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正值雨季,雨水淅淅沥沥,接连不停。

    灵山受灵气滋养,结界隔绝,倒也未曾沾染霉雨之气。

    不过山下的几处城镇村庄,田里的庄稼倒是叫水淹没发烂,更有甚者叫水冲去了房子,灵山也派下许多弟子前去救灾,偌大的灵山一时竟有些空空荡荡。

    姜扶秋趴在静榭边上瞧着外头小弟子们上早课。

    掌教老师也是新来的,姜扶秋一个也不认得,连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藏青长袍,顶着高高的布帽,死板板的样子。

    姜惊落前去玉清峰同肖尤臻商议事情,她得了空从云水尽跟出来。

    却不曾想姜惊落将她看得紧,一到玉清峰,姜惊落就去了寒碧空,将她置在外头弟子上早课的地方。

    姜扶秋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眼瞅着小弟子们都快下早课了,姜惊落迟迟没有出来的意思。

    她望着掌教老师案台上的清茶,心想北荒雪山上的积雪应当很厚了,不晓得雪莲开了没有。摘了晒干,再取积雪所化之水,以西荒上好的紫檀茶壶煮开泡茶,那茶混着花的浅香,清香润口。

    姜惊落喜欢雪莲茶,且只喝雪莲茶。有回老灵官从北荒雪山办了事回来,带了几朵雪莲回来,分了一朵给姜扶秋。

    雪莲一年开一次,一次仅有三日功夫,若三日一过花朵顷刻便枯死了。因而实为珍罕之物,灵山所得雪莲皆数送去了云水尽,姜扶秋没想到自己竟也得了一朵。

    她又不喝茶,也不懂茶道,一朵雪莲捧着也不知怎么办,想来想去去了云水尽找姜惊落。

    姜惊落那个时候心情似乎不错,收下姜扶秋的雪莲,等了半个月送来一小罐晒好理好的雪莲和一个紫檀茶壶,怕姜扶秋不懂得怎么泡,甚至还有一张纸条。

    纸上的字刚劲有力,写的确是极为细致的内容。

    姜扶秋叫了谈容过来一同品茶,她品不出什么味道,但谈容却连夸这雪莲茶,面上惊喜之色不断。

    后来在校场训练,姜惊落还主动同她说话,问她雪莲茶如何。

    茶水没品出什么滋味,但姜扶秋品了品,知道姜惊落的确非常喜欢雪莲茶。

    此后她若去北荒雪山,必定是要费尽心思摘几朵雪莲花回来给姜惊落的,讨她喜欢。

    她不在那些年,不知道姜惊落的雪莲花会是谁帮忙摘,是她自己么?还是,元湄衣?

    “秋秋,又在想什么?”谈容从身后绕出来,拍了拍姜扶秋的肩膀,笑得比连绵细雨还要腻人些,“瞧你模样,像是在想人?”

    “我能想谁?”姜扶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自然是想我阿姊什么时候能从寒碧空出来,我等的人都要发霉了。”

    “这会子怕是要等上许久了。”苏宜怀从另一侧走来,腰间的玉箫随着走动而轻轻摇动。

    公子如玉,有箫伴身。

    “东荒近来雨水颇多,我等皆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恰逢西南处出了事,更加印证了这雨水的古怪之处。”苏宜怀掀开长袍,在姜扶秋身边坐下。

    笑容和煦,语气温和。

    南荒苏家的嫡子苏宜怀,为人谦逊有礼,温其如玉,公子册上排了老二,可见样貌不俗,如若仙人。

    如果让姜扶秋决定,苏宜怀应该排第一,脾性教养委实比那公子册第一好上许多。

    公子册第一那位,常年隐居不常露面,姜扶秋有幸见过几回,是个麻烦的家伙。

    “西南处出了何事?”姜扶秋一听有情况,巴巴地凑过去,寻思着着下个雨还能下出什么古怪来,难不成雨水成了邪祟为祸世间?

    “近来水患严重。”苏宜怀端坐着,娓娓而道:“东荒雨水泛滥,四处皆是遭了水患,灵山派出大部分弟子前往各地方处理此事。旁的地方倒也还好,不过是寻常的雨水过多导致水位上升,淹了稻田,毁坏村子,是天灾,无可奈何。”

    “既是天灾,怎么又说有古怪?”姜扶秋愈发好奇了。

    “西南处有个村子,名唤方家渡,毗邻码头,靠着一条河。”苏宜怀淡淡地伸出手在石桌上比划,“这条河算不得大河,只不过供渔民打些鱼来卖罢了,偶尔还有些小货物从这里出发前往其他地域。”

    “嗯……”姜扶秋点头,这听起来很正儿八经的村子。

    “因其靠着这条河,雨水一多水位上涨,导致河水漫出来,淹了部分村子。”苏宜怀接着,渐渐皱起了眉,“一切看起来确实是正常的,但灵山派过去的弟子发现了一桩惨案。”

    “有几名孩童,死在河边,面色青紫。”

    “这,孩子若是淘气,未曾听大人的劝说溜去戏水,遇上水患溺水而亡也算常事。”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谈容也发出了疑惑,“往年这种事可不少,为何方家渡溺死的孩童便有古怪?”

