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的真实身份乃是寒雪宗的副宗主,名唤绯言。
寒雪宗二十年前因太过强大,受到朝廷忌惮,遭受灭门之灾,损失惨重。这些年来,幸得先生运筹帷幄,才将寒雪宗重振旗鼓,转为暗中活动。
寒雪宗与朝堂乃是世仇,自此寒雪宗便有了一项不成文的规矩,若是要继任宗主之位,便要有翻云覆雨,玩弄朝堂的能力。
他的继任考验,便是接近李熠清,获取她的信任,在不暴露寒雪宗的境况下,将李熠决拉下太子之位,辅助李熠清上位,控制李熠清。
南浔接近李熠清一切都是计划,他将自己伪装为屠村的遗孤,先是潜入李熠清常去的净乐坊,而后接近许慧儿,用幻术控住吴苟丹袭击许慧儿,通过英雄救美接近李熠清,进入信王府。再利用自己遗孤的身份引导李熠清调查村子之事。
“先生可有……”
“宗主,宗主。”南浔刚想问话,未见其人,便听到一个清脆活跃的声音由远处传来。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一身黑衣,双臂大展,踩着水花便飘了过来。
莽莽撞撞地上了小船,引得扁舟剧烈晃动,面具人一个不稳,被晃下船去。南浔则随着船身摇动,有条不紊,冷眼静看着少年丑态百出。
“闹够了没?”
南浔一声斥责,玩闹的心才收回,风尘对着出卖自己的面具人哼了一声,才站直身子,稳定船身,而后才抱拳屈膝下跪道:“风尘来迟,还请宗主恕罪。”
“我还不是宗主。”南浔白了他一眼。
“早晚的事情嘛,以宗主的实力,拿下一个小小的信王,自然不在话下,虽然已经有两个宫主失败了,但她们怎能与宗主相比呢?”风尘又嘻笑起来,并未有面具人的拘谨。
南浔不知他这是夸还是嘲讽,懒得与他计较。又问道:“那日在大街上是不是你扮鬼脸?”
“嘿嘿,表演的还不错吧!”
“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是先生在催促,提醒你时限快到。”风尘而后为了安慰南浔,又补充道:“不过也难怪啦,宗主您选了一个这么难的任务。”
“我的选择?”
“您不是说,选李熠漓太过简单,没有挑战性么?所以选择了李熠清。您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
任务要求并没有特定扶持哪位皇子代替现今的太子,只是南浔在二皇子李熠漓与三皇子李熠清之间,选了李熠清作为人选。
南浔眉尾跳动,虽然他不大记得这句话,但这种嚣张的话,倒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功力是恢复了,记忆还有些混乱。”
绯言为了扮演南浔,不被怀疑地接近李熠清,让先生给他使用了幻术,彻底改变了他原有的记忆与性格。
所以,他是南浔,却也不是南浔。
能够冲破先生的幻术禁制恢复原有记忆人格,也是他未想到的。
“李熠清这厮……”
风尘自幼便跟在南浔身边,也是少数能见到先生的人。接触的人都是些高傲肆意之人,他便也养成了狂妄的性格,除了南浔与先生之外,谁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与他们还有仇恨的皇家之人,说到李熠清,正要发表自己的见解,‘这厮’两字一出,却收到了南浔的一记眼刀。
风尘身上一抖,立即改口道:“这信王李熠清在我们寒雪宗也是一个顽石了,前后派了两位宫主前往,不仅没有成功,竟都为了李熠清背叛了宗门。”
寒雪宗曾派出两名实力强劲的宫主接近李熠清打探消息,却都劳而无功甚至损兵折将。
“宗主,您与这信王也相处了许久,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抵挡的住香凝宫与华羽宫两大宫主?”
南浔轻笑一声,过人之处?她的过人之处便是女儿身吧,对女子并不感兴趣。
虽然南浔记不清为何要选李熠清,但是却知道先生一直将李熠清当作最佳人选。想必他是要在先生面前证明自己。
南浔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先生要选李熠清,看来先生早就知道了李熠清是女子。先生本是有仇必报的性格,自然天下大乱才是他的目标。
“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先生好的很,但我却很惨。先生没了你在身边取乐,便每日找我的麻烦。不过宗主也很厉害,竟突破了先生的禁制,所以宗主要快些回来才好啊。”
“想被丢进湖里喂鱼?”
“宗主可有什么吩咐?”风尘立即恭声起来。
“李熠决怎么样了?”
