得。连绝哥哥认为值得,那便是值得,易阳若心中有愧,那就想办法让连绝哥哥的牺牲带来的价值扩大到最大。”
比如做最出色的官,或是做最恣意的游侠,又或是做一个最疼爱娘子的夫君和最疼爱子女的父亲。
谢易阳双手抚着宋云熙的肩膀,忧郁的双眸中突然闪烁出光辉,轻吻了下宋云熙的额头,低语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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