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久是饿醒的,一睁眼天光大亮。

    他蜷在病床中央,占了一大半的位置,仇慕侧躺在他身旁,手臂横在他头顶,再往下一些就要碰到他的头发。

    清冽的雪花的气味充斥着阮久久的感官,他迷迷糊糊,不由自主想要和仇慕亲近,然而指尖刚碰到他的衣服就清醒过来,本来要轻轻放下的手改为用力锤了他一拳。

    “喂,起床了!”

    仇慕睁开眼睛,似乎早就是醒着的,不见疲态,一双眼睛清明,像玻璃杯中的琥珀酒,泛着柔和的波光。

    阮久久愣了愣神,他从来在仇慕脸上看不到这般柔情,一时红了脸,手忙脚乱下了床,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好饿……”

    仇慕坐起来,刚想说话,病房门被推开,陈哲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他站在床边,把买来的豆浆和馒头拿出来,递给了阮久久。

    阮久久看着这白面馒头和闻起来有些腥的豆浆,胃里一阵翻腾,转身跑进了洗手间。

    “什么臭毛病,爱吃不吃。”陈哲自己啃了一口馒头,又对仇慕说:“感觉好点了吧?下午我再来给你挂水。”

    仇慕点头,心神都放在洗手间的磨砂门之后,眼睛紧盯着趴在水池上的阮久久的身形。

    “对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待在这里。”这是目前来说最稳妥的方法了,他坠海之前应该正在被人追杀,或许现在那些人已经认为他死了,假如他贸然出现,一定会再次陷入危机。

    “我想起来一些事情,”他又说,“我之前在船上。”

    陈哲点头,“挺好,说不定再过一阵子你就全想起来了,到时候再走也不迟。那你自己的名字记起来了吗?”

    仇慕摇头,陈哲说:“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你自己想一个先用着。”

    仇慕四下看了看,瞥见装早餐的塑料袋上印着“阿黎杂货铺”的字样,便说:“阿离。”

    “和这个一样?”陈哲指着塑料袋。

    “离别的离。”

    “喔,那里面那小子叫什么?”

    “阮小九。”

    “行,那你休息吧,我还有别的病人,我先走了。”

    他看了眼洗手间,却发现阮久久站在门框边,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大半谈话,一张小脸毫无血色,憔悴不堪,蔫蔫儿的一下子没了刚才的精气神。

    阮久久喊住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吃那个东西。”

    “不吃就饿着。”陈哲甩下一句话,几步出了病房。

    阮久久愣在原地,呆呆地摸了摸肚子。先不说他脚踝还肿着,手上的划伤和身上的晒伤还没好全,现在还要被人这样亏待,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了。

    他眨了眨眼睛,开始呜呜咽咽地哭。

    仇慕走到他面前,矮下身跟他说话。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阮久久只顾着哭,头埋得低低的,眼泪攒聚在下巴,晶莹剔透的钻石似的,一滴一滴往下落。

    “别哭了,”仇慕皱着眉,声音却淡淡的,“你跟我说,我现在就去。”

    阮久久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嗫嚅着说:“三明治……还有果汁。”

    “在这里等我。”

    不等阮久久再说什么,仇慕一下子消失在了病房门后。

    但是阮久久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就在他失去耐心、满腔怒火的时候,仇慕终于回来。

    他身上的t恤已经湿透,汗水沿着鬓发一路流到脖颈,拿着很多东西,但没有阮久久要的三明治,而是一袋面包,果汁倒是买来了,但是他不喜欢的口味。

    仇慕又递来一支冰淇淋,说:“找了很久,没有卖三明治的。”

    阮久久撇撇嘴,倒也没发脾气,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很甜很香的草莓味。仇慕又把一套衣服给他,说:“换一身衣服,现在的上面有血。”

    “你、你哪来的钱?”

    “钱包里的零钱。”

    “泡在水里不会潮吗?”

    “晾干了。”

    “喔。”阮久久不说话了,举着冰淇淋,伸着粉嫩的舌尖小口地舔,牙齿釉白,唇边沾着化开的奶渍。

    仇慕看得眼睛涨红,心跳奇快,后颈腺体也烫得吓人,不知道是因为在太阳下跑了几个小时,还是因为眼前这个软软的oga。

    他坐下来擦汗,瞥了一眼腿上的刀口,隐隐在往外渗血,但新缝的线应该没有裂开。他不着痕迹用纸巾抹掉血迹,站在空调下吹风。

    阮久久吃完冰淇淋,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回来后仇慕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他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口感意外地软,边嚼边问:“你睡了吗?”

    “没有。”仇慕仍闭着眼睛。

    “刚才……你说你在船上?”

    “嗯。”

    阮久久不解地皱眉。仇慕明明是坐飞机去出差,怎么会在船上?

