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凋敝,显然是荒废了许久
姜扶秋落地时扬起好大一层灰,她悻悻的对望着面前有些错愕的两人,叹气道:“许久未翻墙,倒是有些生疏了。”
姜惊落一怔,兀自转身,跟着那幽幽旋转飞舞的枯叶蝶往里走去。
枯叶蝶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朝内中破落的瓦房飞去,旋进那一片黑色之中再不见身影。三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便也跟着进去了。
那屋子已然搁置许久,了无生气,层厚的灰因人的动静扬了起来,一时间满屋粉尘四飞。
姜惊落站在原地,念了了钟罩咒,将自己裹在这个小结界内,愣是一点灰都没沾到身上,谈天筹也是念了咒,将灰尘隔在身外,二人干干净净的站在原地,瞧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姜扶秋。
姜扶秋的身子骨禁不起灵力频繁消耗,这种时候……吃点灰土总比费点灵力强。
她掸了掸身上、头上的灰,用袖子擦了擦脸,开了灵视,兀自转身四下查看了起来。
“灵视……”身后的谈天筹望着她喃喃出声,姜扶秋弯腰全神贯注找东西,压根没注意到谈天筹神色变动。
屋内显然是有数年未有人住过,蛛网遍布,满地腐朽的碎木,泥地坎坷不平,姜扶秋在原地走了两步,四处摸来摸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姜惊落垂眼,与姜扶秋背对,也低头在查看些什么。但不同姜扶秋随手捻灰碰土,她只是低着头细细打量。
“阿姊,这里有怨灵。”姜扶秋从破败的木桌上拨开厚重的蛛网,拿起一块不知黑糊黏腻的东西仔细瞧了瞧,“槐花饼,这女子手真巧。”
“这个饼缺了一口,想来是叫人咬了一口。”姜扶秋看着那个缺口,摸了摸,“瞧着这个缺口的形状,这人,少了个门牙。”
“这院子的主人与这件事有何干系?”谈天筹绕了一圈,问道:“这里也并无任何线索与失踪案有关,不过这枯叶蝶委实诡异得很。”
“枯叶蝶因其隐蔽性,时长被人用作传递信息。”姜扶秋瞟了一眼落在角落的枯叶蝶,正扑着翅膀,显然是累极了,“这枯叶蝶不寻他人,偏生寻了我们几个,也是个有灵性的小家伙。只不过它身上并无戾气,我无法查探出这戾气从何而来。”
“是这屋里之人,是这吃饼之人所托。”姜惊落也直起身来,望向枯叶蝶,“枯叶蝶虽会因环境变化而变色,但这蝴蝶几乎要和这屋里融为一体,显然是在这里待了许久。它的蝶翅上有些饼屑,看来是时常在饼边走动才会蹭上这么多碎屑。”
其余两人点头。
“三公子,这是谈府的院子,这里之前住着的是何人?”
“这个院子偏得很,倒是不知是谁住的。”谈天筹绕了一圈,“在此处的应当都是一些谈家的姬妾。瞧这个房间的布置也是女子闺房,我回去让管事将谈府花名册拿来一看即可。”
“行。”
三人又翻了出去,只不过这次姜惊落是揽着姜扶秋的腰将人带出去的。
“那……我们还去香云楼么?”谈天筹踌躇不定道:“原本想着两位千里迢迢而来,该是好好招待,只不过瞧着现下事情有些棘手,不知……”
“去。”姜惊落不容置喙道。
香云楼坐落在距谈府不过半里地的香云街处。
姜扶秋走在前头四处张望,“这不是我们方才来的路么?”
“是的。”谈天筹面带和煦笑容,认真仔细解释道:“这是西荒城中心,原本只是寻常一条街巷,不过从前些年起,有些富商在这投了些钱财建造一些酒肆楼坊,这才逐渐热闹起来,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香云楼,四荒最好的厨子都在这里,菜肴繁盛自是寻常家宅私厨做不出来的。香云街作为最繁华的街道,你想找的,这里都有。”
“如此说来,香云楼倒是这街上最著名的地方喽?”
“倒也不是……”谈天筹说到这倒是顿了一下,面色微红,“若真要论起来,比起香云楼倒是有个地方更加有名气些。”
“哦?”姜扶秋听到这里,回头看他,“比起民以食为天,还有什么地方是更叫人心驰神往的?”
