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当日,姚岸芜准备好早就提前预备的五牲五齐,还有压箱底的掌门法衣,她这件是从父亲的乾坤袋里翻出来的。
姚氏一族,不论男女都是身材高大颀长。
她虽是女子,但身量比起一般男子还要高挑,她身材虽不如姚父魁梧,但身高却是差不离的。
姚父去世时,因为背部佝偻,姚岸芜甚至比他还高了半个头,他没病之前,二人的身高是相当的,甚至因为姚岸芜身材瘦些,看起来比姚父更显高挑。
法衣姚岸芜穿着有些宽大,长短却是没有问题,她连夜改了尺寸,第二日祭祀时穿着也看不出大问题。
守护海底花名柱的玉石台被姚岸芜连夜修好,她这一晚上可干了不少事。
在祭祀来临前,一直矗立在仙游殿前的花名柱终于缓缓降回海底,姚岸芜才能把修了一整个晚上的白玉台放回去。
要是花名柱不愿意回去,她还真难办,因为祭祀的一个环节,就是她要在白玉台上跳沟通天地与远古神明的舞蹈。
白玉台被她粗略的修复了一下,上面横亘着条条灰色裂纹,样子比以前丑的多,但并不影响使用。
这上古的材料,现在要到哪里去找都不知道,将就用吧。
也是神奇,这块台子,她小时候也玩过,想用小剑在上面刻花纹,但她爹说这块白玉石材料坚硬的很,普通灵剑砍在上面都不会留下任何印记,也就无名能对其造成一点伤害。
她倒是想拿无名,但是当时的无名不认她的主,万斤的重量她提都提不动。
没想到这材料如此坚硬的白玉台,小孩来了还没几天就被搞得四分五裂。
说好的坚硬呢?
难道是年代久远,放在这里风吹雨淋沙化了?
大约是灯下黑,姚岸芜就没有想过,或许是制作花名柱的材料比起白玉台来说更加坚硬。
矛盾相击,总有一方要败落的。
在上台祭祀之前,姚岸芜叫来小孩。
“要把名字写在昨天那根柱子上了,你想叫什么?”花名册上的弟子名字,写上去以后就不能改了,小孩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字了。
“我就叫小孩不行吗?”他还不懂这个。
姚岸芜想了一下,以后小孩长大了,结果每次花名柱升起来,所有新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闪光的“小孩”上,旁边一众先辈的名字都是道骨仙风,唯有小孩一个幼稚搞笑的清新脱俗。
这画面真不能多想象。
要是由着他,长大以后,一定会被小孩怪今日她没有多劝说一下吧。
“不行,上这根柱子的,都必须有名有姓。”姚岸芜强行定了规则。
“那好吧!”小孩一脸无奈,既然规则如此,他只能将就一下了。
“你想姓什么?”姚岸芜问。
“你和铃铃都姓什么呀!”小孩还不明白姓这个概念。
“师伯姓姚,铃铃姓江,你师兄姓白。”姚岸芜同他说。
“原来名字的第一个就是姓吗?”小孩好像从中找到了规律。
“你们的姓是怎么来的?”他又问。
“我跟我爹姓,铃铃跟着她爹姓,颂儿也是跟着他爹姓的。”这世道大多如此,凡人男尊女卑,大约是从众心理,大家都是随父姓的比较多。
“都是跟爹姓的吗?”小孩问。
“也不是,有些也跟母姓的。”
“可是我没爹爹也没娘亲。”没有伤心的神色,小孩只是有些为难,他没爹没妈,应该怎么得到姓氏啊!
此刻姚岸芜心疼极了,她抱住小孩搂进怀里。
“你想姓什么都可以,不一定要和爹妈姓的,和师父师伯姓好不好?”
这么乖巧的小孩,全世界都可以给他,怎么就舍得让他没爹妈。
姚岸芜痛恨自己失去的那一年的记忆。
明明其他都记得,怎么就忘记了这么乖巧的小孩的身世呢?
