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参与的人越多,意见越难以统一。
葛嫂子带领一帮寨民要求处死罪人,哪怕其实他们也没有真的动手杀过什么人,可面对要杀他们的仇人,都坚持不可心慈手软。
钱馆长一人顶一帮人,他认为事情可以到此为止,鞭子也打过了,再赔笔钱就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辛老板拖家带口事业在手,他建议可以和岑老板及帮派两方势力坐下谈谈,香江嘛,就是这样,不想动刀枪,那就请中人协议和解。
还有一帮人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钟意和燕过一直没有插嘴,这里的行事规则和现代天差地别,白秀才那事还好说,这件事他俩要是提出报警,怕不是要被当成傻子。
事情最后妥协成:请中人说和,岑老板赔钱,同时签下江湖协议,若再有下次,打死勿论。
中人的人选,又成了新的议题。
老馆长同批的好友早死完了,辛老板认识的都是些香江的中小官员,小事好说,大事别提,亲戚们则不靠他都算是好的,等他一破产亲戚朋友们也全都“失踪”了。
钟意想了想,这会插嘴了。
“据我所知,帮派这次参与的只是个堂主,干嘛不干脆找他们一把手当中人?坏不坏且不提,能当老大多少总要讲些道义规矩吧?”
众人想了想,好像真的可行?
接下来的事情,钟意和燕过就不参与了。
他们要忙着进城找房,给寨子里所有人租房!
这时候,钟意又庆幸寨民们着火也不忘打包重要行李了,没有钱,寸步难行啊,总不能在广场上打地铺,然后不能洗澡随地排泄吧?
虽然有人是真的这么建议的,接着就被自家老娘老婆揪着一顿训。
钟意和燕过算是最惨,他们当时听到动静,连朱大力都没喊就出来了,身上只揣了三份压在枕头底下的身份证,没有带钱,但他们本来就没钱,一分都没了的那种。
这次夫妻俩租房还是问钱馆长借的,全寨子就属他带出来的东西最多,都是住一楼,但火是从西边往东烧的,他功夫虽然不行,手脚是真快啊。
这边钟意和燕过一出寨门,先奔着菜市去了,摊主们一见他,不过犹豫一会就围了上来打听。
燕过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众人先是唾弃了一番豆腐张,骂他赌钱迷了良心,然后,燕过就听到这群明明还是有些惧怕他的人说道:“那我们交点钱吧!”
钟意和燕过越是拒绝,他们反而越是坚定:“不收保护费,那我们交点摊位租子也是应该的!”
燕过就直说了来意,不要租子,但是希望大家可以租借或者帮忙推荐空屋,让寨民们暂时住段时间。
这自然是好说的,老于第一个出声:“我家人少,我们挤一挤,能腾出一间屋。”
话未说完,其他人纷纷表示他们也可以,而且不要租子,给了就是看不起人。
凉茶阿婆嘴唇翕动,半晌补了句:“水还是要自己打的,电最好也省着点用,但是,租子绝对不要的!”
现场笑成一团,燕过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有什么大家都先说好,今日起,就有赖大家照应了!”
钟意从包里拿出纸笔,立刻开始登记房主名字地址及房间数量。
这当然是不够的,接下来的一天,两人又跑了莲蓬巷还有之前住过的四楼那一片,才算是把全寨子的临时住处给搞定。
当晚寨民们就抱着行李,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城,路过人大胆一问,才知是昨晚火灾的受害者,一时唏嘘不已,对着一群可怜人表达着同情。
这中间,甚至有人招揽起生意,要将自家房屋租出去,不过大家还是选择在钟意的登记本指引下,分散住进了多个街巷。
住处安置好了,辛老板和武馆原先一众人,加上一群寨民代表,在第二日直接去了新义安的总部,见到了帮派的主事人。
岑老板的办厂梦算是彻底断绝。
因为他赔出的钱远远高于当初的收购价,另外他还需要支付给帮里一大笔的服务费。
对,新义安主事人不说什么请打手的钱,人说这是服务费,这钱也落不到那堂主手上,而是全部归了帮里。
堂主在边上半点不敢吭声,心里决定晚点还是要找岑老板再拿一笔,这叫各算各的。
寨子这方,和谈时,钱馆长拿着来前钟意教的一套说辞,就对着岑老板那方代表算账了:
“当年建房才多少钱?今时今日不知涨了几倍!”
“重新建要费上几个月,时间是不是金钱?来,小子你不像你爸,听说你留学回来,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还有我们的个人损失,因为一场大火,棺材本都烧没了,光赔房子不赔财产了?再接下来几个月租房不要开销?”
