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笙将符篆一一贴好,又用朱砂加重了一遍几个阵眼,气道,“下这么大的手笔来阻止我们深查,看来是根本没放弃此等邪术。”
“不是没放弃此等邪术,是没有放弃复活那人,”慕俞枫语气淡淡,“他和东宫应当不是一路人。”
秦南笙细细思索一番,同意道,“东宫其实并不执着于此,所以应该一早就要毁尸灭迹。可他不同意,现如今记载的复活术法仅此而已,他必须把全部的希望压在这儿。”
慕俞枫点头,刚刚缓了一阵,他已经平稳了不少,这才想起到现在他重点还没说,“案子如今已传遍京城,天子脚下有此恶行,群情激愤、民意沸腾。陛下震怒,已经下令要我彻查此案。”
“东宫现在要急死了吧?”秦南笙嗤笑一声,歪头看向慕俞枫,调笑道,“殿下和太子这个梁子,如今算是彻底结下了。”
慕俞枫眸子一冷,目光有些压迫,摇头道,“早就结下了,就算本王甘心辅朝,恐怕他也不会对本王心慈。更何况……”
他转头淡淡看秦南笙一眼,意有所指,话虽未尽,可未尽之意秦南笙却能轻易了然。
他脸颊微红着转了头,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让他窒息过去。
他们两个尚未言明心意,可怎么却好像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似的?
“诶呀行了行了,”秦南笙摆摆手,将调好的符水洒在地上,桃剑一挑,口中念咒,竟将将朱砂尘屑整个挑起,浮于空中,“现!”
一少年魂魄沉坐朱砂空符之上,现出身形来。
慕俞枫早就兀自开了阴阳眼,可见到这魂魄却只有满心的疑问。少年虽是阴魂,可阴气其实并不重,甚至连怨气都没有几分。
落在这满是怨气的一众横死鬼之间,显得格格不入,可偏生被护的好好的,就这么在这座宅子里安生地飘荡了一年之久。就连前两日秦南笙日日想方设法超度鬼魂,他也未曾受到半分影响。
如若不是今天的处处受挫令他们二人起了疑,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发现这个魂魄。
“二位是?”少年魂魄面色青白,眼珠因为已是鬼魂的缘故格外漆黑,看得人头皮发麻。
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秦南笙默了默,生出些怜爱来,含糊道,“钦差,此地有命案,吾二人奉命来查。”
“命案,”少年缓缓重复,眸色有些涣散,“是那些游魂吗?”
慕俞枫点头,“是,你知道什么?”
少年迷茫地看了两人半晌,徐徐摇头,“不知。我已离世近两年,清醒的时候极少,投不了胎,也离不开后院半步。”
慕俞枫了然:这果然就是那个被试图复活的人,而主使为此将执念化作禁锢拘着他,让他不得转世。
秦南笙默然,他突然觉得很不忍,声音轻柔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少年弯了弯唇,显出几分儒雅和天真,“我离世前十六,便算作十六吧,名唤郑嘉与。”
秦南笙一怔,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你叫郑嘉与?哪个嘉?哪个与?”
少年懵懵懂懂地将字比给他看。
“朔州刺史郑铭,是你何人?”秦南笙又问。
少年低头轻声道,“是我父亲。”
秦南笙恍然,终于将一切事情都捋顺了来。
为什么这幕后主使明明和太子同谋,却偏偏在临死关头留了线索,把太子拉下了水。
为什么这件事以后,东宫突然对远在天边的朔州刺史动手,随便寻了个由头诛了他九族。
原文提过,郑铭的独子就是死在太子手里的。
那幕后主使深爱着郑嘉与,为了复活他都能隐忍着与东宫联手,又怎么会真心帮慕俞城?
至于郑铭,老来得子,手心上的至宝思于慕俞城之手,他自然也不会效忠东宫,八成是背地里算计被慕俞城知道了。
秦南笙心知以后的每一步发展,却一句都不能说,他张了张嘴,却突然听到身后的草丛传来一阵响动。
他与慕俞枫对视一眼,悄悄将手伸到背后去,烧了符纸,替那人开了阴阳眼,这才声音微哑地低声道,“嘉与,虽然很残忍,但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些无辜男女是因你而死。”
郑嘉与眸子蓦然睁大,他眼瞳颤动,颤声问,“什么?你说什么?”
“圣洁心道,”慕俞枫上前一步护在秦南笙身前,“他为了复活你,动用了此禁术。”
郑嘉与显然知道那个“他”是谁,也知道圣洁心道是什么。他不敢置信地摇头,含着泪珠期盼地看着秦南笙,盼着他能告诉自己是假的,可秦南笙只是淡淡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郑嘉与终于忍不住,抱头失声痛哭。
“莫音!”他厉声哭嚎,“你怎么敢!”
草丛中的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终于站在月光下,身上还背着今早射向过秦南笙的弓箭。
莫音红着眼上前两步,朝着郑嘉与重重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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