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大气辉煌,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姜扶秋一身便服,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乍一看像是某位世家大族随行的婢女。不过那一身红纱裙却有些惹眼。
这次参加晚宴实在是尴尬万分。
原先谈府劳民伤财建造这座新府邸,四海八荒里几个地域掌权者都并未有意见,独她认为此举不妥当,谈老爷子可谓是气坏了,这次邀请她来也是万般不情愿,只可惜灵山的大灵官,若是连这样的人物都不宴请,那其他的人顾着自己的颜面,只怕也不会来。
穿成这样独自前来,一来是为了在晚宴前不引起谈家的注意,毕竟这事……她在谈府过于招摇并不合适,二来也省去其他人过来搭话做客套事。
此时此刻,她正在府内设置的专门款待早来的宾客的长廊吃着点心。
四海八荒偌大的地方,各地风味截然不同,成日在东荒吃那鲜甜口的饭菜,姜扶秋早吃腻了,每到别的地方,都会流连在该地的馆子里一段时日。
更何况如今有白吃的。
平日里还要顾着大灵官的形象,吃食住行都是有专人制定和记录,她也不便放开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太忙了,折子跟雪花片似的从各地飞来,她每日批到亥时才能去洗漱就寝。
早知做灵官是这个命,当年她就死活不听老灵官的话了。
“那是谁家的婢女,竟然穿着这般艳俗之色来参加晚宴?”果不其然,姜扶秋混在其中还没过小半个时辰,就有人议论起来。
“是啊,还这般没规矩!什么人都敢上台子去拿吃的,那可是给各位贵客准备的!”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安了个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
姜扶秋左瞧瞧右瞧瞧,一个熟人都没瞧见。
姜惊落素来不喜这种人多闲事多的宴会,要不是谈老爷子拉着脸皮发了三封邀请函,她根本不会来,此刻人还在灵山,约莫晚宴开始之时才会来。谈容此刻应当是在内府准备今日晚宴之事,南荒的人还未到,苏宜怀不在。其实若真要论起来,倒是有个熟人的。
姜扶秋觑了一眼距离她几步远的人,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东海的人早就到了,可惜肖尤臻和她不对付。
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几位颇有声名的世家女眷贵族小姐也看了过来。姜扶秋虽然经常出山去办事,但基本都是速战速决,并不会见旁人,办了事就回。若有世家邀请前往,也只有位高权重者得见,这些小族子弟基本上都是见不到的。是以姜扶秋大灵官的名号在外广为流传,但见过本人的,少之又少。
也难怪这些女眷们没有认出来。
但若是引起注意的人越来越多,难保不会被认出来。
姜扶秋正打算再拿只烧鸡往人少处躲去,却不料一少女跳了出来。少女年纪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水碧色罗衫,一双凌厉的眼,瞧着有几分不同寻常女子的凌厉。
姜扶秋将怀里的烧鸡紧了紧,那女子见此动作,眉毛上挑,冷笑了一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婢女,竟这般不知礼数?”
姜扶秋又是左瞧瞧右瞧瞧,熟人依然是没有,这个时候很多人都朝着边走了过来,就连在一侧和旁人交谈的肖尤臻也随着动静望了过来。
恰好当下无事可做,许多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点热闹。
他站在人群外,对上姜扶秋的眼,带着嘲讽的笑意明显得很。
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姐,姜扶秋其实很想劝她一句在这里要少管闲事。毕竟能够来参加这次晚宴的都是四海八荒有些地位声望的人,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显然少女并不把她放在心上,“小小婢女,怎可如此没规矩!”
姜扶秋动了动唇,若她现在说自己是灵山的大灵官,看情况是没人信的。
毕竟灵山不缺珍禽异兽,大灵官想吃什么随便捉只灵兽烤着吃都行,大可不必千里迢迢来西荒抱着烧鸡不放。
到时候只怕要按一个冒充的罪名。
“如果我说,我是灵山的灵官,你信吗?”
“胡说!你竟然连灵官都敢冒充!”少女不出所料的勃然大怒,“就凭你?连给灵官提鞋都不配!”
