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仑给她展现的全部都是一种近乎模板,甚至比模板还界限清楚的男女社交模板。
不会有一分越界。
除了梁呼晴那些退无可避的好意,他几乎不接受一点额外的好意。
梁呼晴只能见缝插针的传送好意,而这些好意全部都被他放在了朋友的位置。
如果说杜清仑不知道她这些好意的意图,梁呼晴是不相信的。
但他不挑明给彼此都留面子和余地,他选择的处理方式梁呼晴很明白,左不过等她自己放弃。
他到底把她当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的喜欢讨厌都是一时而已。
“你看的出来的事情,他也看的出来,可是他仍然在不断推我出局,”梁呼晴继续道,“你说他对我有一分想法,你信吗?”
“如果是你,你有想法的姑娘对你万分主动,你会无动于衷?”
谢既明一时不知道如何再答。
本来想给她希望,结果她其实也很理智。
“那就这样耗着?”谢既明问。
“等我有一天碰见新的灿烂的人,或者等我放弃吧,”梁呼晴已经越来越理智了。
她很清楚男女交往都从聊天开始,但是她和杜清仑真的已经没什么交流了。
开始是怂的一逼,后来是真的有些累了。
除了一些专业上的问题能隔着时差聊上几句,其他基本就没有。
问近况的闲聊,他要么不回,要么随口敷衍语气词。
于是梁呼晴开始大量的看杜清仑发表过的论文,还拿本本子把不认识的单词记下来,去理解那些晦涩的句子,开始渐渐明白文献要表达的意思。
因为只有这些话题,他才会不敷衍的回复。
梁呼晴知道他很忙,但也知道他真的在推开她。
杨柳说她总是执着的过分。
高中那时候和渣男谈恋爱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杨柳和周临卿已经确认关系了,而她还在原地盘旋。
杨柳不再每天都找她闲聊了,一方面医学生考试月到了,一方面还有个周临卿。
自从那次之后,谢既明也不再找她聊杜清仑了。梁呼晴知道谢既明也觉得她该放弃了。
就连梁呼晴也在奇怪,见色起意怎么能这么持久?
大概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说是不按谢既明的思路想,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按照那个思路想。
感谢考试月吧。
忙起来就没什么心情想杜清仑了。
毕竟真的背不完。
时间的齿轮压到考完眼科那一天,梁呼晴接到了家里一个电话。
父亲打的。
打了一个又一个。
很少有的,平时都是一个电话没接就不打了,梁呼晴看到自然会回电话。
但那一天打了一个又一个。
“怎么啦?”梁呼晴考完眼科心情不错,打电话回去问道。
“你姨妈心梗了,人在s市,”梁起升电话说道,旁边有细碎的声音。
姨妈一家和他们家里关系很好,是属于平时都经常往来的亲戚。
和表姐是一起长大的。
“她之前不是要回来吗?”梁呼晴顿时愣住,问道。
“疫情嘛,不好回来。”
“上个礼拜我看s市也有新增了,也不安全啊,”梁呼晴查起了s市防疫政策。
落地7+7
“对啊,现在那边就你表姐一个在,”梁起升的声音有些着急。
表姐去年过去工作调动到s市的,两个月前姨妈过去看她。
“现在什么情况?做了手术吗?”梁呼晴稍微坐定,冷静问道。
“在做,你表姐电话里一直在哭。”
“我们现在也过不去,”梁呼晴喃喃道,“要不我问问闻安时能不能过去看看?”
姨妈和姨父很早就离婚了,姨妈一个人带表姐长大。因为两家住的很近,梁呼晴母亲和姨妈又是亲姐妹,自然就交往很频繁。
“好哦,你表姐现在人都崩溃了,”梁起升道。
表姐是个性子很飒很a的人,但是这事情,可能也并不得心应手。
异乡异地一个人处理母亲的生死大事,换成是谁都是会慌的。
梁呼晴说着已经找到了闻安时的微信,发一条消息过去“有时间吗?我姨妈在s市住院了,表姐一个人在那,你能过去看看吗?”
“哪个医院?”闻安时秒回。
梁呼晴电话没挂断,顺口问梁起升。
“f大一附院,”梁起升道。
转述给闻安时,那边道“我在b市,我要不问问杜清仑能不能过去?”
