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一小碗甜豆腐脑,配上清香四溢的鸡丝米线,裴妍吃了个七分饱,然后就饶有兴致开始梳妆打扮。
中午又收到顺德的传信,说下午会到,让她自个儿先好好玩。
裴妍今早心情好,穿了件绯色暗花缎子长裙,外罩雪白色的低领棉袄,脖子上一枚精致的璎珞项圈露在外面,衬得人气色极好。
这是新打造的首饰,出发前一日老板直接送到了公主府,说感谢她之前照顾生意,这颗红宝石是店里免费送的,只要她将从前画的那些设计图稿给店里用就行。
裴妍一眼便认出,这是颗成色极佳的朱雀卵,价值千金,她的设计手稿哪里值这么多。
但老板也不知撞了什么邪,当时反复推拒说不要银子,最后放下东西直接跑掉了。
刚踏出院子,便见宁宸澜从琼台夜月的小径上走来,她脚步微微一顿,朝他屈膝行礼:“宸王殿下早。”
见他似乎在抬头看天色,裴妍适才意识到已日上三竿,说早安已不太合适,不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早。”宁宸澜唇线抿了抿,从她身侧经过时,神色似不经意道:“听说夫人很喜欢吃小厨房做的菜。”
裴妍一愣,想起昨晚从自己房间端出去那两个空碗,面上微微发烫,应道:“是很喜欢,让殿下见笑了。”
“能吃是福。”宁宸澜垂眸,目光落在她胸前璎珞项圈上。
只见中心镶嵌着一枚色泽温润华贵的红宝石,水色润泽,极衬她的气质。
宁宸澜见她外衣领口略低,沉声道:“外面冷,夫人最好戴上围脖再出门。”
“啊?”裴妍怀疑自己听错了,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走远了。
琴心亦跟着附和道:“早上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夫人爱美,不想遮住这璎珞项圈,偏不肯戴。”
裴妍被说得有些恼了:“坏丫头,要你多嘴。”
宁宸澜耳聪目明,虽然走过去一大截,仍将她们方才的对话收入耳里,眼中不禁浮现几分笑意。
~
裴妍在外面散了会儿步,回到水心榭,又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这一天过得很是惬意。
临近傍晚,顺德公主跟驸马一道回来了。
祈玉旒跟宸王等人在书房商议事,顺德就拉了裴妍去泡温泉,路上抱歉的道:“妍妍,对不起啊,昨晚我不该走的,你一个人在这肯定很害怕吧。”
裴妍脑海浮现出昨夜门扉上映出的高大身影,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顺德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对了,我皇兄是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听驸马说,他昨晚办完事就急匆匆走了。”
裴妍想起昨晚他说是帮顺德带话,不禁感到有些茫然。
“哎呀,你看我可真傻。”顺德笑着拉起她的手,自我解嘲道:“大概你都不知道我皇兄他在庄子上吧,他那个人啊,满脑子都是正经事,性子又冷又硬,哪顾得上咱们,你不去寻他,他绝对不会来找你的。”
裴妍没做声,总觉得顺德公主口中的宸王,和自己认识的有点不一样。
父亲曾经说过,陛下的几位皇子中,属三皇子性情最温厚包容。
或许是经历战场的打磨,让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冷硬具有压迫感,令人不敢接近,但裴妍和他在一起时,除了有些紧张,倒也没有畏惧的感觉。
昨天到现在,两人一共见了三次面,他言行举止皆是透出善意。
却不想跟顺德谈起这个话题,所以一直沉默着。
顺德止住话头,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钟珏现在后悔当初拒绝陛下指婚了,非说是他害得你羊入虎口,我看他那样子,像是还在意你似的。”
“这话殿下可不要乱说。”裴妍立马睁大眼睛反驳:“再说谁羊入虎口了,我好着呢。”
顺德见她炸毛的样儿,粉腮鼓鼓的,可爱的紧,忍不住笑道:“好啦,下次我替你教训他,让他不许再提这事了。”
“不过他还真是胡闹。”顺德接着说:“当年我皇兄从战场历练归来时,许下边境一日不安宁,一日不成家的誓言,钟珏倒好,别的有样学样倒也罢了,连这种事都要跟着一起学,这不两人现在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八,都还是光棍一条,妍妍你也知道的,我母妃现在都要愁死了,打算今年无论都要逼着皇兄纳妃。”
裴妍浅浅一笑:“三殿下是人中龙凤,当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你也觉得我皇兄不错是吧,可真有眼光!”顺德虽然嘴上嫌弃兄长冷淡不近人情,心里却一直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在她心里除了驸马,谁也比不上。
说着话,很快到了竹林,温泉池这一片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高很多,两人脱了衣服,缓缓浸到泉水中。
甫一触及冰冷的空气,肌肤便起了一层战栗的红晕,等到全身都没入水中,两人皆是舒服的抒了口气。
“说起来,这处温泉庄子虽在皇兄名下,但之前他来得极少,都是我在打理,可看他最近来得这样勤,以后我怕是不能再这样随随便便就跑来了。”顺德觉得十分可惜,到手的一块肥肉就要还给哥哥了。
