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将船停靠在岸边,和阿碧上了岸,回身叮嘱,“几位就在此处观赏,待我与阿碧回来。”
宁羽点头答应,“你们放心去吧,这边我来盯着。”
阿碧微微施礼,“宁公子,小女子只是怕起了冲突,你们若是伤了舅夫人,小女子无法自处。”
宁羽一笑,“放心吧,宁某省得。”
看阿朱和阿碧走后,段延庆感慨道,”这慕容家果然是底蕴深厚,两个婢女,竟然武功不弱,还有如此气度。“
宁羽点头称是,“落魄皇孙,终究也是皇孙。但只可惜眼高手低,冢中枯骨罢了。”
段誉没太听懂自己师父和宁羽的机锋,也不愿意去想那些弯弯绕,如今被绑离大理也一个月了,看到眼前的山茶花,却也勾起了自己的思绪,尤其是在船上听段延庆说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心急如焚,心中反而生了几丝愧疚。
“师父”,段誉鼓足勇气,叫住了段延庆,“等回到大理之后,徒儿跟您学武,徒儿在无量山下得到了两门武学传承,但却立下誓言。”
段延庆喜悦之色跃然脸庞,挥手打断了段誉后面要说的话,“你的机缘师父不会管,你如今内功奇诡,轻功飘逸,兼之有六脉神剑护身,你所缺的就是系统的武学知识和实战经验。不用回到大理,等明日到了寒山寺,为师就开始教授你一阳指。”
宁羽也啧啧称奇,“段公子终于开窍了,老段在信里可没少和我说,头疼你不愿学武这件事。”
“宁公子见笑了,此一时彼一时,我若是有武学傍身,怎会被那恶僧裹走,让师父奔波千里,让父母伯父担心。”
“不错,不错”,了尘听到这里也替自家老友开心,“段施主聪慧过人,看来大理段氏要再出一位‘思平公’了。”
宁羽心说,你眼前这哥们可是天龙二挂之一,段思平再练一百年,才有他如今的内力啊。
“我同你师父说过,段公子你讲‘以理服人’是没有错的,但武功的作用,就是能让别人‘静下心来’听你讲道理”,宁羽似在指桑骂槐,“便如当今的那些相公们,满腹经纶,一肚子的大道理,但奈何西夏和契丹不听,究其缘由,不外乎刀剑不利罢了。”
段延庆也补充了两句,“誉儿,将来你是要做大理皇帝的,这些东西,你要多学学。你不能光读书,要学以致用,以史为鉴,方能知兴替。”
段誉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之意,他深知眼前的三人甘愿为救他冒险,都是真正对他好的人,认真听着众人所言,不住地点头称是。
了尘和尚心思澄明,“我等三人就还是别聒噪了,美景当前,不赏花,岂不是大煞风景,段施主,你对这山茶了解甚广,为我三人介绍一二吧。”
这一句话,正是搔到了段誉心痒之处,段誉当仁不让,开启了“资深导游模式”。
这曼陀山庄的山茶花,争奇斗艳,段誉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众人往深处走,段誉讲的开心,众人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已走进了花丛深处。
“可惜啊”,段誉感慨道。
“誉儿,何来可惜?”段延庆前半辈子就没了解过花,更别说自己亲儿子给自己讲花,早已沉醉其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师父,此处主人却是有些大煞风景了。我一路走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山茶,连寻常的蔷薇、月季都不曾见到,我本以为主人偏爱山茶,却不曾想只是偶尔有几棵名株,而且栽种之法也不得当。”
“唉,我本以为此方主人是个爱花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以山茶为寄托心中所思罢了。”
宁羽心中一惊,“这段誉果然是天龙学问第一人,仅凭借着花,就能判断出王夫人的特征,这孩子不好好教育,真的可惜了。”
众人只顾着闲聊,说到尽兴之处,也没有压低声音,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声叹息,“公子果真是懂花惜花之人,我身为女儿,却不曾理解母亲的难处。”