“目前没有事情。”
“没事?”南浔微诧,想起了从云纹那里得来的信封,去摸自己的胸口,已是空空荡荡。
云纹身上携带的信封,乃是太子李熠决与当地官贼勾结屠村,反而诬陷给李熠清的证据。他将云儿安排在山寨,本想让李熠清查获,以此挑拨李熠清与太子李熠决的关系,结果他却阴差阳错地将信件带走了。
那谁拿走了信件?如是李熠清,她如今恰巧又进了宫,李熠决不应没有事情。还是说,调查的消息有出入?
“路上你可曾见到有人动过我的身体?”
“宗主着实太过自恋了,他们众人都忙着照看昏迷的李熠清,能把您带回去,已经实属不易了。”
南浔黑脸,看来他最近脾气太好了。
风尘双膝跪地,抱头强忍着痛,改口谄媚道:“当然了,我的内心是最崇拜的宗主的,如不是我不能现身,我一定帮你摆平,一切都不需要您出手。”
“你还知道什么?”
“……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比如说被迫喝□□,差点被强娶……”
南浔握拳,发成阴寒的冷笑。“看来你真的要去喂鱼了。”
风尘身子一震,毫不怀疑南浔的威胁,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恭敬求饶道:“宗主饶命,那日在路上你昏迷之后,我一直在暗中守着。后来李熠清的人找了过来,把你们带回了信王府,一路上并没有人动你。但是信王府守卫森严,我怕进去之后引起骚动,破坏您的计划,所以府中之事,便不知晓了。”
出了李熠清遇刺这种大事,不应有人有闲心管他,那信件去哪里了?
难道信王府还有其他心思的人?
南浔目遥远方,陷入思索,风尘不敢再惹南浔,悚然道:“宗主,可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先生?”
李熠清是女子这件事,确实是件要事,但是思量一番,他摇了摇头。
“属下时常驻守在这里,您有事寻我便可,那属下今日先退下了……”
“去吧。”南浔未有看他,只是颔首应允。
“宗主保重,属下告辞了。”风尘双手抱拳,鞠了一躬,便逃之夭夭了。
南浔仍是疑惑,现在有两种可能。
一是李熠清拿到的信,她要故意隐瞒。
第二种便是信王府有内贼。
……
“南浔。”李熠清看到院子门口立着的南浔,露出笑容,唤了他一声。
南浔远远便看见了李熠清由沙棠搀扶着走来,特意站在门口等她。望着她由远走近,尽管这张脸以往也经常见到,如今换了一种心境,心中却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本来还在为自己丢失的功力而惋惜,而看到李熠清的这一刻,这种情绪却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了。
他着眼去细瞧李熠清,尽管她身穿男装,举止洒脱。但细看那脸庞,扉颜腻理,朱唇皓齿,妥妥的女儿像。这体弱多病导致的身量不足,体弱瘦小,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掩护,竟连他也被骗过去了。
不过,她倒是当真信任了他,连女儿身这样的惊天秘密被他知晓,都能放任不管。看来看来这些日子的忍辱负重没有白费,他的计划,是成功了。
而李熠清时隔几日再见南浔,却也觉得惊异。他立在门口,挺拔而坚毅,高仰着头颅,面容逸然,双目有神,不仅没了往日的憨傻之气与唯诺卑怯,反而还多出一种悠然乃至凌厉之势。
虽是如此,李熠清倒是也未有过多揣测,只当是村子事情解决,他放下了心中的负担。“看来你没事了。”
“托殿下的福。”南浔淡然一笑,谈吐从容,不卑不亢。
他谈笑间的神色自若使李熠清眉头轻皱,有些微讶。虽变化的有些突然,但如此性格,倒也是比以往看着顺眼,便玩笑道:“没想到你竟也会说这种奉承的话了。”
南浔愣了一下,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设定。他垂下头放低了声音,关切道:“殿下身体如何?”
“我不过受了些轻伤,听沙棠说,她们赶来时,是你将我护在身下。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殿下对南浔恩重如山,南浔理应如此。”
口中虽说着谦逊的话语,但语气中的沉稳还是让李熠清有些陌生。难不成伤了脑袋,恢复了儿时的聪慧心智?这样想着,又觉得荒谬。
“这些日子是不是与杨浱安走的太近,竟连他身上这些油腔滑调也学去了?看来以后要让他少来这信王府了。”
杨浱安?南浔想起了这号人,那个将他丢进蛇窝的人,这个仇,什么时候报呢?
“你的头痛可还好?”李熠清想到南浔头痛发热的毛病,便上手去摸他的前额。南浔条件反射地相后退了一步。
李熠清的手落了空,眼中生出诧异。
两人相视而看,南浔反应过来,心念电转,又乖巧地默默向前一步,将额头放到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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