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怀疑,梦境崩溃一次,就加深一次保护,再来一次,季总的大脑可能会彻底封闭来保护自己。”
专家特意看了宋轻轻一眼,才继续说,“所以,不能兵行险着。一定要谨言慎行,最好,让梦境按现实发展下去,再去寻找让他陷入沉睡的原因。”
宋轻轻啧了一声。
有点遗憾。
那岂不是她畅想的计划行不通了,而且她还得再追一次季钊远然后被抛弃?
宋轻轻眸光闪动,有心拒绝。但想想季钊远昏睡不醒,现在又只有她能入梦,心中仅存的正义感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
第四次入梦,宋轻轻是被人推醒的。
“轻轻,你也太累了吧,刚排练完,就睡着了。”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舞蹈训练室的地板上,身上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旁边还放着自己的小提琴。周围三三两两坐着好几个女生在换舞鞋。
她双手撑地,慢慢坐起来,看向推她起来的女孩,这好像是她刚加入学生会,一起准备新生联欢会节目认识的。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0月15日。
距离新生联欢会还有15天,距离季钊远生日,还有5天。
“大家都说你在追季钊远,真的吗?他可是咱们学校公认的高冷学霸,应该挺难追的吧。”
宋轻轻随口嗯了一声,按熄了手机。
现实中的这个时候,她正追季钊远追得轰轰烈烈,为此特意过五关斩六将进了学生会。季钊远是学生会纪律部的部长。她是文艺部。学生会开会、活动,都会有机会见面。
宋轻轻一边换舞鞋一边庆幸,还好梦境换了场景,季钊远的记忆也会清空,不然按上个梦境得罪季钊远的程度,她岂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接近季钊远?
她从手机的相册中翻出季钊远的课程表。这是当时她为了蹭课追人,特意保存下的。
综合教学楼二楼,阶梯教室。
季钊远和舍友郑涛坐在后排,一边听课一边闲聊。
郑涛问:“最近怎么经常看不到你?”
季钊远头也不抬,奋笔疾书地记着笔记:“忙兼职。”
“咦,你奖学金不是刚到账吗?怎么花那么快。”
季钊远眼眸低垂,手上用力,字迹重了许多:“因为一个神经病,奖学金没了。”
正写着,一股风从教室后门吹来。
他侧头一瞥,又迅速收回视线,低声嘟哝:“神经病来了。”
郑涛不解:“谁来了?哦,你的爱慕者。”
他冲季钊远挤眉弄眼,“我可听说了哦,这位在新生典礼上对着你深情表白。”
季钊远脸色一黑,让他当众社死就是深情表白?
他面无表情翻过一页:“你对表白误解不浅。这要是表白,那可太失败了。我现在对她好感值为负。”
郑涛反驳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看,这么多追求者,你不就记住她一个吗?现在好感低怕什么,只要能叫你记住,她迟早就能把好感刷为正数。这正是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
刚说完,宋轻轻蹑手蹑脚走过来,坐到季钊远后面。
季钊远用右手支住脑袋,揉揉眉心,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决定全程不回头,忽视身后的人。
可后面的宋轻轻,却不想枯坐着。
她戳戳前排后背。
郑涛惊疑回头,又征询地看了眼季钊远:这人真是追你来的,怎么找我?
季钊远也看他:还说是我爱慕者吗?
两人目光对峙时,女主从包里掏出一杯奶茶递给郑涛:“帮帮忙,一杯奶茶换个位置。”
对于拿礼物砸一个位置,宋轻轻可谓是驾轻就熟。之前季钊远的这帮朋友,见一个如此漂亮又大方的妹子追他,纷纷为了礼物倒戈,很愿意帮帮小忙。
果然,郑涛立刻眉开眼笑,接了奶茶,让开位置,让宋轻轻坐到季钊远身边。
季钊远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换了人。
又一杯奶茶被推到季钊远的面前。宋轻轻笑嘻嘻地说:“新出的口味,尝尝,说不定会喜欢呢。”
季钊远目不斜视。
宋轻轻也不勉强,只好美滋滋地喝了两杯奶茶。
·
下课后,食堂总是格外拥挤。
季钊远看着宋轻轻端着大盘小盘,特别自然地坐在他面前,立刻警备道:
“这里有人了。”
“郑涛说没人,”宋轻轻将一盘红烧鱼推到桌子中间,示意他们快吃,笑眯眯地看向郑涛,“对吧?”