“嗯……”谈天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高高矗立的楼宇,“那里。”
这些姜扶秋知道谈天筹为什么不好意思了,上边正正大大三个大字:“美人窑。”
原来是青楼。
“嗯……保暖思。”姜扶秋乐呵呵的一拍谈天筹肩膀,“三公子不必如此羞涩,这些道理我都懂。想当年,这些勾栏瓦肆之处我也并未少去,这四荒有名的青楼我不敢说都走过,但基本有些名气我肯定是去过的。”
“这。”谈天筹面色愈发窘迫起来,“这等地方,寻常,寻常还是不要去的为好。”
他认真且执着的模样,瞧着倒是和他平日的阴鸷大不相同。
谁能想到谈家三公子,长到如今这个年纪,连青楼都没去过呢?
“不过这美人窑三字取得有些门道。”走得愈发近了,姜扶秋便停住不动,站在青楼下仰头望着上面挥着香帕的女子们。“我去过的青楼,名号不是醉花楼就是红袖楼,再不济也是怡红院,寻香坊,怎么有地方堂堂正正的把自己是窑子的身份摆在明面上叫大家看。”
“其实这里一开始也不叫美人窑,本来是叫做香云楼的,只不过后来有个富商十分喜欢香云楼里的一个花魁,那花魁素来不爱吃饭,这富商心疼,便专门建了一个小食铺给她供吃食,哪想到这楼做的饭菜愈发精细起来,人越来越多,富商眼见有钱财可赚,慢慢的平地起了一栋楼,因着是这青楼里的花魁而成的,因此取名香云楼。”
“那后来呢?”
“一条街上两个香云楼,也不知哪个是青楼哪个是厨楼。偶尔有时候宴请一些贵宾客人时,吩咐家中小厮去订位置,时常因着名字闹乌龙。”
“譬如请客人前去吃饭商谈事宜,小厮却订到青楼去?有时难得机会前去青楼,却订成去厨楼?”姜扶秋忍不住接话,一想到此番情形,便笑了出来。
“是的。”
“如此确是个麻烦。”姜扶秋笑完,继续问道:“因此后来这青楼便改了名字?”
“后来便改成了美人窑。”谈天筹不厌其烦地耐心回道:“这名字是家主给的。”
“若是谈老家主给的名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姜扶秋嘻嘻笑着走过美人窑,往旁边的香云楼走了进去。
香云楼十分气派,只不过因旁边的美人窑倒是有些许逊色。内里敞亮干净,摆放着几张木质小圆桌,成色不错。
小二早就闻声而来,干净的白毛巾往后一甩,麻利道:“三公子往里请,您的位置在里头,除了原先订的几样,还要些什么?最近从南荒新进了一批上好新鲜的桂花,厨子们酿了酒,回味悠长,给您上一壶尝尝?”
“行,加一壶桂花酿。”谈天筹很熟练的吩咐下去,“对了,先上一些糕饼点心垫垫肚子。”
“好嘞。”小二下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又回来了,端着一个大圆盘上来了,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玉壶,三个小盏,还有几碟小小的糕饼点心。
“这么小,倒是和南荒的吃食习惯有些相似。”姜扶秋捻起盏子左右打量,“按理说西荒不该是用这么小的容器才对。”
“方才讲过一二这香云楼的来历。”姜惊落侧目望了望姜扶秋。
“北凉君想的没错,这香云楼本就是为那花魁衔玉而造,女子吃的不多,因此这些盛放点心饭菜的碗筷杯盏都专门做的小了些,此后就成了特色。”谈天筹站起身,给他们斟酒。
“灵山不许饮酒,北凉君这杯我就替她喝了吧。”姜扶秋笑嘻嘻地望着姜惊落面前的酒盏满了起来。
“这倒是我不周全了,一时间忘了灵山的规矩。”谈天筹收回手,瞧着姜扶秋眼疾手快的将姜惊落的酒盏挪了过来。
她轻车熟路的吩咐站在一边候着的小二又去拿了一个杯盏,泡了清茶过来。
“说起来,北凉君此行亲自前来,我等都是没有想到的。”谈天筹接过小二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面色沉静,“原先想着阿容过来便已实属不易了,不成想北凉君也应邀前来,实在叫我们惶恐。”
“三公子,惊落身为灵官,责任所在,自不必客气。”姜惊落端起茶轻呷一口,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他。
姜扶秋细细回想从见面到现在,一路而来,也不见得谈天筹的罪过姜惊落啊,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感觉得到姜惊落不是很喜欢谈天筹。
菜肴逐渐上齐。姜扶秋边吃边聊,东问西问,连那花魁的名字都问了出来。
“衔玉?”姜扶秋啧啧叹道:“倒是个好文雅的名字。”
“说到这,倒是又有一桩趣事,不知您可有兴趣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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