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韫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醉意褪去后,她的脑瓜子却嗡嗡疼了起来。
简单拾掇了一番,齐韫推开房门,最先去寻的便是隔壁屋的林夕云。可林姑娘早在昨夜宴上便同她作好别,此刻已经上了路。
齐韫扑了场空,转身待要去寻严叙时,却想不起来他住的哪间屋子。
她正卡于两个房门中间,严叙已缓步上楼,视线同她对了上,“醒了?”
“站着呢。”
齐韫点头轻笑,这严公子,可爱说废话。
“头可疼么?我叫伙计熬了醒酒汤,一会儿就给你送上来。”
严叙并未捡拾齐韫抖落的包袱,而是关切问道。
齐韫下意识去揉太阳穴,微窘道:“是有点……”
中秋夜的后半程,她几是断了片。
但她却是深晓自己那醉了就天南海北瞎喇喇的德行,昨夜可别是说了啥胡话的好!
“严公子,我昨夜可有说甚胡话么?”
“……说我好看来着。”
齐韫见严叙静默了一瞬,未先启唇眼尾便染上笑意,自以为又闹了什么笑话,不料就这?
她稍稍松了口气,笑道:“那倒也不算胡话。”
严叙好看这句话,齐韫当着他的面已说过数回,却仍回回能击中严叙心坎。
“好,”严叙目光幽幽,望着齐韫的眉眼满带宠溺,轻声妥协:“那便没有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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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醒酒汤下肚,齐韫头疼已好了七八,暖意也从胃里向四肢化开,可是舒坦!
严叙早早赁了马车于客栈外候着,至于车夫,他来顶上便也够了。
为了让齐韫更舒坦些,严叙在马车里多铺了几层软毯,强过普通床榻许多。
齐韫一沾软毯,身子便也跟着酥软了下去。
“严公子,我小憩个把时辰,等等换我来赶马。”
齐韫虽是女儿身,却从未有应额外受照顾的想法。
于是,她一觉到了天黑。
严叙:“……”
从客栈出来后,严叙赶着马车往南再行两个时辰便出了烟柳城。
一墙之隔,数里之差,繁华已是散尽,周围甚至荒凉更甚山脚的村落。几里地的距离,寻常人家自会入城再歇,亦或是在城内过一夜再走,无人会在此附近驻足。
除了剪径的贼人。
严叙出城时,夕阳将歇未歇。
依他计较,往南再行三十里有一禅院,可暂在那里歇脚。
是以他并未有任何停留,将马车往深林赶去。
若是同那剪径的贼人碰上,他才是阎王。
然而在深林处等着他的,却是独一剑殷卢,并同他的两个同门。
眼见严叙将马车赶至近前,殷卢从枝头跃下,举剑直指严叙。而他的两个同门,则直捣马车,分工很是明确。
殷卢出任务甚少失败,只除数年前刺杀隐月阁阁主那次,再来便只有这次。
此事传到门内,众皆哗然,何德何能兄弟俩想捞手功劳,便自请一同前来。若在以往,殷卢必是拒绝的,然此次他想同严叙酣畅淋漓战上一番,便索性将任务交了出去。
此行,他只为同严叙比武而来,齐韫的死活他则不再过问。
严叙时刻提防着剪径的贼人,倒有警觉。在殷卢袭来时,他即刻抽出置于一旁的长剑,飞身同殷卢的玄铁剑胶着在了一起。
马儿离了束缚又受了惊,四蹄有如生风般向丛林深处狂奔而去。
何德何能兄弟俩,一人忙于勒停马匹,一人则飞身于车厢之上,举剑划破车盖,齐韫娇憨的睡颜就此露了出来。
此行他们的任务有变,金主要的是活人。
车内毯子酥软暖和,齐韫本正好睡着,经此颠簸方才幽幽转醒。她刚茫然睁眼,一络腮壮汉便悬于她头顶,同她四目相对了上。
齐韫:“?”
呆怔了一瞬后,她方才惊呼出声:“严公子!!!”
齐韫连忙翻身而起,慌乱去翻不知被毯子包裹到哪里去的短剑。
她正忙乱着,有月光照进的车顶上却好似下了一场细雨,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打在齐韫的脸颊上,顺着脖颈流淌。
齐韫疑惑抬头,头顶的男人已经不见身影。她疑惑之余,下意识拿手去拭有些发痒的脖颈,却触到了一手猩红,那滚烫的液体……是血水!
“啊!!!”
齐韫虽身处江湖,却被保护得极好,同闺阁里的娇娇女并没什么两样。眼下害怕倒是其次,难以排解的恶心感却是排在首位的。
那可是别人的血!她的脸!
如此这般,何异于是往她脸上吐痰!
她再顾不得找寻短剑,几是夺帘而逃。而她刚猛地扎出头,便撞上了一宽厚的胸膛,下一瞬,来人紧紧将她拥了住。
其力道之大,似要把她融入骨血中。
“严公子——”
齐韫未再动弹,有如受了委屈的娇娇,软糯抽泣着。
一如小时模样。
严叙没有出声,齐韫亦不曾抬头。
可她却能清楚知道,眼前拥着她的人,是严叙。
“你受伤了?”
血腥味近在身前,不似地上那俩死人的。
严叙即刻松开齐韫,紧着要查看她的伤势,齐韫却将脸死死埋在他胸前,仍是啜泣,“血、我脸上都是血……”
严叙:“?!”
他周身骤冷,拉齐韫的手首次用了力,急切于去检查她的伤势。
齐韫一抬眼,尚挂着泪珠的双眸直直撞进了严叙幽深的眼中。那常常带着薄薄笑意的如星眼眸,此时却淬上了寒霜,令齐韫心尖一颤。
瞬间,她嘴角再度垮了下去,稍稍停滞的抽泣声愈发频繁了起来。
完了……她丑到严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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