裴妍则想得更多,宁宸澜身为嫡皇子,又这么大年纪了,即便没有娶妃,身边应该也是有固定女人的。
像昨晚那种情况,若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可就太让人尴尬了。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在心里给宸王安排了对象,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更安心些。
两人一边舒服的泡温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间很快的过去,眼看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裴妍穿着月白色交领中衣坐在大理石台面上,湿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在脑后,正拿顺德带来的香膏擦身。
“这香味真好闻。”裴妍一边用指腹沾了些涂在大腿上,然后均匀的画圈涂匀。
花蜜的甜香味混杂肌肤原先的天然馨香,在潮热空气里淡淡的化开,四周围都飘满这种醉人的味道。
顺德趴在大理石台面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这副样子,封萧恒应该没少看吧,之前你说和他每个月仅同房两三次,我真是不敢相信。”
裴妍面色一下子凝住,不知该如何接她这个话题。
顺德曾经问过,他们之间房事是否和谐,她当时没说实话,只用一个月几次搪塞过去。
就连琴心亦不知道,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然而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更难堪罢了。
顺德成亲之前就是极大胆的性子,见她低头不语,有些怒其不争道:“天下间最不缺的就是男人,既然他不懂得欣赏,找别人也是一样。”
裴妍涂抹香膏的手指停住,一面听对方继续说道:“他跟那个何清苑不清不楚,那你也找个男人啊,气死他。”
“我不需要男人,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过。”裴妍说的是心里话,爹娘英灵在上,她做不出多么离经叛道之事。
顺德摇头叹息,跟着上岸擦干身体,扫了眼旁边活色生香的画面,再看看自己……
生完三个孩子之后,她身材确实大不如前了,幸好祈玉旒不曾嫌弃过什么,身边也一直干干净净。
因两天一直在说私房话,她没叫侍女过来伺候,自己穿好了衣服,仍是怎么想都觉得封萧恒不正常。
又凑到裴妍耳边道:“藕花楼的小倌儿,你听说过吧,下次姐姐带你去尝尝鲜。”
这种不害臊的话,也只有顺德公主说得出口。
裴妍嗔怪瞪了她一眼,拿起旁边雪白狐裘裹在身上,先起身道:“再说这话,我可就走了啊。”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顺德翻了个白眼,大大咧咧道:“再说了,食色性也,我就不信你从来不想这些。”
裴妍耳朵根都给她说红了,跺脚道:“我想,我想好了吧,而且天天都想,我们什么时候去藕花楼,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
顺德见她炸毛的样子,像头可爱的小狮子,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正要哄她别生气了,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蜿蜿蜒蜒爬过来好几段软绵绵的东西。
“妍妍,你先别动,好像有蛇。”顺德将裴妍护在身后,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然而那几条蛇越来越近,突然加快速度往她们所在的方向游窜去。
两人止不住惊叫起来,拉扯间不小心又跌进了温泉池里。
顺德从水里浮起来,没发现蛇的踪迹,却见裴妍面色苍白,眉心紧紧蹙着,身子软软靠在池壁上,且正在无力的往下滑去。
“来人啊,快来人!”两人方才尖叫,外面守着的丫鬟们已经听见了,此时一齐围拢来,合力将裴妍从池里拉出。
“快去把轿子抬进来!”顺德拿狐裘裹住裴妍的身体,瞥见她雪白中衣下摆上有淡淡血色,顿吓得面无人色。
围着的丫鬟不知是谁又发出一声尖叫,指着池壁道:“殿下,那儿还有蛇呢!”
几条蛇蜿蜒蹿入人群,一群女孩子谁都没见过这场面,有些胆子小的直接被吓哭了。
这些蛇却不知为何,都只冲着裴妍而去。
她刚刚已经被咬了,此时正浑身发麻,觉察到可能是自己之前擦的香膏吸引蛇,用最后仅剩的力气,推开顺德道:“你离远些,别……”
说这话的时候,一条蛇已经缠上她纤细的脚踝,吞吐着鲜红色的信子。
皮肤上阴冷滑腻的触感,令她绝望的闭紧双眼……忽然,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什么嘈杂声都听不见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睁开眼,便看见一只修长有力的男人的手,两指间捏着蛇头,干净利落的将蛇狠狠摔在大理石上。
滑腻的蛇身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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