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实在招架不住云浅的软磨硬缠,便狠了狠心,伏在她耳边说道:“一年前,小姐和二夫人去岫云寺上香,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回来?姨娘没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二夫人说……”小桃涨红了脸。

    “说什么了?”云浅急问。

    “老爷不让说。”提起老爷,小桃有些唯唯诺诺。

    “你说给我听,他又不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快点说嘛,我都快急死了!”云浅最扛不住这故意卖关子的行为。

    “她说,”小桃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小姐和野男人私奔了!”

    “什么?”云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小姐,您小点声,被老爷知道,奴婢就死定了!”小桃带着哭腔说。

    “之前不是还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从哪儿来的野男人?”

    “小姐,您别生气!”小桃的脸涨得更红了。

    云浅摆摆手,“我不生气,你只要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就行。”

    “不是外面的野男人,是咱府里的一个下人,大志,您还记得吗?”

    她摇了摇头,鬼知道什么大志小志的。“口说无凭,她有什么证据吗?”

    “大志那天也去了岫云寺,也是没有回来。”

    “这就能证明云,证明我跟人私奔了?那可能是大志拐走了我,也可能是有人杀了我,然后买通大志做出的一个假象?”

    “哦,有人看到大志骑马带着,带着小姐走了,派人去追也没追到。”

    “谁看见的?”

    “刘妈。”

    “她的一面之词也会有人信?不懂什么叫贼喊捉贼吗?”

    “可刘妈是府里的老人,是随大夫人一起嫁进来的,老爷对她相当信任。”

    “这就坐实了我的罪名?”

    “后来又在大志的房间发现了小姐的诗……”

    “我写的诗在房间里随处可见,任谁都可以拿走,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

    “可是刘妈说她曾经见过小姐半夜私会大志。”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这样当爹的吗?云浅就算不被害死,早晚也会被她爹气死。

    “没有报官吗?”

    “没有,老爷说家丑不可外扬,对外宣称小姐掉下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真是糊涂,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那我额娘又是怎么回事?”

    “夫人是病死的。”

    “什么病?”

    “好像是伤风。”

    伤风?也就是感冒呗,就算医学再不发达,对于官宦人家来说这也不算什么疑难杂症,怎么就能死了呢?这深府大院难不成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她正凝神思索,小桃又神神秘秘的爆了一记猛料,“其实,夫人是气死的,吐血而亡。”

    “那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原来,自大夫人柳如菲生产之后,身体一直羸弱,好在夫君待她不错,日子过得倒也算惬意。

    直到五年前一次偶感风寒卧床不起时,一个□□找上了门,说是怀有老爷的骨肉,让夫人给个说法。

    本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寻常的事,可是背着妻子勾三搭四,搭上一些不干不净的女人,还怀上了孽种,这对于一向洁身自好的柳如菲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再加上那个□□态度跋扈,还一再出言讽刺她人老珠黄。柳如菲一气之下,喷出一大口鲜血,香消玉殒了。

    后来,老爷为了息事宁人,给了那个□□一笔钱了却私情,而后对外宣称夫人死于风寒。

    人不可貌相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凌柱大人,竟然也有这些风流韵事。

    “那,二夫人是什么时候进门的?”

    “是在夫人过世两个月后。”

    原配尸骨未寒,他就急着娶亲,典型的渣男行径。

    “不对啊,如果她是五年前进的门,那云裳比我小两岁,年龄对不上啊?莫不是家外有家,家花没有野花香?两人早早的就……?”

    小桃郑重的又有些鄙视的点了点头。

    小桃走后,云浅躺在床上,看着床棱上的轻缦流苏,陷入了无边的沉思中。

    这两位夫人竟然是孪生的姐妹花,姐妹共事一夫很有点效仿娥皇女英的感觉。可是姐姐尚在人世,妹妹就与姐夫勾搭成奸,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那个刘妈,眀明是跟随大夫人进府,现在却惟二夫人马首是瞻,一仆事二主,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也许是悬疑剧看多了,她的脑海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这个刘妈本来就是妹妹派来的间谍,主仆二人里应外合,气死了正主,然后再来个鸠占鹊巢?

    正胡思乱想间,有丫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大小姐,不好了,刘妈要割了小桃的舌头……”

    “什么?还反了她了!”云浅从床上一跃而起,在丫环的带领下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后院。

    远远地就听到刘妈那酷似男人的粗犷的声音,“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

    然后,抡起巴掌朝着小桃的脸上左右开弓,“啪啪”两声脆响,小桃白皙的脸颊上现出了几个清晰的指印。

    刘妈待要继续狐假虎威,就被云浅抓住手腕,然后反手一巴掌扇了她个晕头转向。

    “大小姐,”她捂着脸腮,近似咬牙切齿的说:“老奴教训下人,还请大小姐不要插手!”

    “教训?她是下人,那你算什么东西?”想起她曾经诬陷云浅私奔,她就怒从心头起。

    “老奴也是下人,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老爷让奴才管理府上下人,那老奴就得赏罚分明。这个奴才乱嚼舌根,在大小姐面前搬弄是非,老奴就得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别拿阿玛来压我,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对了,小桃跟我说了什么,你一个奴才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你偷听墙角,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没,没有,老奴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要是没有偷听,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快说!”云浅厉声喝问。

    “吵什么呢?还有没有点规矩?”柳如是在丫环的簇拥下走进了后院,面色不怒自威。

    刘妈一见靠山来了,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夫人,老奴就是教训一下不守规矩的下人,大小姐就扇了老奴一巴掌,还请夫人做主!”说着说着,她竟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恶人先告状,你说话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要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能扇你吗?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好了,为了一个下人在这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柳如是按了按额头,有些不胜乏力的感觉。“既然不守规矩,那就沉塘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好似云淡风轻,却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逃不开的厄运!

    “沉塘?”这祸害了中国女性几千年的刑罚是时候画上一个休止符了。“你这是草菅人命,你这是……”

    “一个奴才而已,大小姐这么维护她,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阴阳怪气的说着,嘴角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云浅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揽住小桃告诫众人,“她是我的人,谁要敢动她,就是在我头上动土!”说完,拉起小桃就走。

    “反了反了!”柳如是撕开伪善的外衣,指着两人近乎抓狂的喊着:“刘妈,给我拦住她!”

    刘妈得令,好不得意的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走开,好狗不挡道!”

    “挡你又如何?”

    “信不信我废了你!”

    “那就试试!”

    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撕,你一言我一语,直至上升为拳打脚踢。

    凌柱刚进府门,就有家丁前来通报,后院着火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后院,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阵惊呼声,还有“噼里啪啦”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刚进月亮门,一只绣花鞋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啪”的一声正中他的脑门。

    他看着院中扭作一团的两人,和周边一片狼藉,熊熊怒火腾腾升起。

    “住手,都给我住手!”他气急败坏的喊道。

    听到他的喊声,两人停住了手。

    云浅赤着脚,头发一缕一缕的垂散着,脸上还有几处深浅不一的抓痕。而刘妈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一样的狼狈不堪,一样的伤痕累累。

    “疯了疯了,一个大小姐,一个府里的老人,在这里大打出手,跟市井泼妇何异?刘妈杖责三十,云浅滚回房间闭门思过去!”

    柳如是哭着扑了过来,“老爷,云浅她……”

    “好了,让你管理府上事务,你就管成这样?还不好好反省去?!”

    经过这一役,云浅一战成名,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新回来的大小姐不好惹,有形无形当中算是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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