是杜清仑所在的医院。
梁呼晴一下愣住,闻安时和她算是有点交情的朋友,但是如果是杜清仑那不就是陌生人一个,况且杜清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了,”梁呼晴这三个字还没打出来,就看闻安时道“我和他说了,他还没回我。”
“撤回吧,”梁呼晴想了想回复道。
杜清仑现在疯狂想和她撇清关系,再叫他帮忙这事儿总归不合适。
还可能会招人嫌。
“你表姐毕竟一个人碰上这个事情,真的会乱,杜清仑过去也好歹是个帮助,”闻安时道,“我和他这段时间走的蛮近,不算冒昧。”
闻安时以为梁呼晴是担心让他难做,安慰道。
“晴晴,他能过去吗?”梁起升问道。
电话一直没有声音,梁起升有些着急问道。
“他问他朋友能不能过去,他在b市,”梁呼晴只能把现状告知。
“那人靠谱吗?”
“安时哥哥的眼光您不相信吗?”梁呼晴有些无奈道,“我有朋友在那家医院,我让他去帮我看看情况。”
疫情下,他们根本过不去。
心梗这种病等不了7+7的隔离。
梁呼晴开始就发微信给了谢既明,让谢既明过去看看情况。
梁呼晴知道爸妈怎么都要知道最新情况,而表姐说不清,只能让谢既明过去帮忙看看。
只不过谢既明微信还没回。
梁呼晴点开微博想分散下心思,却发现满脑子都是姨妈那时候待她的好。
梁呼晴自认自己是个有些冷漠的人,尤其是学了这个专业之后,越发如此。
就像这些年出席的那些所谓亲人长辈的葬礼,都是礼貌往来而已,没有一次切实有过悲伤,哪怕她能跟着长辈一起哭出来。
但是这一刻,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力。
她其实知道自己所有的冷漠来自情感集中,她所有的情感都在某些人身上。
那些人寄托了她所有的感情。
她知道心梗是什么危急重症,她知道这个病的凶险,她开始害怕已经和姨妈见完了这辈子最后一面。
平日里能分散注意力的微博此刻毫无作用。
刚刚电话中,妈妈那细微抽噎声现在仿佛放大了无数倍,在脑中不断回响,《内科学》中心梗那一节的知识点似乎按了单曲循环,不断在脑中播放。
可是谢既明一直没有回复。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反而杨柳的微信来了:姨妈入院时候已经并发了心源性休克,在外面耽误太久时间,总体来说情况不太理想。
梁呼晴蹲在地上的身体瞬间站起来。
“是在做pci是吗?”梁呼晴收敛下神志,问道。
心梗并发心衰,还能做pci,心衰就已经初步控制了,就还有希望。
梁呼晴安慰自己,让自己去忽略不太理想这几个字。
“周临卿说的好像也是这个,”杨柳道。
一种介入手术。
急性心梗并发心衰,是一个很严重的并发症,随时可能死亡。
又想到刚刚那句周临卿说,就问道“周临卿在那里?”
刚刚事出紧急,都没来得及和杨柳说,按理周临卿不会知道才是。
“对,他在心内轮科,杜师兄让他先过去看看,”杨柳道。
也是,闻安时的面子,杜清仑总是很给的,自己抽不开,叫附近的人去看看也可以。
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上班,在上班他很忙,没时间自己跑这一趟,没上班更没必要跑来医院这一趟,又不是自己科室,去了又帮不了什么。
“周临卿他爸是心内科大主任,你放心,”杨柳道。
周临卿在医院长大的,对这些事务本来就熟悉,又是他爸爸的科室,那自然再合适不过。
“我相信他,”梁呼晴回复道。
又把这边情况汇报给爸爸,也没有避讳发生心衰这一件事。
却没有说不太理想那几个字。
还是留点余地,没必要让父母增添过多担心。
搭上自己脉搏,跳的都不太稳,有些快。
梁呼晴强迫自己拿出书整理知识点,笔尖发出沙沙的声音,耳边流淌着民谣,但是脑子里甚至出现了葬礼的画面。
因为太明白这个病的严重性,正因为太明白,在母亲说去庙里求平安,父亲说会好的,搭个支架就好了的时候,梁呼晴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心血管疾病,那是切实的时间就是生命。
早一秒晚一秒都会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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