看到他喜欢的红烧鱼,郑涛立刻欢呼附和:“对!没人。”
季钊远捏紧了筷子,用眼神逼视着宋轻轻:“我对鱼过敏,请你到其他桌子去吃。”
“你可以不吃。”宋轻轻毫不退缩。
季钊远垂眸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菜,然后撩起眼皮,语气里的温度极速下降:“抱歉,我对鱼的味道也过敏。”
宋轻轻恨恨咬牙。
估计我点个番茄炒蛋,你都能对鸡蛋的味道过敏。你是怀孕了吗,连味道都不能闻?
她将红烧鱼的盘子端起,随便拉住一个人:“同学,我不想吃红烧鱼了,送你吧。”
那人惊喜地接过盘子,连声道谢。
宋轻轻看着季钊远,面无表情地用力,手上一次性筷子啪一声被掰开:“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季钊远同学,对鱼味过敏吧。”
季钊远轻咳一声,避开那人震惊的目光,低头吃菜。
·
吃完饭,季钊远和郑涛便分开,他走向学校大门口,但宋轻轻依然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
“你去哪儿呀?你下午也没课,也不回宿舍,是有什么事情吗?今天的奶茶真的好好喝,你不喝太可惜了!”
宋轻轻一边叭叭叭凑字数,假装和季钊远搭话,一边琢磨着:过去她可太能说了,但就这话痨程度,季钊远居然能忍住不理她,可想而知是多讨厌她了。但光凑字数话唠也不行,还得想办法问出季钊远的不肯醒来的心结。
宋轻轻说:“季钊远,你觉得自己有什么样的心结,一直闷在心里,不敢面对现实吗?”
季钊远的耳朵被他念得马上要爆炸。
他蓦地停下,转身睨着宋轻轻::“我唯一的心结就是你一直缠着我。”
宋轻轻一愣,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让季钊远讨厌的事情?可她回忆过去,这个时间点,她也就刚开始追季钊远吧。
“我有那么讨厌吗?”
“你有多讨厌,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做了什么?”
季钊远指向博学大道旁的车棚,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做了什么?你仔细看看那辆外卖车,好好回忆一下,你对我做了什么。”
宋轻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车棚里挤满了自行车和小电驴。而其中停着的那辆外卖摩托的颜色鲜艳夺目,好像在向她招手:
嗨,我在这里。
摩托上那两个并排放着的头盔,更是熟悉。
她好像真的做了什么:逼着季钊远喝水,非拉着季钊远跳蹦床,还拿了个大喇叭当众叫季钊远起床……
宋轻轻一怔,羞愧地捂脸。
“你怎么还记得?”
“我怎么就不记得?每次看到这辆外卖车,都在提醒我,你有多讨厌!”
季钊远冷着脸,步步逼近:“之前你满口胡言什么做梦,我已经配合过你了,希望你也能做到你的承诺,离我远一点!”
“不!”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死活不放开。
这可是她的摇钱树,是她未来自由生活的保障,怎么能放走?
季钊远微微低头,颇有压迫感地盯着她,心中不由想起郑涛的猜测。难道宋轻轻真的是喜欢他,才故意接近他,缠着他?
不然非说这是他的梦,这理由也未免太荒唐可笑了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
宋轻轻眼巴巴看着他,脑子极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好眼睛一闭,开始胡编:“我喜欢你,就是要缠着你。”
季钊远冷冷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呵,之前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宋轻轻含泪承认:“对,我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恨不得拉你共赴黄泉!”
季钊远:“……”
“放弃吧,我不可能喜欢你的。”他警告道,“你如果敢在我兼职的时候出现,你就死定了。”
·
十分钟后。
“外面那个女孩,是在等你吗?”便利店的阿姨问。
季钊远往玻璃窗外瞥了一眼,宋轻轻坐在隔壁奶茶店的露天茶座上,见他看过来,开心地挥手。
他冷漠收回目光:“不是。”
“你们这些年轻娃娃,怎么想着来打工啊?是钱不够了,想买什么?”