    “有懂医术的弟子不放心,多留了一个心眼,再去检查了一下孩童的死因。”苏宜怀摇头道:“所有死去的孩童并非是溺死的,而是……活活撑死的。”

    “撑死的?”姜扶秋惊得挑了挑眉,“怎么会是撑死的?可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才撑死的吗?”

    “说来也奇怪,孩童们肚子里全是水。”苏宜怀笃定地答道:“是河水,孩童们淹在水里的时候,并不是窒息而死,而是喝下很多水,活活撑死在河里,再被发现。”

    “这可新奇。”谈容也摸着下巴思考,“掉入水中向来只有溺死,哪里有在河里喝水撑死的?”

    “且弟子们发现,在这几名孩童淹死之前,其实也有死了一个孩童,只不过村民当是只当是孩童年纪小不懂事,贪玩落入水中,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这回死了三个孩童,且死因一模一样,才察觉到不对劲。”苏宜怀抬头一看,歉然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扶秋,我且和阿容进去寻尤臻和惊落商议此事,还要费你在此多等些功夫。”

    姜扶秋一转头,果然看见谈容朝前走了一步和苏宜怀并肩站着,“秋秋,我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

    “去吧,去吧。”姜扶秋摆摆手,继续趴在栏杆上看对面的小弟子。

    恰巧小弟子们下了早课,一群人你追我赶地从堂上走下来,有些新来的小弟子从未见过姜扶秋,也不知道姜扶秋。从静榭下走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她。

    “你看那个穿红衣的女子,她是哪个峰头的弟子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是啊,面生得很。不过生得真的是美,你说,她和我们的北凉大人相比较,谁更胜一筹?”

    “这……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分伯仲。”

    “这怎么能比,她生得媚,北凉大人样貌清冷绝艳,像是雪山之巅的风,凛然不可近。”

    “这倒也是,不过我总觉得这女子长得很像是认识的一个人。”

    “像是元师姐!”

    “是啊是啊,果真和元师姐长得四五分相似,难不成是元师姐的远戚来这里寻她?”

    “我看不像,元师姐从来没提过,但这容貌……”

    小弟子们叽叽喳喳的,姜扶秋正无聊得紧,仔细竖着耳朵听,要不是肖尤臻走出来,她甚至能听到她和元湄衣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肖尤臻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姜扶秋扒着栏杆,眉开眼笑地看着对面走过去的小弟子们,看见几个面皮白净清秀的,还要伸手招呼几声。

    气得肖尤臻眉毛都竖了起来。

    “姜扶秋,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玉清峰的弟子也敢!”

    “哎呀,你不要那么小气嘛。”姜扶秋被这一声吼惊得差点从上面滑到地上,她一转头,只看见肖尤臻和姜惊落站在后边,肖尤臻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化作了熊熊怒火。

    “哎,有话好好说,你拔剑干什么?”姜扶秋麻溜地从栏杆上翻下去,指着身后的一群小弟子提醒道:“流光大人,你的弟子们还在后边呢,你注意着点形象啊。”

    “姜扶秋,你,给我闭嘴!”

    “尤臻?肖尤臻?有话好好说嘛,别舞刀弄枪的多不好看。”姜扶秋在外头躲着肖尤臻,俩人你追我赶,“肖流光!”

    姜扶秋跑不动了,站在原地叉腰喘气,“你,你别太过分了。不然我,我就。”

    肖尤臻微微眯眼,冷笑道:“不然你就怎么样?”

    姜扶秋自然是十分快速地窜到了姜惊落身后,“我就找我阿姊做主。”

    肖尤臻一顿,咬牙切齿道:“你别给我装傻。”

    姜扶秋躲在姜惊落身后选择无视他。

    俩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苏宜怀走出来,笑容温柔,“快别闹了,今日商议之事,也该问问扶秋的意见。”

    姜扶秋狐疑地望着苏宜怀,“问我什么?”

    “方家渡一事,想来是邪祟作乱,惊落近些日子要闭关修炼,谈容要代表灵山前往西荒参与商讨大会,蛮荒封印之处结界松动,尤臻前往查看缘由。如今便只剩了我一个人,尤臻不放心,我便想着请你同去,也有个照应。”

    姜扶秋抬眼看了看姜惊落,她非常想要拒绝,但是姜惊落并没什么表示。

    苏宜怀又开口求她……

    姜扶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权当是给苏宜怀一个面子,同他前去看看情况罢了。

    “闭关结束。”许久未开口的姜惊落听到姜扶秋同意前去,总算开口吐了几个字出来,“我会尽快赶去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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