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男孩背着竹篓子一手牵着玉观棋,一手拿着树枝,拍打着沿路的草木,碎叶残花飞扬,偶尔能嗅见草腥味。
“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厉害,能记得草药的模样。”
夸叶仰起头瞧了他一眼,嗓音清脆宛如百灵鸟,“那是,我都摘三年了,怎么会不记得呢。”拔高的声调嘹亮通透,“他的枝丫是方形的,会结红色得果子。叶子像鲽鱼一样,很好认的。”
说着撒开他的手向前跑去,背着半个人高的竹篓,像只鹿儿一样,蹦跳着,熟练的避开大树根脉与虬枝交错的藤蔓。
“你们看,就是这个。”夸叶摘了片叶子拿到两人面前,露出两颗小虎牙,“像鲽鱼吗?你们见过鲽鱼吗?”
玉观棋揉着他的小脑袋瓜,笑道:“像,跟我在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玉大夫也没见过真的啊?仓大夫呢?”孩童歪着脑瓜,嘟着嘴。见着仓见生也摇头后,透亮的双眸立刻就耷拉下来,脸上的颜料都随之暗淡了一般。
“没事,等以后我见到了真的鲽鱼,再告诉你像不像!”他咧开嘴笑,将叶子搁在玉观棋手中。张开双臂,像阵风吹向远方。
“小孩子真好,喜怒哀乐如同过客,来去皆是匆匆。”
夸叶小小背影在树叶下攒动,身量还不及树苗高。略短的衣衫遮不住伸长的胳膊,裸露皮肤擒住的光点一直蔓延到指尖。
玉观棋双手背在身后,“鲽鱼啊。”叶子在指尖打着转,他呢喃着,“我也想听听你眼中的鲽鱼是什么样的。”
“话说回来,你可是渔夫,怎么可能没见过鲽鱼。”他猛然转过身,指着仓见生囔道。
“他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你说没见过,我说见过。”仓见生拿过他手中的叶子,将碾碎的叶脉放在鼻下嗅了嗅,“若他追问,该如何回答?”
“啧”
“小心!”
他身子离地,被人一把抱起。眼前树木变成了枯藤。腰上环着的是仓见生结实的臂膀。
仓见生过高的体温透过衣衫紧紧贴合在他背上,还有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怎么了?”他侧过头,茫然的问道。
身后人的温热气息萦绕在耳际,掌心拂过腰缠,停留在腰侧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以为是蛇”
玉观棋朝他所指方向看去,一根绿色的藤蔓垂落半空中,随风舞动。在黑色虫子的点缀下,如同一条巡视中的翠青蛇。
“是挺像蛇。蛇!”手中不再空空如也,烟雾在逐渐聚拢中不断幻化着。
身旁的人咬着下唇,眉头紧锁,长长的眼睫偶尔颤动。倏而便歪着脑袋,喃喃自语,神色凛然。他想知道少年再苦恼什么,却是无从问起。
寻了块空地,玉观棋脚划拉着把枯枝烂叶扫开,随手捡了根树杈,拉着仓见生一道蹲了下来。
树杈走走停停,“我以前看过一种病,名为‘天蟒’,与‘鹿纹’极其相似。”言语间的兴奋,溢于言表。
仓见生抬头瞅了眼夸叶,见有大人带着其他孩童与其汇合,朝他扬了扬手,转头继续听玉观棋讲解。
“所谓‘天蟒’也是由很多疙瘩形成,奇痒无比。挠便破水,破水即拓,反反复复。只要绕身一周,头尾相接,人就没了。”他一边回忆着,一边写写画画,与“鹿纹”两相对比。
当时患病的是堂哥,看了好多诊所都不见起色,奶奶当机立断带去找村里最年长的老太问原因。
老太一见便说是被蛇缠住了,逼问下,堂哥才承认在河边打死了只蛇崽,老太便让奶奶去找邻村的画匠。
“这画匠轻易不接客,都得靠熟人介绍,奶奶为此欠了不少人情。治疗的时候也不准外人在场,可能看我小,堂哥又哭得厉害,才让我留了下来。”
寻蟒头,红墨画蜈蚣。连续画了三日,病就好了。其中缘由,说不清道不明。
这里打钩那边打叉,也不管仓见生能不能看懂。逐渐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天蟒’与‘鹿纹’的差异在于分布的面积不同,如果能找到成因,差异问题说不定也能迎刃而解。”
昏黄的灯光下,一双双竖瞳泛着光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仓见生垂下眼眸,“看来只能对‘鹿纹’追本溯源。”
大半个村落都查访过,追本溯源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问题是,全村最年长的仅剩村长一人,其余的人最老不过三十九岁,睁眼看到的便是这片山林。
而一向配合的村长,在问及最初的发病缘由时却是含糊其辞,问起断臂时则三缄其口不愿透露。
“鹿炆村最近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两人将夸叶送回家,借机问起夸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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