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晴天,闪霹雳。不止一次,天大的异象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愤然离去,嘀嘀咕咕:“喝喝喝!成日就晓得喝酒!早晚喝死过去!”

    后边转来师父的声音:“关门!没礼貌的。”

    我一脚把门踢回去。

    真是的,越老就愈爱喝酒,清醒的时日还没醉着多,就这样罢,我才不管呢!

    我斜眼睨褚珩:“瞧吧,你可没地儿睡。”

    褚珩轻声道:“嗯,难为你了。”

    我们说的同一个问题么,他是否是跟我不在一道线上?怎生说话如此奇怪。我仿佛看到面前一只狐狸摇着尾巴。

    果然,他接下来说着:“只得委屈柳妹暂且与我同住几日罢。”

    “……”

    你不知男女大防的啊!

    但也着实没法,总不能真让人少卿爷露宿露天之下。想着褚珩抱膝缩成一团保暖的心酸画面,我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他前去我的房间。

    当我满怀期待地打开我厢房的房门,才是彻彻底底地对阿娘无语了,仿佛重新认识阿娘此人一番。

    我的屋子都不配被提前收拾的么!

    好在只是多些灰尘,我委屈巴巴地花了老长时间打扫,再搬出褥子等物铺在床上。看褚珩抄着手儿在一旁笑看着我瞎忙,我十分气恼,飞起过去就是一脚。换得一句:“这可是柳妹的待客之道。”带着欠扁的笑的。

    很好,他很成功地把握住了我气愤的点。

    鸡飞狗跳半天,待褚珩放好他的东西,已然是吃饭的时间了。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爬也似的上了饭桌。只见只剩下阿娘身旁的两个位置,真是挑也没得挑剔。

    我与褚珩嫌弃地对望两眼,无可奈何地挨在了一堆。我顶着坐在阿娘旁边的压力。不愧是揍了我十来年的,坐在她身边的压迫感蹭蹭的呀。

    打我俩进屋起,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打量着我与褚珩,一时停了吃饭的动作。

    我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愣着作甚呢?吃饭呀,吃饭多是一件美事儿,菜凉了可就不好了,哈哈,哈哈。”

    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才从云府饭桌的尴尬逃离,又陷入另一个怪圈。

    嘤,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啊!

    酝酿了半天,刘姨果然开始了,她好奇地问我:“柳娘,你相好叫啥呀?咋认识的呀?……哎哟哟,这小郎君可真是俊俏!”一开口就不一般,我笑容龟裂。

    “那个……”我摆摆手,正准备解释。

    陈奶奶赶忙附和:“瞧么,我就说可俊了么。”

    我的奶奶,您可别捣乱了啊!

    “那个……”我还未来得及解释,笑话,这大伙都在场面都不解释那可是傻的,只是被某人打断。

    我翻了个白眼就瞧他发挥。

    “褚珩,字珮之。承蒙谬赞。”

    “……”

    你倒是解释解释旁的啊!

    你这话可不就回了刘姨“相好的名儿”这一问了么,这误会可不更多了么。

    我无语,看着刘姨以及一众姨和奶奶露出满意而又慈爱的微笑,一时间连饭都很难下咽。

    苍了天了,为何不论在哪儿我都无法好好吃饭?

    正在此时,阿娘放下了箸。我谨慎地盯着她,深怕她再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

    她咳了咳,那些姨姨奶奶瞬间就住了口,同我一般紧张地看向她,不过紧张的理由不一罢了。

    “我晓得,这俊娃子可不是我们柳儿的相好。”

    咦?怎地口风不同了?

    姨姨奶奶那堆顿时哗然,陈奶奶还一副要张嘴解释的架势。

    我只求阿娘可千万别告诉我铁牛村的那位才是她中意的婿子人选就了了。

    我又往褚珩那看了眼,发现他也正在看我,于是挑了个眉,笑起来,安慰他这事儿还有救。他却格外冷漠,直接收回了目光。

    没事,被造谣多了是有些烦。这事儿我认,冷脸我理解。

    阿娘脸就对着我,道:“柳儿,你可与为娘说过,你喜欢的人可要是大英雄。现在还如此想么?”

    “自然。”我不假思索。

    得到答案的阿娘很是自信地又打量了下褚珩,轻轻摇头,问:“孩子,你是朝堂中人么?”