宁羽三人听了倒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姑娘说话真好听。
宁羽扫了一眼段誉,面色泛红,似是微醺,心说,“正主来了,我得琢磨琢磨怎么断了这‘双段之情’。”
阿朱和阿碧在前,引着一位女子来到众人近前,“表小姐,这就是救了婢子性命的四位恩人。”
“小女子本不该见外间不相干的男人”,这女子颔首施礼,“但几位救了阿朱和阿碧,如今表哥不在,小女子替表哥谢过几位大侠。”
这女子言语间有些羞怯,却是强撑出了一股大气,宁羽感慨,果然是爱情使人强大,原书里听到段誉的声音转头就走,如今知道我们武功高强,就敢鼓足勇气出来帮他表哥拉拢人心。
宁羽双手虚托,“姑娘不必多礼,阿朱、阿碧姑娘本就是受我等连累,我等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
王语嫣抬起头,“公子过谦了,小女子随足不出户,但也知道那吐蕃国师大轮明王乃是顶尖高手,公子几人能联手逼退鸠摩智,也是冒了一定的风险,此等恩德,小女子铭记于心。”
段延庆暗自感叹,“这姑娘如姑射仙子一般,生的如此干净,仿佛多看一眼就玷污了她一般。”
段延庆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这姑娘的眉眼在哪里见到过,只觉是自己之前在江湖中游荡,兴许见过相似的人。
宁羽是心中赞叹,“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原来当真有曹子建《洛神赋》中描述的仙子”,看了一眼,也不再多看,原因无他,太仙了,不似凡人。
了尘看了王语嫣一眼,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心道,“我若是有这样的女儿,怕是一点苦不忍心让她受。”
段誉见王语嫣抬头,也定睛观瞧,却脱口而出,“啊,神仙姐姐”,王语嫣的脸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竟然没一处不像那无量山下的神仙姐姐,宛然便是那玉像复活一般。
众人听到段誉口中的话语,却听得不是很真,扭过头,看向段誉,只当是世子被王语嫣的美貌震惊。
段延庆心说,“儿子要是喜欢这姑娘,回去我就找段正淳,让他来提亲。”
只有宁羽猜到了段誉的话语,心里还在琢磨,这孽缘到底该怎么破。
阿朱赶忙介绍,“这是我家表小姐,舅夫人的女儿,舅老爷姓王,小姐双名语嫣。”
“原来是王姑娘,我等叨扰了”,宁羽拱手抱拳,微微欠身。
“无妨”,王语嫣声音轻柔,“但几位还是尽快动身为好,倒不是语嫣怠慢,实在是家母有一条规矩,先父亡故之后,男子入曼陀山庄须得母亲允许,表哥也是如此。家母出游,不时将归,语嫣恐生事端。”
段延庆心中不悦,心说“你前脚刚谢过救命之恩,后脚就撵人,难不成你母亲的武功比鸠摩智还要高?”
正在此时,远处码头传来声响,“夫人回来了!”
段延庆双拐点地,跃到高处,极目远眺,一艘画舫停在码头之上,一位妇人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下了船。
段延庆觉得眼熟,自道是江南一带除了尘和尚之外并无相熟之人,便又向码头方向靠近,想看个究竟。
等段延庆能看清妇人的长相,段延庆心头一紧,抽身往回奔去,冲着王语嫣抱拳,“既然令堂已经回府,那贫僧也不便久留,告辞。”
宁羽也懵了,心说我还没想出办法呢,怎么老段先要跑路,也好,干脆顺水推舟。
宁羽也冲着王语嫣抱拳,“王姑娘,有缘江湖再会。”
阿朱、阿碧见状,也是松了口气,跟着众人离开。
段誉还想告别,直接被段延庆夹在腋下被带走。
等众人回到船上,段延庆冲着了尘说,“师兄,麻烦了。”
了尘明白了段延庆的意思,让阿朱把控好方向,又是自己站在船头,使出了“独木渡江”的绝技,运起真气,将船推出,远离曼陀山庄。
见曼陀山庄逐渐缩小成一个点,然后消失在视线之中,段延庆长出一口气。
“老段,这什么情况?”
段延庆也不回答,问段誉,“誉儿,你可是对那姑娘一见倾心?”
