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睡莲正准备过来帮黛玉晨起洗漱,收拾床被,就看见枕头处又是一片泪痕,心中不免一阵哀叹。
黛玉从梦中醒来后,慢慢地恢复了情绪,在睡莲帮自己梳头的时候说:“睡莲,你能帮我回家里拿些字画过来吗?每天在人家家里住着也有点愧疚,虽然人家不缺金银财宝,但总得拿点东西来表示一下感恩的心意。”
睡莲连忙答道:“好,我马上就回趟府里。”
于是梳完了头,就起身回了林府,由雪雁送姑娘去上学。
黛玉刚到上学的院子里,就见芭蕉深处一个清秀书生正在摇着扇子扇药炉子,偶尔还被烟熏得呛了几声。
不是别人,正是周哲生。
“老师,你为何在此熬药?”
黛玉不解。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可以治你病的奇药,”周哲生见学生来了,笑着说,“咳咳,我问了府里的大夫,这药方子没问题,所以赶紧就弄了过来。”
“咳咳,”黛玉也被这烟熏得咳嗽起来,又问道,“老师可以让府里的其他人帮着烧啊,何苦自己一个人在这熏烟呢?”
周哲生见黛玉也被熏到了,摇手让她赶紧走:“这里烟大,你离远一点罢,咳咳,刚才有个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帮我看了会,我见她不大扇得动,决定还是自己来。很快就好了,你先进屋等一会!”
黛玉也没有按言进屋,而是倚在旁边一棵小树上,托腮看着这好笑的一幕。
捉弄之意忽地上来,黛玉对着还在傻扇炉子的周哲生说道:“老师,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不每日带点糖来给我吃?”
想着以后能从老师套点糖过来吃,这上学也算增添了一点乐趣。
不料周哲生却回道:“你年纪虽小,身体里却住着一颗大人般的心,哄小孩的糖哪能取悦得了你。”
黛玉不觉心中微动。
没想到,还有穿越者以外的人能看透自己内里是一颗二十多岁的人的心。
人生难得一知己,这一趟穿越也不算白来。
且说芙龄那边孙老板的事情已了结,却还落了个东西在孙宅那里,便让萍萍去取。
萍萍取了以后,正往回走,就听见一个人喊自己。
“萍姑娘,萍姑娘,等我一下,听说你们小姐被人给欺负了?在哪里,需要我去帮忙吗?”
萍萍转头,浓眉桃花眼,一身青袈裟,正是常和芙龄一处说笑的那个和尚。
陆氏兄之前吩咐过自己,千万不能再给任何男人接近芙龄的机会,萍萍只得转回头去,假装没听见。
一路往前直走。
“萍姑娘,是我啊,智弦,你们小姐究竟怎么样了?需要钱吗?我们分不了几个香火钱,这是我这几年的一点积攒,你们小姐要是需要就拿去。”
说着拿出几吊钱,就往萍萍手里塞。
萍萍虽平时是个呆头呆脑的,心却没那么呆。
她赶忙把钱推回智弦手里,见对方坚持不走,只得回道:“我们姑娘没事,林姑娘和雯姑娘都帮她解决了,这位哥儿莫要再缠着我了。”
智弦见萍萍终于搭理自己,执意挡路,对萍萍说道:“这是我祖母的玉簪子,替我送给你们小姐。平日我见来烧香的姑娘小姐都簪金戴银的,却不见芙龄戴过什么。”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继续说道:“不知是她不爱戴还是怎么,少戴首饰容易被势利眼的人欺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可否替我告诉你们小姐,明年我就可以还俗来陪她……”
萍萍哪里受得了他在大街上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回道:“休得胡说,这簪子还是哥儿自己留着吧。”
智弦见她欲走,哭声道:“我这是和寺里的人一同出来做法事,才能在休息间隙逃出来,寻了这地,正巧碰上你。若你今日不收,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再见到她。”
见者无不动容。
萍萍也忍受不住,思来想去,没要那几吊钱,单拿了簪子过去。
“就一次。”
萍萍长叹一声,往林府方向走去。
而那智弦仍站在原地,面上涕泪未干,却也要眼睁睁地看着萍萍的背影安全离去。
却说萍萍回到家中,将那簪子拿给芙龄,又将缘起由来粗略说了一遍。
芙龄用手摩挲着这支簪子,感受着上面的花纹。
闭上眼睛,好像智弦在自己身旁,拼命讲各种笑话逗自己乐的样子。
萍萍轻轻笑起来。
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发现生在一个普通商户家,因为和原书女主有所联系才得以来到林府,偶尔施展一下自己以前学的建筑系内容。
没想到还会被人惦记妒忌,差点被人扣一桩官司在头上。
每日在这深宅大院里,没个真正疼爱自己的人,在这封建社会又很难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穿越者带兵起义?那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而自己甚至连原身那蠢笨的亲生哥哥都打不过。
只有那个傻脸和尚愿意陪着自己说笑,即使自己只是一个穷小姐。
想着想着,眼泪却从一双凤眼边流了下来。
突然间,陆氏兄掀开帘子猛然进来,见妹妹手里拿着并不便宜的簪子,问道:“这是谁送的?”