    他还记得仇慕临走的那晚,下了鸦城入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他本以为航班会取消,但那场雨不到十多分钟就停了。

    后来他跟着仇慕一起去的机场,因为舍不得他,哭得伤心。仇慕抱着他哄了几句,明显心不在焉,一直在看手表,下车的时候甚至都没和他道别,只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敷衍至极。

    或许那时候,他心里想的是贺雨,或者,他根本就是要去见贺雨,出差只是借口。

    阮久久垂下眼帘,又问:“你干嘛要叫阿离。”

    仇慕顿了顿,抚摸手上的婚戒,正要说话,阮久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尽管他现在失忆了,可还是下意识想着离别的爱人。

    阮久久知道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他忽然感觉面包难以下咽,每一口仿佛都混了石子在里面。他赌气把面包扔进垃圾桶,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今天倒没有什么频道在放鸦城的新闻,但是阮久久看到了一则有关杨崇礼的八卦,标题取得很吸引眼球——“天才音乐家低调回国,疑似与权贵女儿相亲”。

    屏幕上放出一张照片,拍的是在餐厅吃饭的杨崇礼,他身旁坐着他的母亲,对面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身边也坐着一个父亲模样的中年人。

    阮久久和杨崇礼青梅竹马,但自从和仇慕结婚,两人就没再见面,现在以这种方式看见他,阮久久一时有些出神。

    照片中杨崇礼褪去了稚嫩青涩的外表,眉宇轩昂英然,气质不凡,不再是从前那个一见到他就憨憨发笑的少年了。

    那天的电话不明不白地断了,不知道杨崇礼会不会担心他。

    阮久久叹了口气,身后陡然传来仇慕的声音。

    “你认识他?”

    他回头,对上仇慕冷然的眸子,心颤了颤。从以前开始,只要他一提杨崇礼,仇慕就会生气,但他不会开口斥责,或是大发脾气,只有紧蹙的眉、发冷的眼神和无尽的沉默。

    怎么现在失忆了,仇慕还是这样?难道是还记得杨崇礼?

    “不、不认识,”阮久久结结巴巴,赶忙换了一个频道,抬高了声音,“你干什么这幅态度,我看个电视而已,凶什么凶。”

    仇慕没说话,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这一个晚上,阮久久还是在医院睡的。陈哲没有让他再看着仇慕,可他确确实实没有地方可以去。

    下午杨崇礼的话题结束后,仇慕就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他正在把从隔壁病床上拿来的被絮往地上铺。

    “我睡地上,你睡床。”他平静地说。

    阮久久撇撇嘴,“正合我意,谁想和你睡一张床。”

    他用被子蒙住脑袋,刚一躺下来,灯就灭了,床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紧接着是仇慕平缓的呼吸。

    他“哼”了一声,又坐起来说:“床太硬了!”

    仇慕又起来打开了灯,把自己身下的被絮铺在了床上,只留了一条薄毯给自己。

    他仍旧沉默,自顾自睡在了地上。

    阮久久心里还是不痛快,但又找不出什么借口再去为难仇慕,也躺下睡觉了。

    夜半时分,窗外陡然下起瓢泼大雨,几记惊雷响彻天空,把睡梦中的阮久久惊醒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错把这几声雷鸣当成了飞机爆炸的响声。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张惶地怯怯喊了声“仇慕”,一垂眼看见了睡在地上的alpha,便下了床扑到了仇慕身边。

    仇慕被他吵醒,睁眼看了看,阮久久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默默地流眼泪,含糊说道:“仇慕,我好害怕,他们说你死了……”

    他口中的那个名字,仇慕仍是没有听清,但想来应该是他的alpha。他迟疑片刻,揽住阮久久瘦弱的腰肢,手掌覆在他背上时,几乎被凸起的肩胛骨刺得发疼。

    脸上看着肉肉的,身上这么瘦,胃口那么小,吃几口就不吃了,是因为挑剔,还是纯粹不爱吃饭?

    仇慕胡思乱想着,在劈下的闪电把房间照亮的刹那,紧紧抱住了尖叫着往他怀里钻的阮久久。几缕碎发近在咫尺,仇慕情不自禁,用嘴唇抿了抿。

    连头发都是甜的,真是好香的oga。

    暴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分天还是黑的,雨淅淅沥沥,没有要停的迹象。仇慕把阮久久抱回床上,一转身陈哲就来了,说这几天镇上遭遇台风,雨估计得下个两天。

    “等台风过去,我带你去市里的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你的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仇慕有些犹豫,现在暴露在公众视野中,风险太大。

    陈哲不知道他的心思,继续问:“昨天和今天头还疼吗?”

    “隐隐约约。”

    “嗯,还是得确认一下,可能会有潜在的风险,比如慢性脑出血。”

    仇慕听他这么说,皱着眉点了点头。

    送走陈哲,仇慕又去昨天的店铺里买果汁和面包,换了根昨天不一样的口味,结账时看见柜台上水蜜桃味道的棒棒糖,说这一大罐他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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