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笙很心累。
宁王当日威逼利诱地将他留在宫里,带着慕俞城留给他的私兵连夜就围困了皇城,荥姜帝震怒,急火攻心直接昏了过去,清醒后将寝宫里能砸的全砸了,也没能平复这股怒火。
“陛下息怒。”秦南笙被玉瓷碎裂的声音烦的头大,却也只能扶额,尽力劝解,“其实事情还没有陛下想象的那么糟糕。”
慕奕闻言更怒,“没那么糟糕?宁王都反了!反了!还要多糟糕?!”
他回身抬手指了指天,“平日看着不声不响,朕也从未苛待过他,他如何敢!如何敢!”
秦南笙轻抬嘴角讽刺一笑,又迅速恢复到神色淡淡的样子,“陛下忘了?楚王殿下还在宫外呢。”
“老三?”荥姜帝混沌的眸子稍显出一丝清亮,“对对对,老三,还有他。”
可不过片刻,老皇帝又消沉下去,“可他,他不是离京出征了吗?”
秦南笙勾了勾唇,没有回答,只是垂眸静默地立在一边,面上没有半分慌乱。
荥姜帝头脑逐渐清明,“这个逆子,这个逆子居然敢勾结外敌!故意把老三调出去?!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出的主意?!”
他自己问完,又突然猜了,不敢置信道,“太子?”
他顿了顿,慌乱地扑上来拉住秦南笙的手,“老三、老三他猜到了是不是?他看出来了是不是?他……”慕奕凑近他,压低声音希冀道,“他没出京,是、是不是?”
“陛下说笑了,谋逆兹事体大,楚王殿下哪里猜的到这个。”
荥姜帝的神色暗淡了下去,惶惶然趔趄了几步跌坐到龙榻上,不多时便煞白了脸。
“但臣……确实算到了一些,”秦南笙温声继续道,神色自然地把慕俞枫摘出来,“臣不敢贸然诋毁皇子,只能一面告诉楚王殿下、一面拦着他奏禀陛下,故而我们做了个约定。”
慕奕的脸色又活泛起来,“什么约定?”
“殿下会在城外逗留一日,而臣会在子时令楚王府府兵快马加鞭送一封信,殿下最晚寅时定能收到,若未收到,就代表臣和陛下出事了。”
荥姜帝瞬间转怒为喜,拍手道,“好!好!爱卿计谋无双,若朕此次安然无事,定会加封加赏……”
他话音未落,门外的吵闹声便渐进,隐约间似乎传来铁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一声短促的痛呼,似乎是禁军将士被斩杀了。
荥姜帝瞬间冷汗涔涔,连连后退,“逆子!逆子!”
秦南笙脸色一变,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截红线,口中念念,将其缠到寝宫四角的柱子上,而后在各角系上金铃。
“这是?”荥姜帝虽然不懂,但见势也心中稍定。
秦南笙微微一笑,“陛下安心歇息吧,此阵可保门墙坚稳。臣不死,谁也别想进门。臣可做陛下身前最后一道防线,绝不会让他闯入寝宫。”
荥姜帝心头一震,顿生暖意,看着他的眼神也温和起来,“爱卿此举,朕定会记着。”
“最迟明日辰时,”秦南笙目光坚定,“楚王殿下一定到。”
……
荥姜帝自出生到登基再到如今已六旬,但其实一直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兵乱,没上过战场,就连夺嫡之争也是皇家中难得和谐的一届。
慕俞枫望着皇宫中成河的血水和成山的尸堆轻笑一声,“恐怕父皇此生,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他仰头,放任溅在脸上的血水自下颚划落。
秦南笙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却突然觉得他很孤独,可能是因为刚刚跟自己的亲兄弟兵戎相见,看起来还有点可怜、有点委屈。
他大步迈过眼前的几具尸体,跳到慕俞枫身上,死死搂住他。
慕俞枫接住他,一手握着他的腰身,一手托着他的腿根,轻笑一声,“怎么了?想我?快下来,我身上脏,铠甲也很凉。”
秦南笙顺着他身上滑下来,眸子有些红,鼻子也有点酸,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脏的,天气也已经很热了。”
“这下,宁王和太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翻身了,”他抖着嗓子给自己转移注意力,咧嘴笑道,“恭喜你啊慕俞枫,你终于要成功了……”
慕俞枫却不等他的话说完,滚了滚喉结,突然忍不住似的,倾身将他搂进怀里,前所未有地紧密,两个人死死贴合着。
然后他低头,死死吻住了秦南笙的嘴唇,将他的话都堵了回去。
秦南笙身子一僵。
他想说这里人很多,他想说皇宫里太危险,他想说你别胡闹,他想推开他。
可是慕俞枫抱着他亲,好像真的很爱很爱他,他也……很喜欢很喜欢慕俞枫。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自暴自弃般卸了力,软在慕俞枫怀里,由着他旁若无人的吻,由着他越来越深的吻。
——直到身后传来荥姜帝压抑着怒气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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