姜扶秋咽了口水,心想现在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大的。她又望了一眼肖尤臻,那厮挑了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家族便有一位堂兄在灵山做灵官。”那少女见姜扶秋半日不答话,又露出讥讽的神情,姜扶秋依稀记得似乎是看见过这样的表情,但是谁她却记不太清。
下一秒她便记起来了,这分明是幼年肖尤臻对她常做的表情。
“堂兄!你快过来!这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冒充灵山灵官的人!”少女一转头瞥见远远站在人群外边的肖尤臻,高叫起来。
姜扶秋险些脚底打滑,这小姑娘是肖尤臻的堂妹?凭着对东海嫡系旁支不多的了解,姜扶秋迅速锁定了目前这个少女的身份。
当年,东海肖家嫡女肖玉瑶不顾劝阻嫁给了南荒苏家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旁系子弟苏青。身为东海的嫡长女,肖玉瑶可谓是东海明珠,身份极其优越高贵,无论如何也得世家大族嫡出子弟方有资格与之论婚嫁,所以当年肖玉瑶以这般尊贵的地位下嫁给一位不知名的苏家旁氏子弟属实让四海八荒震惊了一回。
其中缘由无人得知,但肖玉瑶自幼身虚体弱,下嫁给书生苏青后,因生活清贫,肖玉瑶时常和苏青一同采药卖药,替人缝制衣裳赚取银钱来维持生计,肖家因着她下嫁一事断绝关系,而肖尤臻那时年纪小不知自己的长姐过得如此艰辛,是以在产下一女苏轻娆之后,肖玉瑶便去世了。
苏青独自抚养着苏轻娆到一岁左右,患了重疾,于是背着年幼从南荒走到东海,足足月余,敲开东海大门,将苏轻娆托付给肖家便离去。
听说刚回到南荒人就没了。
姜惊落轻叹一口气,都是可怜人。
思及此处,姜惊落倒是对苏轻娆平白添出几分温柔来,若肖玉瑶不下嫁,她本是肖家的娇贵的掌心肉,可惜如今却是苏家一个旁支下的血脉,身份卑微,尽管住在肖家,仍旧是苏家人,是苏家一个不知名的小辈。
幼年丧失双亲,更叫人可怜。
这样的人才会明面上张牙舞爪,色厉内荏,生怕他人因着看不起自己而欺辱自己。
“南荒苏家到!”远远的有小厮高声叫起来,苏宜怀一行人缓步而行,出现在视野里。
苏轻娆的神色一下子便慌张起来,她站在原地欲要离开,可众人围在周围,都在看她和姜惊落之间的热闹,此刻走便是落了下风,叫人看了笑话。
谁都知道苏轻娆虽是苏家人,但死活不认这身份。
她就这样僵直着身子倔强地瞪着对面的姜惊落。
怀里的烧鸡渐渐冷下去了,要是凉了口感定然不好,于是姜扶秋眉眼一低,撒开一只手扯住苏轻娆的袖子,委屈道:“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眼界小,肚里空,没什么见识,还望小姐饶了小的这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姜扶秋假哭得勤勤恳恳,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她跪下了,眼看着自己的面子保住了,气也撒了,苏轻娆忙不迭将袖子从姜扶秋带着几滴油水的手里扯出来,再训了几句就要走。
眼看着热闹作罢,众人也各自散去,姜扶秋趁机混在人群中往僻静角落去了。
眼下谈府正热闹,若要寻一个僻静的地方还真是有些难,怀里的烧鸡渐渐凉下去了,好在存在怀里,尚有一丝温热,在烧鸡彻底凉透前,姜扶秋总算是找到了个没人的地方。
这是个小院,就在谈府下院附近,坐落位置很是奇妙。下院分明是牢房和军队集聚之地,居然会有常人居住的小院子,还种了不少葵花,倒是叫人新奇。
照着寻常府邸,上院位于府内大门入口处这一片区域,过了正中大厅,便是中院,这是府内各人起居之地,再往后是下院,是府内关押各类犯人或是妖邪之地,若世家大族配有自己的精锐军,则也是军队起居之地。
姜扶秋正是知道寻常府邸的位置安排,这才摸到下院来,指望着清净片刻,却不曾想到这里居然也有人居住。
姜扶秋站在小院门口看了两眼,院内种着一些绿植,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院子空空落落,瞧着很是简朴。
“有人吗?”
姜扶秋在门口叫了几声,却无人回应,看来也该是去上院参加晚宴了,于是她十分放心的踮脚,脚底下的枯枝树叶咔嚓一声脆响,她便已然在粗壮的树干上躺着了。
从怀里掏出烧鸡来,余温尚在,香气四溢,她撕下鸡腿咬了一口,鲜美可口,烧的皮酥肉嫩,还带着荷叶清香,实在不错,正准备再咬一口,树下冷不丁传来男人醇厚的声音。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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