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就在门外瞧奴才一眼就好,屋内实在是……太过药腥味儿……”
“这一趟专为探望小喜子而来,到了却不入屋,这可不成。”
我微笑道,轻推门而入。
屋内的药味只淡淡的。看来诺儿她们照顾得很好,通风自是没什么问题。
梧桐随在身后也进了屋,忙拉过一张木椅在杉木屏风后放好了。
在椅上坐了,正好能看见延喜俯躺在木床榻上,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支起身子,似想要行礼。
“娘娘……奴才这个样子……”
“你就好好躺着罢,随意聊几句就好。”
“……是。”
“现下感觉怎样了?”
“回娘娘,奴才已觉得好了很多,痛已全不会了,只时常有些发痒。刘嫂说,再过三日便全好了。”
“听说开始的几日疼得厉害,无端受了这一番折腾,实在是辛苦你了。这几日只管安心养病,其他事自有紫堇她们暂时帮你管着。”
说完,起身欲走,并不方便多待。
“娘娘……”延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奴才听说,已在王氏住处搜到了毒药粉。”
“怎么?”
“奴才在到露申宫前,原在浣衣局管事……但那王氏是奴才走后才调入的……奴才之前,也只见过她一面,并未说过话……”
延喜并不知那日满馨园所发生之事。
“我知你原是在浣衣局管事,而王氏原在云福宫,只因犯了小错、又刚好浣衣局原管事蔡姑姑因病去了,空了职位,这才调入浣衣局。王氏与你,私下并无瓜葛。如今小喜子受了这罪,其实却是因我拖累了。”
我歉然道。
“奴才惶恐!怎敢说拖累……小喜子绝无怨言。”
延喜紧张道,强支起身子,还是“哎呦”一声趴了下去。
我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这几日只管静躺,快些将身子养好了。”
“是。”延喜深一点头,“娘娘,还有一事,奴才必须向娘娘禀明。”
“你说,我听着。”
“有一回,奴才遇见浣衣局原认识的一个宫女,她告诉奴才,说有一回……半夜的时候,她瞧见王氏偷偷摸摸地往婉秀宫那里去了。”
“她,瞧清楚了?”
“奴才当时并未细问。待奴才身子好了,再去悄悄打听些消息。”
“好,待好了便去打听,只是须得多加小心。”
“这是自然,娘娘放心。”延喜笑道,转眼神色又突然一暗,“……娘娘,那自尽的宫女可是姓赵?”
“是。怎么?”
延喜低声叹了口气,“这宫女,平日干活十二分的卖力。又是大孝女一个,每月的俸银,几乎都攒了寄回家去,自己只是省吃俭用。但她平日里开朗得很,脸面上也极是放得开的。娘娘既托了乔姑姑照顾她,她无论如何不至于去寻短见。奴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我已差梧桐去细细问过了,暂还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我轻声道,身侧的梧桐也点了点头,“赵氏家里,我已遣林大娘带了资费亲去看望,今后也会多加照顾。小喜子可放心。”
延喜感激地道了几句谢,我见已无事,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回了主院,见诺儿正在廊下摆弄昨儿刚从司饰司送来的几件火陶国贡品,尤其对其中一只粉水晶沙漏十分爱不释手的模样。
这次与以往不同,不像是各宫挑剩了后才送了过来的,其中几件尤其巧妙精致,反让我心下添了几分不安。
“紫姑娘让你清洗、整理器玩,你怎么倒自己玩起来了?”
梧桐笑道。
诺儿一惊,手未拿稳,差点将水晶沙漏摔碎在地,一时惊魂未定地愣在了那里,双手紧紧在那水晶沙漏圈在怀中,那样子,极是憨得可爱。
不禁也笑了出来,“看诺儿这样喜欢这水晶沙漏,就赏了你罢。”
“娘娘怎可……”诺儿慌乱道,见我脸色稍变,忙改了口,“奴婢谢谢娘娘。”
我轻点点头,“清晨时我让紫堇带了你一起整理器玩,这会儿她人呢?”