芙龄连忙抹了抹眼泪,轻声答道:“不干你事。”
陆氏兄想她这副伤春悲秋的样子,肯定不是林如海送的,说不定又跟外面哪个野男人勾搭上了,便一把上前夺过簪子摔碎在地。
玉碎时声音叮铃清响,悦耳无比,却像刀一样狠狠划过芙龄的心口。
“你干什么?”
芙龄不敢相信,智弦的祖传玉簪就这样被摔碎成一地渣子。
陆氏兄毫无愧疚之意,反而说道:“我让你先过来,就是让你多上上心,想办法给林如海娶了去,林府这么大这么有钱,嫁过来我们一家子都不愁吃穿。”
“而你呢,你有在这上面用过一日的功夫吗!”
陆氏兄越说越生气,气极上脑,便把萍萍使劲推出去,和其他几个做事的小丫头一把锁在别屋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要对小姐做什么!”
萍萍一边拍着门一边说道。
芙龄也拖着陆氏兄,哭喊道:“你要对她们做什么?只管冲我来就是了。”
陆氏兄转过来扯开芙龄拖着自己胳膊的手,一把把她扇倒在地。
“你还敢说我,我是真看不下去你这个废物了。”
一边说,一边拎着芙龄的衣领把她拖回正屋里。
从怀里掏出一包游走烟花柳巷中得来的迷魂药,扯开包裹的纸,一把放入桌上尚温的茶水里。
“我不要,我不要,”芙龄吓得浑身发抖,低声求饶,“我可以去给人家画图,我还有林府给的月例银子,我可以把钱都给你……”
陆氏兄一边揪着芙龄的头发,一边强行掰开她的嘴,把这盏茶水就往她嘴里倒。
“可以把钱,都给你……”
芙龄说话含混起来,一阵困意袭来。
眼睛最后闭上的时候,一行清泪沿着眼角无声淌了下来。
陆氏兄把芙龄拖到床上,看着妹妹昏过去的样子,啐了一口。
“不争气的东西,要是出生在更穷的人家,早把你给卖了!”
说完,便想如何骗林如海过来。
屋子里干事的小丫头都被自己锁了起来,没个传话的人来。
于是下定决心,亲自去找林如海过来。
想完便迈出了雪颈院。
睡莲本来回林府拿些字画,但想起姑娘先前经常嘱托她看着雪颈院,便想顺道来看看。
来了雪颈院,没见有一个活人,就疑心起来。
一边侧屋声响不止,一边正屋悄然无声。
她走到侧屋那边,迟疑地问了声:“萍萍?”
萍萍听见是睡莲的声音,不由地激动起来:“睡莲妹妹,快帮我去看看小姐,我们爷把我们关起来,不知道要对小姐做什么事。”
睡莲见屋门被上了大锁,自己一时也找不着钥匙,只得先去正屋看芙龄。
只见芙龄躺着睡在床上,脸有些微微发红。
睡莲摸了下芙龄的脸,滚烫滚烫的。
于是倒了杯茶水喂芙龄喝了,又从脸盆里挤了温水毛巾来放在芙龄的额上。
见芙龄还不醒来,睡莲只得先去找能开侧屋锁的钥匙,却在正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不着。
“你们侧屋的钥匙不在这里吗?”睡莲对着侧屋问道。
萍萍隔着门回道:“不在,只有两副钥匙,一副我们爷拿走了,一副在厉妈妈手里。我们姑娘向来没管过这些事情……我们姑娘还好吗?”
“还好。”睡莲答道。
现在陆氏兄不知所向,只能去找厉妈妈了。
去找厉妈妈之前,睡莲用纸笔写了今日发生之事,然后揉成一个纸团,差了一个不识字的小厮赶紧送到息府去。
收敛了慌忙的神色,睡莲走进了管事妈妈的屋子,堆起笑来。
“厉妈妈,我想借一副芙姑娘那院子里侧屋的钥匙,她丢了东西在那屋里,正巧门被锁上了,派我来取。”
厉妈妈看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亲戚,不但没做成林府的姨娘,也不屈于自己的儿子,害自己和儿子白挨一顿骂。
气便不打一处来。
“如今你做了姑娘身边的丫鬟,一会在林府,一会在息府,一会管姑娘院子的事,一会管人家院子的事,真是好大的威风,”厉妈妈冷笑道,“怪不得我们家柱子高攀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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