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放肆!放肆!”
御书房内接二连三的怒骂与摔打声惊住了门外准备觐见的秦南笙和慕俞枫二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丝惊诧。
这是怎么了?陛下怎会突然如此动怒?
“何公公,陛下何故如此盛怒?”秦南笙轻声询问门外等候的老太监。
何公公苦着脸,闭眼摇了摇头,轻叩门,“陛下,楚王殿下和国师大人都到了。”
房间里摔砸玉器的碎裂声停了下来,传来荥姜帝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进来。”
“臣秦南笙,叩见陛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
御书房一片凌乱,荥姜帝位居上首,眉宇间怒意还未散去,看起来异常疲惫衰老,他轻叹一声,哑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父皇。”
慕俞枫顿首,目露茫然,“父皇这是?”
皇帝将面前的两本奏折一一扔到桌案前方,甩手道,“你们自己看吧,朕头晕。”
慕俞枫将奏折取到手里,一一翻看起来。
秦南笙也心急着看,可又不好太明显,便在这个空挡出言劝解荥姜帝,“春日多宜发病,陛下还是要多歇息,不宜忧思、动怒。”
荥姜帝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息,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自己的右腿,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叹息,“朕也不想,可这些朝臣一个个的,都不让朕消停,都不让朕安生。”
说着他倏地睁开眼,怒道,“尤其是这个太子,最不让朕省心!朕让他闭门思过,他在干什么?他在思什么?!”
秦南笙垂眸,一言不发,静静听着这位陛下发火。
“呵,还让礼部参本,说俞枫趁着这个时机在、在结党营私,”他蓦然起身,伸手重重拍了两下龙案,“老三这几天一直跟朕学习政事,朕能不知道吗?啊?!他哪来的时间结什么党营什么私!”
慕俞枫轻笑一声,也劝道,“父皇何须对此动怒?父皇和儿臣心中清楚就是了。”
“哼,就你心宽!”荥姜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你看另一本折子也能笑出来?啊?”
慕俞枫也不辩解,神色淡淡,眉目中带了几分笑意,“领兵罢了,儿臣精擅之事,兵部上本也合情理,父皇就更无需动怒了。”
“可是北盛朝廷初显野心?”秦南笙适时出声。
荥姜帝精神一振,坐直了些,“嗯?爱卿如何知晓?”
“臣进宫就是为此事,”秦南笙淡笑,微微躬身,“星象所示如此,不想陛下已经知道了。”
荥姜帝沉沉叹息一声,“这北盛一向不喜战事,怎么突然?”
“陛下宽心,星象显示并非大乱,”秦南笙浅笑,瞪着眼睛温声瞎编,表情极有说服力,“殿下若是出征,想必不过平复一二,很快就回来了。”
慕俞枫侧脸轮廓坚毅,正色附和,“正是。”
荥姜帝不发一言,深深看了慕俞枫半晌,突然身体前倾,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问道,“老三,你的志向只在领兵打仗吗?”
秦南笙猛然惊栗,须臾间出了一身冷汗。
反观慕俞枫却神色自然,仿佛荥姜帝问的只是他喜不喜欢吃白菜。
他目光淡了几分,垂首不卑不亢道,“儿臣并无大志,且,只会带兵。”
“你这叫什么话,”皇帝生出几分不悦来,“政事都是可以学的,之前交代你的,你不也做的很好吗?说到底,你是不是在怨朕?”
慕俞枫默然,一言不发。
荥姜帝叹了口气,继而道,“当年你母妃……”他说着又停了,话不说尽,“后来对你,朕也冷落了不少,你怨朕,是不是?”
慕俞枫这下面上没了半分情绪,“儿臣不敢。”
“不敢,”荥姜帝淡淡重复,斜眼睨他,“那就是怨。”
慕俞枫不动,也不开口,彻底静默了。
若在以前,荥姜帝定然又要动怒,可眼下光景不同,慕俞枫成了他所有儿子里最出色的那个,他年岁又大了,没那么心狠了,此刻拿他没了法子,便只是叹息。
半晌妥协似的道,“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朕不逼你,你也再想想。至于北盛那边,你想去,就去吧。”
慕俞枫这才终于动了,单膝跪地拱手道,“谢父皇隆恩。”
……
慕俞枫身披战甲,俯身轻搂了秦南笙一瞬,“万事小心。”
两人对视一眼,将未尽之言咽回去,秦南笙静静目送他上马远去。
“国师大人同三哥当真是情真意切啊。”宁王不知何时从秦南笙身后出现,“大人这是打算去哪?”
“宁王殿下,”秦南笙抿了抿唇,突然又想到那一口之仇,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未定去处,想着随意逛逛。”
宁王笑意显露,歪了歪头,“天色将晚,大人也不要乱逛了。”
秦南笙眯了眯眸子,心中了然。
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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