“娘娘叫我?”紫堇笑道,从屋内走出,双手端了一朱漆托盘,盘上盛放着一只玲珑剔透的小玉壶,约一寸余高,隐约见内里琼浆轻漾。
“这是?”
“娘娘刚才不在,宁意宫那里来了位先前未见过的年轻公公,定说让我们叫他小卷子就好了。他就带了这么一个玉壶过来,说是皇上特地差他送来的漱灵浆。”
紫堇笑道,贝齿微露,将那小玉壶呈到我面前。
漱灵浆于世间极罕见,最是养灵,而如此玉液清澄,想是北地极贵重的特贡品了。
“没再说什么了?”
“没了。我本想留他坐一会儿,可他说再不回去可不行,便就走了。”
紫堇说着,努了努嘴,似是不满意我的反应。
“将这漱灵浆收到库里。”
吩咐了,又觉不妥,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将漱灵浆送到楼上卧房,先找了合适的盒子放了,待晚间再说。”
说话间,成群乌鸦“呀——呀-——”凄厉叫嚷着,自东北面黑沉沉地直压过来。
渡鸦鸣悲,性嗜腐肉。
往西南面而去,今日午时,菜市口,正对一谋逆重犯行凌迟刑[1]。
前日在东苑,羽林军校尉周远意欲行刺,当场被捉。
他,便是那时凌弋所说的幕后之人。
同行刑的,听说还有三十余人,除了周远,其余皆是斩刑。
凌弋下手已是仁慈,仅周远主谋一人受株连三族,三族内皆入罪籍、发配边疆、终生为苦役。
那日,在末城外接我入京的便是周远。
那时并未细打量过他,印象中只觉得是个礼数周至、举止豁达之人。
又为何,会对凌弋起了杀心。
“娘娘?”
紫堇轻唤了一声,我这才收住了一时游离的心神。
“宫里全不让议论那事。”紫堇轻声道,向西南方瞥了一眼,“听说昨日修宜宫一个宫娥不小心问了一句,给打了五十重杖,几乎半死。”
“那你还说?”
紫堇一哆嗦,却又咧嘴笑了,“这不是和娘娘说么,对别人,紫堇绝不多言的。”
无奈苦笑,抬手在她额前敲了一记,
“今天这样,还真是不宜出门。”紫堇收了笑,眉间凝重,“可原定今日的善花阁家宴却仍要举办。”
“还真难得,你不想‘赶’我出去。”
我笑道。
心下却也是不安。
大群大群乌鸦飞过后,重又出现的天空,已由澄蓝变为了铅灰。
“山不转水转,就是逢凶,娘娘也必能化吉的。”
紫堇轻声道。
我知她是在安慰我,也只好笑了笑,回屋为下午开始的家宴做准备。
可刚坐到梳妆台前,便失了兴致,发愣半响,直到紫堇见我始终不下去、自端了午膳上来,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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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瑞香阁内待着只觉烦闷,刘美人又染了风寒,正自休息,不便叨扰,于是想了先去善花阁也好,说不定孟、林二妃也能先到,与她二人说说话也好。
可不走运的是,竟在经过婉秀宫时遇到了正从自南面而来的马车上下来的徐德妃、巧淑妃、钟充仪、张修仪。
正面相迎,完全无法避开。
只得上前行了礼。
“妹妹也来看望常才人妹妹的么?还真是巧,咱姐妹几个一块进去吧。”
徐德妃微笑道,杏目浅浅清柔。
这会儿说不是也不行了,只得答是。
巧淑妃见了我很是高兴,上前来挽了我的手,一同随在徐德妃身后,走入了婉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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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凌迟:凌迟,也称陵迟,在秦汉左右就已出现,但国家法典不允许,算是私刑。五代时期才合法,正式定名“凌迟”的是辽。在明朝以及明以前,这种刑法主要用于处罚那些十恶不赦的犯罪,如谋反、大逆等。&a;10084;凌迟特别残忍……式子写的时候(虽然只是提到)心下都直冷颤……这方面,果然还是现代好些。&a;10084;
&a;10084;嗯,本章未完待续的分割线换了。&a;1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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