“另外我们遭受这番惊吓打击,精神损失费也该赔点吧?”
“寨子里老人小孩孕妇都吓病了,还有人烧伤了,没有死掉不是姓岑的手下留情,是我们自己运气好!医药费营养费更是该给吧?”
对11号稍有了解的都忍不住无语,就那帮8岁80岁都能提刀的人,你称他们是可怜的老弱病孕?
岑老板的家属已经听到麻木,算到现在,赔出去的钱,别说买地皮办一个厂,就是三个五个都不止了,还做什么生意?一赔完就得申请破产了。
可他们也不能不从,人有千面,岑老板大抵在妻儿面前一直表现不错,家属们看看没有讨价的余地,也就爽快地应下了。
当晚,岑老板的太太儿子带了几箱子钱,来到已成废墟的11号,领回了被人看管,水米未进遍体鳞伤的岑老板。
那个被狠狠打了一顿的堂主,蔫头耷脑地领走了手下兄弟,甚至后面和岑老板又另起了一桩经济纠纷不提。
又是一个白日,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空荡荡的寨子里。
今天可是要分钱的大日子!
钱馆长站在钱箱子跟前,钟意坐边上拿着提前写好的小本本。
叫上一家,一家就冲上来,喜滋滋地拿到自家这笔,走到边上就开始数。
数钱的人站了一排又一排,数完了也不走,开始相互计算别家的金额。
为了避免每家谎报损失,非要分个高低,钱馆长干脆以人头论,一人就是一万块。
家里人越多钱便越多,包括不会说话的奶娃子,不,该是包括还在娘胎里的。
这话一出来,喊着自家没了传家宝老古董的都不吭声了。
多,太多了,根本没敢想,他们最高的预期,也不过是全家拿个几百一千的……
也因为这,无数人家跺脚后悔,老人们揪着儿子训关键时候不争气,没能生他个十个八个,也不想想之前哪里养得活。
总之这个金额一被提出,立刻得到大家一致同意。
而且钱馆长说了,这只是补给他们的私产,房子重建这块,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出,到时候还按原价租就是了。
等于什么都没损失,平白还大赚了一笔。
有人甚至眼冒绿光看向寨外,暗暗期盼着,再来个傻子吧,他们不介意再被烧一次的。
这次可没人再提什么分房契的事了,钱馆长就是想卖,他们也不见得想买,有地方住就行了呗,万一愿望实现真有人再来烧,多少是个麻烦,存款厚厚的不美吗?!
施工队很快进驻11号,还带来了专门的建筑设计师。
这是钟意在发钱时提出的建议,既然都要重建了,何必还弄得和以前一样,质量堪忧拥挤肮脏的,家家都宽敞明亮些,广场也不过小了两圈而已,还是够用的。
寨民们纷纷同意,并且愿意为之多付一些租金,压力就给到了钱馆长这边。
好房与更多的存款,总要做一个取舍。
钱馆长一咬牙,干了!
11号一片热火朝天,以为没了生意的菜市摊贩们,迎来了更火爆的生意,同样是数零钱数到手软。
与此同时,白秀才一事,也被提上议程。
白秀才的爸妈地主出身,早年逃到香江安家在了九龙城寨,最大的愿望,便是将聪慧的独子培养成一个大学生。
他们没什么亲戚,自然更没有什么仇家,日子虽是辛苦,因为有着盼头过得也算幸福。
可世事难逃一个怎料,白秀才的美丽母亲被人盯上了。
那人时常来白家隔壁找朋友,一来二去多有照面,母亲不过是一个礼貌的点头招呼,到了他那,竟成了两情相悦!
在求欢欲要偷情几次不成,又被言语呵斥之后,那贼人恼羞成怒杀了他眼中变了心的贱人,还正好被回家的父亲撞见,最后夫妻二人双双死于刀下。
从学校回来的白秀才当时还是个孩子,上楼时正好见到一个男人持刀逃窜而去,他还吓得躲去了一边,待到了家中,才知道那是杀人凶手。
隔壁那位住户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风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附近的住户也对凶手的情况一无所知。
邻居们帮忙办了后事,其它的自然是无能为力,白秀才满心仇恨,又知道自己毫无本事,更怕凶手很快就回来斩草除根,于是逃离了九龙城寨。
白秀才早就听说过11号寨子,就这样,他苦求着老馆长收下他,从此弃文从武,并在练成后时常进城,期盼可以偶遇到凶手或者打听到一点线索。
直到着火的那晚,他在混混中见到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从前他家的隔壁邻居!
而凶手,白秀才已经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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