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刚才所听,这座假山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地下密室,难道三大侠果真被囚于此?等候片刻,又见胤祥闪身而出,绕过花丛,向前院走去。
倾城隐身树丛后,耳听得胤祥越走越远,静谧的夜里除了一两声虫鸣,再无一丝响动。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呸呸呸,正是救人之夜。她悄悄溜至假山前,里里外外查看一番,还真就让她找到了机关所在。
她扳动机关,一道石门应声而开,密室里燃着长明灯,空气中漂浮着一种陈年腐败的气息。
她顾不得呛人的气味,轻声轻语的问道:“三大侠,三大侠,你在这里吗?”
连喊数声,墙角里似乎有了一丝回应。借着长明灯昏暗的光线,角落里有一团黑影轻微晃动了一下。
“三大侠,是你吗?”倾城一边发出疑问一边向着那团黑影靠拢。到了跟前,只见一个体态粗犷的男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地面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隔着几米远就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三大侠,真的是你吗?”
“嗯……”对方似乎模模糊糊的回应了一声。
鉴于之前的教训,倾城不敢掉以轻心,她壮着胆子上前,拽了拽他乱糟糟的头发,又扯了扯被血污覆盖的脸皮。男子“嗯哼”一声,好像有些吃痛。
没有易容,没有装扮,看来,眼前这名男子定然是三大侠本尊。
“三大侠,我是总舵主的朋友,我是来救你的……”她边说边扶起三大侠的胳膊。可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扶起他分毫。这个三大侠虽然还活着,但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浑身软踏踏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这样子僵持下去,别说去通知大哥三日后有诈,就连能否走出这个庄园都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她只能暂时放弃营救,只要找到大哥,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三大侠,你一定要挺住,我去搬救兵,稍后便救你出去……”
三大侠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有话要说,只可惜倾城急于向大哥通风报信,所以并未察觉。
她关上石门,猫腰来到墙边,翻窗爬墙对她来讲不是难事,再加上夜深人静做掩护,出逃更是易如反掌。
好在,那个山洞距离此处不算太远,倾城紧赶慢赶,一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天英会的藏身之地。
洞内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响,虽说此时已过午夜,可洞外却没有站岗放哨的兄弟,这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眼前状况未明,她不敢贸然进入,只能拨开覆盖在洞口的枝蔓,向里轻声喊道:“有人吗?”
黑漆漆的山洞里没有回应,只有她的声音在幽深的山洞内无限放大,不断回响着。
正所谓狡兔三窟,天英会的落脚点又何止这一处?他们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细作,又怎么会继续留在一个细作曾经待过的地方?她真是傻,傻到极致,傻到离谱。
她颓然长叹,现在该怎么办?三大侠没有救出来,又找不到大哥的去处,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不不不,她是雨霁所说的“侠骗”,又怎能做那不讲道义之人?
思来想去,还是先把三大侠救出,再通过他找到大哥的落脚点。可是,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要怎么才能把一个气息微弱的壮汉救出来?
她忽然想到了随身携带的百宝囊,既然走上了行骗这条路,蒙汗药是不可或缺的法宝。或许,可以在井水里下药,待所有人陷入昏迷后,再实施救人大计,便可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困境。
打定主意后,她开始返程。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隐秘的举动,不过是某些人为她大开的方便之门,她这只小螳螂早就被老谋深算的黄雀算计了个明明白白。
回到庄园的时候,刚好寅时四刻,四周黑漆一片,整个庄园在黑夜的襁褓中沉睡着,偶有一两声呓语,便是那晨起的虫鸣鸟啼。
她刚想翻墙进院,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院内走出,看身形,好似胤禛。
“谁在那里?”胤禛喝问。
“四爷,是我。”既然被“庄主”发现,倾城只得硬着头皮和他寒暄,“庄主,早啊!”
听她喊他庄主,胤禛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是你啊,你怎么……”他故意将她堵在门外,且看她如何为自己的出逃辩解。
“我散心呢,不,我在锻炼身体呢,孔夫子说过,早睡早起身体好!”