季钊远不愿透漏实情,随口说了一个鞋子的品牌,阿姨便念叨起来,“我儿子也是,天天就想买名牌鞋,也不知道那么多鞋,他能穿过来吗?”
·
已经在季钊远那里挂了名,宋轻轻再不愿意,也只能骂骂咧咧地开始了她的追求。
想当年,她为了追季钊远,可是立下了宏大的计划和日程表。现在翻出来,也能勉强维持一下。
追求第一步,从送礼物开始。
给别人送礼物,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她喜欢看到人们收到礼物的惊喜,拆开礼物盒的期待,和看到礼物的高兴,这种情绪也会感染她,让她得到极大的满足。
但给季钊远送礼例外。
每一次他给季钊远送礼都耗费了无数的脑细胞,从各种蛛丝马迹猜测着季钊远的喜好,但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她的礼物被扔到一边,从来没见季钊远用过。也许,连包装盒都没拆开。
既然知道了结果,那也没必要太花心思。她拉着朋友去逛街,结账时指了一件,让人包起来。
·
晚上七点,男生宿舍楼下。
宋轻轻假装内疚地递上礼物盒:“之前真的很抱歉,这是我的道歉礼物!”
季钊远没接,反而后退了一步。
宋轻轻真挚地道歉:“我真的错了,不该胡编借口来接近你,我只是太喜欢了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见他不为所动,她举起右手,“如果我说的是假话,让我立刻变老五岁!”
现实世界的她,23岁,风华正茂,她格外满意。
季钊远目光有所触动,终于低头去看礼物盒,但他目光一触及礼物包装盒,就微微蹙起眉头。
礼盒是淡粉色,上面缠绕着深粉色的丝带,中央系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是精品店那种最普通的包装盒,当然,也最庸俗。就是宋轻轻心存偏见,也不得不承认,这礼物和季钊远的气质,一点也不符合。
她心虚地移走目光,打着哈哈试图挽回一下:“我挑了很久的,感觉很适合你。”
季钊远眸光微动,片刻后,他伸出手接过礼物。修长的手指拆开粉色的丝带,往包装盒里瞅了一眼,轻嗤一声,
“呵。”
宋轻轻面色一僵,被气得牙痒。狗男人绝不会好好说话!
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起上一次梦境时,季钊远那不敢置信,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是想想都让人畅快。
她的目光,在季钊远身上转了两三圈,又遗憾地收回,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委委屈屈地开口:“这个不好吗?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你确定?”
季钊远扫了一眼盒中的东西,眼皮轻轻掀起,看向宋轻轻,
目光中是浓浓的不信任。
看季钊远这表情,宋轻轻也好奇起盒子里究竟是什么?
当时,想着送早餐的成功案例,她对送礼物也没怎么上心。是个礼物就行。
于是,她随便指了一件——
指了什么?
她试图回想,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指了哪一件。
这就有点尴尬。
宋轻轻眼睁睁看着季钊远从盒子里拿出——
一个兔子发夹,
带着毛茸茸的粉色耳朵,
送女孩子,绝对会惊喜地叫,好可爱的那种兔子发夹。
这、怎么狡辩?
她索性放弃,迅速低了头,开始抽抽噎噎:“对不起,没有买到你喜欢的礼物,我准备了好久,我只想让你喜欢。”
她偷眼看去,季钊远的面色渐渐缓和,斜眼看了又看手边的礼物,还是无法接受,一把将盒盖盖上,不想再看,嘴上却说着:
“嗯,还行。”
宋轻轻一个抬头:“那你会戴吗?”
季钊远静静看着宋轻轻,目光中带着一丝蔑视,似乎说:你在开玩笑?
·
五分钟后,季钊远回到宿舍。
郑涛正在拆一盒乐高,看到他回来,招呼他:“季哥,快看,轻轻送的!我早就想买这个了!”
季钊远看了看他手中的乐高。
又摊开手,
掌心躺着一个饰品,小小一个兔子,皱巴巴的,颇为可怜。
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我觉得她不是喜欢我,是讨厌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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