    “是。”方才起,褚珩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现在则愈是苍白了。

    阿娘持续微笑,道:“自是文臣了。”

    “是。”看来面对长辈的审问,不论是谁都很难说起别的,褚珩这般人物也不例外。

    “文士,会说话。柳儿便是耳根软、嘴也笨的,哪能搭得上这般人物呢。”阿娘笑着对陈奶奶说。

    陈奶奶一愣一愣的,最后拍案:“胡说!我们柳娘……”

    一副欲为我说话的架势。我甚感动,不愧是最疼我的陈奶奶。

    不过见阿娘的矛头全在褚珩那儿去了,我乐得开开心心吃晚饭,也没继续听了。

    折磨结束后,我领着褚珩相顾无言,唯有沉默。正要退下,阿娘却忽然叫住了我们,顿时其他伙计也不敢动了。阿娘环视一圈,弟兄们顿时作鸟兽散。根据她问完后我的回想,这估计是最后留我们的一点脸面。

    “你们要睡一处?”阿娘这下子开始对我暴击了。

    “是……阿娘你是不晓得,那客房,可乱可乱了……暂时,暂时罢了。”我狗腿微笑。

    “那你可真聪明。”阿娘摸了摸我的头。

    我虽不明白具体意思,但却敏锐地察觉绝不是好话,奈何居于人下,只得忍气吞声。我狗腿道:“过奖?”

    “说你蠢,你倒是真蠢。罢了,你若能听进倒也怪了。”

    果不其然,在我一番努力之下,阿娘总算没了与我继续掰扯的兴致,冷漠地再扫了两眼我狗腿的面容,对褚珩颔首,便挥手离去。只留下一句:“明日我便着人收拾。”

    我真心感激,高兴地回:“嗯!”

    褚珩标准客套话:“麻烦曾姨,感激不尽。”

    回到房间,熟悉的地方最是让人有倦意,瘫在床上便想眯上眼睛与周公好好地会一会。

    从饭桌下来便开始沉默的褚珩依旧保持着沉默。多冷的天啊,还挺有兴致,开着窗儿看着月亮。也不晓得冷不冷。总之我是挺冷的,将自己裹在褥子里蜷作一团。

    只是我暂时打消了眯上眼睛的想法,与他一同盯着月亮。

    瞅了半天我着实没瞅出来啥,倒是看着看着白白亮亮的月亮愈像是饭时甜甜糯糯的大糯米团子。

    想吃。

    哎,有些许饿了。

    今儿这顿饭过于糟心,充饥足矣,饱腹却难。

    那团望着月亮的黑影倏地一动,不看月亮了,转来又看着我。我猝不及防,才刚看着他呢,这就被抓包了。早已忘却的尴尬又攀了上来。

    他说:“柳柳。”

    我还停留在尴尬的状态,心虚回应:“啊?”

    他仿佛要说什么,月光下我看他动了动嘴,却没说出口。但他还是说了:“与我说说你师父罢。”估计是见我愣神地看着他,他补充道,“觉得他是个颇有意思的人。”

    这我懂了。

    不愧是少卿爷,还是慧眼识珠有眼有珠的,才见一面,还是师父颇糟糕的一面便看出了他是个人物。

    我立马蹭起,抱着褥子两眼放光:“我师父据说以前还是个王爷。”首先放出重磅炸药,我将食指比到唇处,俄而方继续道,“不过不知是犯了事儿还是师父他本人比较想撂担子,他就死了,这个死法自然是上边默认的,只要他没出现过就是。”

    “我个人吧,就喜欢他自个儿想撂担子那种说法,这可符合他这副鬼样儿了,况他是个文盲,虽也被洗脑过,但打心眼里是纨绔到无论如何都不愿读书的那种,能担得起什么大任?便只有假死一死,好纵情山林,以酒为生,醉生梦死啦!”我觉着跪着立起的姿势颇难受,放下褥子盘腿而坐。

    笑话,打小听惯了寨中大小八卦的我可谓是对这些陈年往事如数家珍。

    说着我又觉得苦恼起来:“不过师父如今年岁大了,按理就不该让他再那么喝下去的,只是谁也拦不住他。”

    褚珩一直没吭声,我怀疑他都没听进去,不过话闸子打开了我也合不上,继续手舞足蹈自言自语。

    “话说师父与我阿娘阿耶认识也是巧合。不过是没酒喝了一路讨到他们门前——他闻见酒香,一定要阿娘与他酒吃才肯走。阿耶觉得他不是凡人——当然也不是神仙的那种——就十分乐意与他结交。按理说师父那年龄可当我耶娘的耶耶了,可耐不住他本人不要脸,硬要与阿耶结拜兄弟,他们便兄弟相称。阿娘如今还叫师父‘阿兄’呢。”

    “不过后来的事儿……便是阿耶上京赶考,一去不回,我们村土匪横行……总之师父以为阿耶是那种抛弃糟粕之妻的奸诈小人,每每与我说到阿耶语气都不好,叫我可别遇上这种人……”

    “那日阿耶上山师父不在,也没听到真相。我得找一日与他解释解释,让他解开心结——他的兄弟可不是那种人。”

    “嗯。莫要误会一生才好。”

    褚珩总算说话了。

    仿佛他早就过完了一辈子似的,一副老头儿样。

    他铁定没认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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