段誉犹豫半天,红着脸张口说道,“师父,徒儿的武功得自一个隐秘的洞穴,洞穴之中有一玉像,与王姑娘有九成相似,所以……”
“难怪为师看你的轻功如此眼熟”,段延庆一拍大腿,“记住,以后离那个王姑娘远远的,你那个玉像的来历,为师知道一些,等到了燕子坞,为师再和你仔细分说。”
约莫半个时辰,在了尘的催动下,小船很快就到了燕子坞。
令宁羽惊异地是,燕子坞并没有被秦家寨和青城派的人占据,心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时间线发生了变化吧。
阿朱和阿碧吩咐小厮给宁羽众人安排了一处院落休息,备好了晚饭,众人吃过晚饭,宁羽众人就回去休息了。
等回到院落,段延庆神神秘秘的让宁羽看了一下周围有没有监视的人,然后把众人叫到了一个房间中,关上房门,这才开口。
“徒儿,如今师父也不瞒你了,师父出家前那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恶贯满盈’,蒙宁兄弟开解,这才放下心魔,回到咱们大理出家为僧。”
然后段延庆把自己的经历和段誉讲了一遍,段誉大惊,但想到父亲和伯父对师父如此信任,加上师父本身就是大理正统,而且对自己这么好,也就不做多想,笑着安慰段延庆,“如师父所说,所谓的‘恶贯满盈’不过就是师父当年报仇雪恨留下的称号,做不得数的。”
段延庆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为师回大理前,本来打算借助西夏国力来颠覆你家,与那西夏皇太妃合作,好在被宁兄弟点醒,不然就成了我大理段氏的罪人了。”
宁羽心中一动,“老段,你要说皇太妃?”
“对”,段延庆点了点头,“我段某人,自恃是先天高手,那西夏何德何能,能与我合作,是那皇太妃折服了我,她一身武学精妙,三十回合便将我拿下。而誉儿,你的轻功步法,与那皇太妃的身法,极为相似。”
段誉一怔,心说,“难不成那皇太妃就是神仙姐姐要杀的逍遥门人?”
段延庆继续说,“那皇太妃白纱蒙面,我虽未曾见过她的具体容貌,但她的眉眼却深深烙在我的心中,如此眉眼,又得西夏老皇帝青睐,定是个绝色佳人。”
宁羽心里有数,也不打断,毕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断姻缘这事儿,老段成了。
“而今日,我见到王姑娘,便觉得有些眼熟,等到后来,见到王夫人,回想起了皇太妃,她二人的眉眼与皇太妃别无二致,而已的区别就是,皇太妃的眉宇间透露着英气,而王夫人却是郁郁之色,至于你心仪的王姑娘,不过是不沾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所以?”段誉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
“所以,那王夫人,八成就是皇太妃的女儿,王姑娘正是皇太妃的外孙女,而你所说的神仙姐姐,其实是皇太妃,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妖婆。”
段誉闻听此言,倒退几步,脸上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师父,我”,嘴里磕磕巴巴说不出来一个整句。
“誉儿,那王姑娘确实貌美,而且家教不差,倒是和我大理段氏门当户对,但且不说她外祖母是西夏皇太妃,就是她本人,一眼就能看出倾心于她表哥,你?”
段誉苦笑道,“先前遇到了婉妹和灵儿,本以为可以定下终身,却不曾想是父亲在外的女儿,如今见到王姑娘,她却...”
宁羽见状,加了一把火,“老段,当年你想颠覆大理的时候,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查过镇南王的女人,你可记得都有谁?”
听到这,这是大理家事,了尘自觉应该避嫌,站起身来,“老僧去看看,有没有人偷听”,推开房门,到了院落把守。
段延庆愣住了,他的印象中好像没和宁羽说过这一档子事,“兴许是自己说过了,后来忘了”,思索片刻,开口道。
“我查到的就是秦红棉和甘宝宝师姐妹,然后镜湖阮家的阮星竹,还有就是一个叫康敏的女人,对了有个姓李的,据说后来嫁给了江南王家,都是一品堂帮我查到的。”
宁羽冲着曼陀山庄的方向努努嘴,“哝,曼陀山庄,身处江南养大理茶花,男性不得踏入,夫人的夫家姓王。”
“啊这”,段延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用手轻抚段誉的后背,“徒儿啊,怪你爹啊。”
段誉听宁羽说完,本该更加悲伤,心里却反而好受了一些,竟然笑出了声,“还得是我爹啊,我这是彻底断了念想了。”
宁羽拍了拍段誉的肩膀,“段兄,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若是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名头,配上你大理段氏的名声,德才兼备的女子那不都会倾慕于你?”
宁羽转身离开,留段延庆和段誉父子在屋中,这种事得亲爹来安慰,索性在院落中和了尘聊起了天。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段延庆也从段誉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叹了口气,见宁羽和了尘投来了关切的目光,说道,“这事儿,还得誉儿自己过啊。”
宁羽和了尘也点了点头,三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谁知,夜半三更,几人被外面嘈杂的吵闹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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