“孔夫子有说过这话吗?”胤禛冷笑,这个小女子还真敢信口开河,胡诌乱扯。
“当然有啦,还有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她说着说着,突然没有了底气,在文韬武略的胤禛面前胡扯,可是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嗯,这两句至理名言,话糙理不糙,孔夫子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连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倾城讪讪的回应着,“那,您老帮着他压,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哎,睡什么回笼觉啊,”他扯住她的胳膊,“既然孔夫子说过这番言论,就该遵从他老人家的意思。走,陪爷散散心去。”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胤禛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失望透顶,起初,他以为只要顺着这个小细作就能钓到天英会的大鱼,哪知道,一晚上的安排部署,他这只机关算尽的黄雀愣是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天英会的细作,也许她已经成为了天英会的弃子?
关于她和天英会的渊源,胤禛不得而知。想必定是有些因果关系,要不然,一个女骗子如何能被自诩“替天行道”的天英会当成人质送到他跟前?正好趁此机会,和她聊聊前因后果,说不定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倾城跟在胤禛身后亦步亦趋,这个冷面王爷此时出现,绝对不会是带她散心这么简单,待会儿可要小心应对,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正想着,胤禛突然停下了脚步,倾城一个收势不住,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庄主,你要是想停下提前知会一声,你撞疼人家的鼻子了!”倾城揉着鼻子,不停地抱怨着。
“什么?爷儿在自己的地盘上,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还用得着知会谁?”
胤禛的质问让倾城心中一凛,这可不是法治社会,而是万恶的封建王朝,她的不恭在命如草芥的统治者眼中是对皇权的藐视,谈笑间便可分分钟要了她的小命。迫于形势,她只得改口,“不是,是我,是民女冲撞了四爷。”
她的回答胤禛显然很是满意,他背起手,一贯的正儿八百,“说说吧,你和天英会是怎么回事儿?”
“四爷是在审问我吗?”
“你说呢?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座上宾?”
“可,可民女也是受害者啊!”
“那就说来听听,有什么冤屈,爷儿为你做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倾城也不好推托,只得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不,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
听完倾城的血泪史,胤禛没有同情,也没有安慰,反而指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女骗子!什么强抢民女,什么哭天喊地,根本就是你自愿嫁给人家当小妾的!”胤禛一脸嫌弃的表情。
“才不是呢,那是他们李家人为了撇清自己的罪行故意栽赃陷害的!我就是被他们强抢了去,我就是强权之下的受害者!”
“是吗?原来传的沸沸扬扬的骗婚一事都是以讹传讹,那爷可要好好的查证一番!”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大有铁面无私明察秋毫的做派。
“那就有劳四爷费心了。”
“好说好说,可是,你不是叫叶倾城吗?为什么那个通缉令上写的是王花儿?”
“小女子自然是叫叶倾城,可是每次行骗,总不能……”她倏然住口,好一个胤禛,不声不响便将她引入歧途。“好了好了!”倾城气急败坏的说:“我就是那个女骗子行了吧!”她把手往胤禛面前一放,“把我送到官府领赏去吧!”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不过,爷就是官府,从今往后你就是爷的人了!只是,李家十几条人命,爷也要对天下人有所交代。”
“都是恶人而已,那是他们自作自受,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就安心的在这儿住下吧。”
胤禛的突然转变让倾城很是震惊,她不禁疑心他是不是存了什么非分之想?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既然有想法就应该大胆的提出来。
“有吗?”他反问,继而又自问自答,“爷不是官府吗?既然身为父母官,就要为民做主,为民除害,不是吗?”
她拿捏不准他究竟相信了几分,也不知道他所承诺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是雍正,却是她唯一喜爱的帝王,这种喜爱,沧海桑田,日月可鉴。
“其实,我挺喜欢你叫我庄主的……”他忽然凑过来,伏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不等她回答,转过身,向着北面的樱林而去。
“庄主,敢问咱这是什么山庄?”倾城在他身后高声呼问。
“无名山庄,还请姑娘赐名。”
“那就叫落樱山庄吧。”
“好,依你!”
……
两人一问一答,谈谈说说间,天色已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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