她不会是猪油蒙了心,瞧着这剑心剑骨的好资质,就把人从他爹妈的怀里硬生生抢来了吧!
听见师伯的提议,小孩却摇摇头,“不和师父师伯姓。”师父师伯的姓要给他们未来的小孩。
此时还不懂姓并不是唯一的小孩,心里如此懂事地想着。
“那你想姓什么?”姚岸芜不明白孩子心里的想法。
“有什么姓可以给我用的呢?”乖巧发言。
“赵钱孙李……”姚岸芜想了想,背起了百家姓前几句。
“这个按照什么排的啊?”小孩发问。
“人数吧。”姚岸芜不太肯定的发言,她记得百家姓是以当时是这么排列的。
“最前面的就最多吗?”
“嗯。”姚岸芜点头给了肯定。
小孩眼睛一亮,“那我就姓‘赵’吧!”这个‘赵’姓本来就这么多人了,多他一个,那些‘赵’姓的父母应该也不会怪罪。
“行。”姚岸芜只以为他是喜欢这个姓,爽快点了点头,又问“你想叫什么?”总不能叫赵小孩,写上去也是要被笑话万年的。
“不能叫赵小孩吗?”小孩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孩是小名,只能亲近喜欢的人叫,刻在上面的名字是给不熟的外人叫的。”为了配合小孩童真的思想,姚岸芜只能这么说。
“那好吧!师伯给我起一个?”铃铃还在睡觉,除了铃铃以外,和他最亲近的就是师伯了,所以师伯可以给他取名。
“我?”姚岸芜有些犯难了,她是个起名废啊!
“要不叫赵寒?”她试探问,其实这名字敷衍的很,就是小孩的“孩”字化了一下谐音。
小孩听见这名字却是眼睛一亮,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十分亲切的名字。
“我喜欢,我要叫赵寒,我以后的名字就是赵寒了!”他高兴地蹭了蹭姚岸芜。
“你高兴就好。”姚岸芜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果然是可爱的孩子啊!她怎么就会忘记这孩子的身世呢!
姚岸芜再次被愧疚感淹没。
一直到站到白玉台上跳舞时,她才回过神专心把心思放至舞蹈上。
蓬莱掌门的法衣是泛着浅浅金光的白,一根玄色的宽腰带束出紧窄精瘦的腰身,下身的裙裤却是宽大的款式,在掌门行步偏偏的舞蹈中遮掩着脱隐若现的玉足。
长发散开,在正面与后脑各带一个黑白色的面具,与身上的法衣颜色相呼应。
据说这段舞蹈跳的是上古时期蓬莱主人建立蓬莱仙山的故事,但年代久远,蓬莱如今又是人口凋零,舞蹈故事内容讲的具体是什么,早就已经没有人知道,藏书阁内的文献也没有保存下来关于此的内容,只知道历代掌门在正式接任之前都要在藏着花名柱的白玉台上跳上这么一段,以告知先辈师祖新任掌门继任的事情。
跳完以后,姚岸芜也没啥特殊的感觉,按下白玉台上的手印,这次花名柱是正常升起的。
把昏睡的师妹也从床上搬出来,一人指间割了一点血,就由她这个掌门,把名字刻在了花名柱上。
每刻完一个名字,花名柱上的所有先辈姓名都会齐齐闪耀一次,仿佛在庆祝蓬莱又有了新弟子。
可惜了谷终人去冰州找他兄长了,不然他的名字也能一起刻上了。
上一次开花名柱刻名还是姚岸芜三岁的时候,后来蓬莱就再也没有来过新的弟子了。
父亲后来虽然收了师妹为徒,还传承以他的剑道,但是受身体所限,也一直没能在他在世的时候带伏铃回来蓬莱一次。
想到这里,姚岸芜心中叹气。
是时候,让父亲魂归蓬莱了。
姚父的骨灰还装在她与师妹见面第一天时,师妹给她的乾坤袋里。
里面还有姚父的其他遗物,她都还没有抽出时间来仔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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