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关心童话故事中把公主救出来的勇士有没有受伤,或者是否需要心理疏导。

    勇士嘛,大家默认他是无所不能的,不拘小节的。

    同理,那个枕巾早不知道去哪儿了,陆倾白湿着头发冻了半天,光荣感冒了,而被他救出来的公主正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很沉。

    荆胡月的羽绒服下面就穿了睡衣,身体大部分被盖住,但脚踝是冰凉的。一进门陆倾白就去帮她弄热水泡脚,等水烧好,她却先睡着了。

    反正烧都烧了,陆倾白灌了个热水袋放在她脚下,自己坐在床边泡脚,一会儿还得收拾一下客房,还得冲一包感冒药。

    他想着该做的事情,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泡脚水从热变温再变凉,可睡熟的人似乎知觉也被麻痹了似的,睡了好久才被冻醒。

    陆倾白困得不行,头也很疼,把脚缩回床上,想伸手扯被子,才想起来荆胡月还睡在旁边。

    她睡得倒是很熟,呼吸均匀,表情放松,面色红润。

    小没良心的。

    他实在是没精力去收拾客房了,索性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和枕头,在她旁边睡下了,幸好床够大,并且她不像他睡觉的时候伸展开四肢,而是缩成小小一团,节省下来的空间刚好可容一人躺下。

    晚安。

    陆倾白连去吻她额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彻底睡死过去。

    荆胡月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不对,是她家故居的卧室,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边的台灯暧昧地亮着,床上坐着一个男人,可光照不到他的脸,他躲在漆黑里正准备吞噬她的一切。

    “把衣服脱了。”男人开口道。

    荆胡月愣了一下,开始宽衣解带。

    她的手很凉,皮肤更凉。

    扣子解开了又合上,她永远完不成这项任务,急得她想哭,拼命道歉。

    可下一秒,她又像人格分裂一样,忽然愤怒地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

    这时她听见了讥笑声,乱糟糟的一团,仔细分辨才从中听到了一个还算清晰的词——

    biao子。

    男人的身体开始扭曲,变成黑暗的一团,钻进被子里,然后被子忽然变成飞毯,朝她飞来。

    她拼命跑到门口,可门被锁上了,而被子已经缠住了她,她感觉自己动弹不得,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要烧起来。

    尤其是小腹,好像有一团火在里面,要将她从内部撕裂一般得疼。

    荆胡月倏然睁开眼睛,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后,才慢慢放松下来,等待上下起伏的胸口自己平息。

    她的视线从自己的胸口移到右边,陆倾白以八爪鱼的姿势,隔着被子把她抱住了,贴得紧紧的,怪不得她做了那种噩梦,原来现实中她真的动弹不了。

    而下身的痛感也在提醒她什么叫祸不单行。

    中旬到了,她的经期如期而至。

    荆胡月想要挣脱出来,却不小心碰到了陆倾白的脸。

    好烫!

    他发烧了?

    是因为觉得热所以把自己的被子蹬掉了?烧起来之后又觉得冷,所以无意识地抱紧了她?

    荆胡月瞬间原谅了他抱着自己的行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倒是已经干了,但一定是因为这个天气湿着头发着凉了。

    她咬着下唇,生理上疼,心理上歉疚。

    对不起。

    荆胡月费了好久才把陆倾白推醒,担忧地说:“醒醒,你得去医院。”

    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

    陆倾白又闭起眼睛:“没事,我身体好,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你现在很烫。”

    荆胡月用手覆在他额头上探体温,却被他一把抓住:“你手怎么这么凉?”

    “是你太热了。”

    “是你太凉了。”

    “……你家体温计在哪儿?”

    “应该就在床头柜里。”

    荆胡月翻出来体温计,给他用上:“你转过去量。”

    “为什么?”

    “不为什么,转过去。”她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面向另一边,才捂着肚子下了床,看了眼那个位置,果然有红色的血迹。

    她抽了几张纸先垫在床单上,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身上,可没有卫生用品还是让她犯了难。

    怎么开口呢?而且现在陆倾白也是病怏怏的状态,总不能麻烦他去帮自己买,但她现在没有换洗衣裤,事情变成了一个死结。

    于是荆胡月决定先熬过这个晚上再说。

    “有止痛药吗?”她问。

    “我不疼。”

    “不是你,是我来那个了。”

    陆倾白把体温计取出来,不量了:“我就说是你手太凉了。明知道自己快来月经了,出门的时候也不穿好衣服,活该。”

    嘴上说着训她的话,但他还是打起精神,走出卧室:“乖乖等着,我去帮你拿药。”

    荆胡月还沉浸在他大大咧咧直接说出月经这个词的震惊中。

    她好像是平生第一次听男生直接说,而不是用大姨妈或者例假代替。

    牛的。

    于是等他拿药回来之后,她鼓起勇气,承认了自己的“错”。

    “抱歉,我把你的床单弄脏了。”荆胡月把手轻放在被子上,怕他好奇掀开,“别看。”

    “哦,那就扔了呗。”他淡淡地说,把药和温水递给她,“先吃药。”

    “你的药呢?”

    他嘴硬:“我没事。”

    “你别这么倔,乖乖吃药,去看医生。”

    陆倾白一屁股坐在她面前,问:“荆胡月,你现在在以什么身份劝我?”

    “……”

    “我不会跟朋友同床共枕,也不会好心收留落难的异性同事,你是我的什么人,嗯?”

    “……前女友?”

    “去掉‘前’字。一字之差,回答错误。”

    陆倾白有点儿不爽,但他也笃定她的心意,并不紧张。

    果然,荆胡月释然地笑笑:“我也不会躺在除了男朋友之外的异性床上。”

    陆倾白表达喜悦的方式直白简单——亲她亲她还是亲她。

    但是他刚想凑近,又坐直身体,往后移了移,很是懊恼:“不行,不能传染给你。”

    “你刚才还不承认你生病了呢!”

    陆倾白握着她的手,把热气传到她冰凉的手上,用力点头:“你说得对,我要快点治好。我把医生叫来吧。”

    “你这个医生……靠谱吗?”

    “我的私人医生。”

    “……你居然还有私人医生啊。”

    “也不是我的,是我们家的,不过现在这么晚了,他应该早就睡了吧。”

    “你们家真有钱。小时候我能不去医院就不去,没想到私人医生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荆胡月把头埋在胳膊里,感慨道,“说实话,真羡慕你。”

    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就像他也无法理解痛经的感受一样,人怎么可能只靠语言就让另一个人感同身受呢。

    可是陆倾白回答:“我明白,我也像这样羡慕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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