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时候很多人说要坐缆车,陈达没答应,下山时候大家休息了一阵,都重振旗鼓准备走下去,这时候陈达拿着一打的缆车票来,扔给霍诚说:“班长组织一下,坐车下山。”
“不是说走……”
霍诚一对陈达视线,懂了,扬了扬手里的票,朗声笑道:“谢谢陈老板。”
他跑去前面喊大家排队了,徐夏宁靠在树边盯着手机,见大家都排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慢吞吞往最后走。
八人一辆缆车,班上三十二个人,原本是恰恰好的,偏偏到徐夏宁时,前面同学争座位,你推我我挤你,堵了一下,还没等她上,缆车已经转走了。
“陈老师。”徐夏宁侧头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人。
陈达下颚一抬,说:“你先上。”
她和陈达上了后一台缆车。
车身晃荡,徐夏宁踉跄着坐下,陈达慢一步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了下。
终于有个正儿八经能坐的地方了,徐夏宁又拿出了手机,她盯着聊天框,对面依然没有回应,接着她又用浏览器搜索地名,想看看这个地方最近发生了什么。
陈达坐在她对面,抱着手看着她。
她像个沉迷手机的网瘾少女,哪怕出来旅行都不曾主动抬头看一眼风景。
“感觉你今天兴致不高。”陈达说。
怕陈达误会自己是对他有意见,徐夏宁抬头说:“对不起啊,我只是在想一些事儿。”
“因为你那两个没来的朋友?”
“不是。”
她反过手机给陈达看,语词冷静,但关切之心呼之欲出。
“是我妈一直没回我消息,按理说,最多十天我妈也应该要回我消息了的。”
陈达看了一眼她的手机,表情没有变动,同她讨论道:“可能是她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但是她从来没有超过十天没回我消息。”
“这次可能任务不一样。”
明明是揣测的话,出自他口却有一种笃定的意味,徐夏宁熄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摁在大腿上,眯着眼睛看陈达,问:“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意料之中,陈达摇了头,抱歉道:“对不起,我连她工作的具体内容都不清楚。”
徐夏宁轻出一口气,她心里有事,坐在高高的缆车上,连恐高都忘了。
阳光直直投射进缆车里,无处可躲,车里闷热,她收起手机,起身站在小窗口边透口气。
往下看,山峦连绵如波涛,身旁擦身而过山体仿佛触手可及,盘山赛道像盘踞在山间的一条白蟒,远去的路又像山上淌下的径流四面八方散开。
她兀自发呆,陈达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过第一个托索滚轮时,车体猛地震了一下,徐夏宁毫无防备,颠的一下,人就往旁边摔去,陈达好像早早做好了她要倒的准备,在她身体一倾时一把拉住了她。
徐夏宁抓住了扶手,本不至于摔倒,被一拽,失去平衡,砸进了陈达怀里,而胳膊肘在陈达肩膀上猛地一撞,她惊呼一声,另一只手及时撑住后壁,险些与他撞个脸对脸。
她眼睫微眨,看着身下陈达的眉眼,她眉头缓缓拧起,忽觉一阵诡异的熟悉,而他微微仰头看着她,一只手还揽在她腰上。
撞到的胳膊肘一阵剧烈发麻后开始阵痛起来,徐夏宁嘶一声,握住了手腕。
“陈老师。”
她低低地叫。
陈达倏地松开了手,另一只手保持着扶她手臂的姿势,起身将她扶起来,轻声问:“摔着了?”
“撞了一下,有点痛。”说是有点痛,实际痛得她手都打不直了,也不知道陈达的肩膀为什么会这么硬,她像撞上了一块钢板,比在桌角磕到还疼,麻过后火烧火燎,疼得她眉头紧锁。
这样了,她还没忘问一句:“你肩膀没事吧?”
“没事,我看看你手。”
陈达站在缆车里微微佝着腰,松开扶着她的手,转而一只手托着她手腕,另一只手把她袖子往上卷,露出她的手肘,她手肘上已经青紫了一块了,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徐夏宁稍微觉得有点尴尬,转头往车外看,心思回拢,后知后觉发现缆车实在太高了,脚下莫名发软,她手在陈达袖子上搭了一下,说:“坐着看吧。”
在她要抽出手时,陈达一只手抓住她手腕,让她屈着手肘,轻呵道:“先别动。”
他就着她屈肘的姿势扶着她坐下,接着去拿带的应急药品,拿出一瓶跌打损伤的喷雾摇了摇,喷在她手肘上。
刺鼻的药味在狭窄的车厢里散开,徐夏宁被熏到侧开头,而陈达凝眉,仿佛对这刺鼻的气味浑然不觉,半蹲在她身前给她将整个手肘都环环喷上。
“还疼吗?”陈达抬头问她。
药物有镇痛的作用,徐夏宁摇了摇头,“不痛了,可能是撞到尺骨神经,有点麻。”
“骨头疼吗?”
“稍微有点儿。”
陈达说:“下了山去医院拍个片。”
徐夏宁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了,她又不是撞什么尖角上,这点儿伤皮都没破:“我觉得涂点药就好了。”
陈达在她头顶拍了一下,说:“把我当哥,就听哥话。”
以前伤了疼了,徐夏宁都是自己找药糊弄糊弄,久而久之就皮实了,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徐夏宁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一时无话,保持着扶着手臂的姿势坐着,陈达也坐回了她对面。
沉默时间实在有点久,徐夏宁看了看表情严肃的陈达,有意缓和气氛,出声问:“哥,你平常举铁吗?”
“嗯?”陈达微愣。
徐夏宁玩笑说:“钢筋铁骨原来不是夸张手法,你这肩膀真的硬。”
陈达笑了一下,温声说:“抱歉,让你受伤了。”
“没有,是我撞到了你,你真的不用看一下肩膀?”
她也纳闷,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都疼成这样的,难道他真的不疼?
陈达拍了拍自己肩膀,解释说:“这儿骨头硬,我没感觉,你手肘神经多,撞一下很疼的。”
他解释的也有道理,手臂的麻痛已经好多了,徐夏宁晃了晃胳膊,笑着说:“我这也是小问题,没关系的。”
光明媚地照过她的身影,直射进他那剔透的犹如黑色琥珀石的眼里,一组组影像被解析成数据,汇集入庞大的数据流里。
他再次伸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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