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叙斟了杯茶递与齐韫,齐韫争着在他再开口前道:“公子怎的也到这里来了?”
“嗯,想去桃花坞一趟。途径秋水湖,便赁了船只赏景。”
“可是赶巧!我也要去桃花坞!”
齐韫眼里有着熠熠神采,“我昨儿还结识了一位姑娘,她也是要去桃花坞的。公子可要与我们结伴同行?”
“好。”
齐韫的笑容一点点暖化了严叙的心,也一点点动摇着他的意志。
退婚书他已差人送往沧浪山庄,本不该再接近齐韫的,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跟她上了船,佯装偶遇。
至于桃花坞一行,亦是他的手下听得了齐韫与林夕云间的交谈,事先告诉了他。
如今既由严叙先将去处说出口,于齐韫看来只会是巧合,而非是他处处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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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至湖心时,湖面雾气渐重,十米开外便已不可视物。
齐韫本倚着船栏看风景,雾起后方转过身子有一搭没一搭同严叙谈天。
方圆百米之内,严叙已是她目之所及的最美风景。
“对了,公子可曾习武么?”
“略通一二。”
严叙本是自谦,齐韫却深以为然。依她所见,严叙不过是个本分的生意人,武艺方面自是无暇精进。
是以齐韫一拍胸脯一扬眉,豪气道:“日后得空,我可点拨公子一二……”
然而齐韫话音未落,便被严叙猛的一把带入怀中,旋了半周身子。等她反应过来时,严叙右手已握住了一支羽箭,箭头所指正是她的脊背。
“怎么回事?”
齐韫视线落在锃亮的箭头上,紧着声道。
“没事。”
严叙并未松开齐韫,仍将她紧紧护在了胸前。他徒手将箭折成了两断,眉峰处一点点染上了怒意。
在齐韫未曾察觉时,他已护了她数次。
刺杀齐韫之人都来自杀手组织,同她并无私仇。而是有人花重金,要买齐韫的命。
然而刺客本无情念,冷血却守诺,严叙从他们口中并套不出雇主的丝毫消息。
时下齐韫紧挨着严叙的胸膛,将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听得分明,令她莫名心安。
尚不待齐韫从严叙怀中坐起,一叶扁舟打从横里穿破浓雾,向他们的船只驶来。当两只船约莫只有一米间距时,一墨色衣袍的男子凌空跃起,剑指齐韫。
严叙甚是警觉,反手便将两截断箭掷了出去,并在刺客躲闪断箭之余,他快速将齐韫扶了正,拔剑出鞘飞身上前抵住了刺客的玄铁剑。
“严公子——”
“别过来!”
站定身子后,齐韫本想上前助严叙一臂之力,却被严叙高声喝了住。
齐韫悻悻驻了足,她在山庄虽习武多年,到底未同人拼过生死。一时之间,她无法确定如若自己贸然插手,是严公子之幸,或是不幸。
然而即便无多少实战经验,齐韫却是懂剑的。她看得出来,严叙端的称得上是顶级剑客,而刺客亦是不赖,两人之间的打斗,是酣畅淋漓的大场面。
齐韫站在边上观战的时间越久,便更绝了与战的心。
一者,她不想白白送死;二来,棋逢对手,他们二人应也是想堂堂正正比试一番的。
严叙同刺客酣战了半个时辰仍难分胜负,刺客眸中淡却了先时的冷意,反多了几分欣赏。
他隔开严叙的剑后,再未进击,而是开言道:“阁下如何称呼?”
严叙并未作答,冷声道出了刺客的名号来,“闻名江湖的独一剑刺杀柔弱女子,便不怕被笑话么?”
独一剑殷卢以其惯使一剑封喉而得名,是江湖第一杀手。但大多时候,他只是名留江湖,能认出他的人只在少数。
是以殷卢对严叙更多了几分好奇,追问道:“你是谁!”
严叙话本就少,对着妄图刺杀齐韫之人,他更是不屑多谈,飞身便又刺向殷卢。
殷卢睥睨江湖十数载,从未遇着可与之匹敌之人。纵是严叙深恶他,他却对严叙生出了几分相敬之情,再举剑时敛却诸多杀意,而是只为纯粹比武。
一旁观战的齐韫自是看出了殷卢之变化,与其让严叙杀了他解恨,她更想知道的却是谁才是幕后主使之人。
是以,齐韫借由着殷卢对严叙颇有赏识,开言高声道:“那个……二位可要喝盏茶歇歇?”
殷卢顺势住了手,飞身跃回他的小舟,“茶便免了,你的命权且寄着。”
“到底谁要杀我?”
齐韫快行了两步,趴在船栏上看向殷卢。
只是这话问了也是白问,不透露雇主的消息是杀手行事之准则,更何况殷卢这第一杀手。
他目光甚至不屑于投向齐韫,而是看向严叙,唇角多了几抹兴味,“阁下,再会!”
这殷卢未及三十,虽为杀手,眉宇间却不乏正气。撇开他要刺杀齐韫一事不谈,严叙隐约觉着他倒同自己颇为相像。
一样的睥睨江湖,不屑与正派为伍。
且在打斗过程中,严叙自是察觉到殷卢敛了许多杀意。是以他再未追上前去,而是留在了齐韫身边,“姑娘可与谁结了仇怨么?”
“……”
齐韫思斟了片刻,末了肯定道:“只有隐月阁了!”
严叙:“?”
这别样的唯一……倒也不必。
“不瞒公子,我同隐月阁阁主本有婚约,但我逃婚了。这般想来,必是他不肯放过我。日后公子同我还是各自上路的好,以免连累了公子。”
齐韫最终选择同严叙坦白,她同严叙再有交情,说到底也不过才相识三日,强拉他一道经历生死场总归是不讲武德的。
当然,如果严叙仍愿意同她一起上路的话——
那她必是要紧抱他大腿的!
“姑娘如不嫌在下累赘,在下自是希望途中能有伴的。”
严叙弯了嘴角,温笑着看向齐韫,“且姑娘不是说得空要点拨在下一二么……”
齐韫:“……”
打扰了。
关于她本想助一臂之力,也关于她大言不惭要指点严叙,都打扰了。
齐韫双颊染上薄红,轻咳了声,“好说、好说。”
本是她有求于人,如今听来,倒像是她格外开恩。
这严公子,连说话都这般令人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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