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吃一惊, 面面相觑,想不到投诉退学并不是这件事的结束,还有这样可怕的后续。
秦医生似是推开了心底的一扇尘封之门,“当时警方找我调查, 我吓了一跳, 万万没想到, 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会突然失踪,后来他们解释说,因为妇科门诊是杨艳失踪前的特殊行程之一, 自然被列入循例调查,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当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毕竟, 我在妇产科工作多年, 也遇到过不少人间百态。”
她还记得, 当年警官的查案思路, 好像是想从感情生活方面了解失踪女孩杨艳, 例如她有无怀孕, 有无跟哪个男人存在感情纠葛之类, 打算从这个方向寻找线索。
但当年杨艳在门诊跟实习生大吵一架,后来不欢而散, 秦医生连正式检查都没做, 根本无从提供信息, 这条线也就不了了之,警方也没有再来打扰。
“后来我找人关注了一下, 好像失踪的女孩还是没找到,”秦医生停顿了一下,“其实当时, 我没有把投诉和失踪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或者说,我其实从内心不愿相信,这两件事有关。”
五年过去,这件事已经被她埋入回忆深处,要不是这次的直播,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提起。
因为近来无头案传的满城风雨,因为网上对画眉嘴国王的神话,她终于也有所耳闻,甚至在校友群看到老同学分享了直播,于是她鼓起勇气看了直播,看到方解语那么娇小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在数万观众眼前,顶着巨大的压力,淡定自若跟杀人魔周旋……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不管如今的画眉嘴和当年的实习生到底有没有联系,她都必须要站出来,将这件陈年旧事告诉警方,告诉方解语,于是她联系了老同学,及时跟专案组联系上,将往事和盘托出。
“方医生,邵警官,我真的不希望冤枉好人,”秦医生仿佛忘记了她刚开始就说过完全一样的话,可见这是她无法消除的顾虑,“——但我更看不下去无辜的人受伤害。”
邵晖沉声道,“秦医生,你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我和解语,我们大家不会浪费。”
那边秦医生嗯了一声,忽然又说,“对了,当年那孩子……他的确很在意自己面容的缺陷,我记得杨艳跟他吵架的时候,有说过关于他外貌的气话——”
解语说,“谢谢,这个细节很重要!”
结束通话。
毛毛终于不用禁言了,“我敢肯定就是这只鸟!啥啥都像!他肯定就是因为被嘲讽,被投诉退学,所以怀恨在心,那个女生的失踪跟他绝对脱不了关系!”
邵晖那边,立刻根据秦医生提供的线索展开搜查。
当年负责此案的警官已经调离,翻查卷宗,的确归档在失踪人口案件里,记录跟秦医生的回忆差不多,时间顺序都对的上。
系统输入当年实习生的身份信息,却发现找不到最新资料,没有电话记录,没有居住地址,仿佛当年跟着杨艳一起失踪了。
小王皱眉,“该不会他带着杨艳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姓埋名了吧?”
众人心想,那不又是大海捞针?
邵晖问他,“你出差方便吗?”
小王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去他老家调查吗?没问题!”
毛毛举手,“我去他当年实习的医院问问。”
众人分头行动,解语和邵晖则去了杨艳父母家。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虽然已经在电话里提前联系了,但她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热切,开门的动作颇有些迟疑,似乎犹豫要不要让他们进去。
“你就是……方解语医生?”杨母看向解语。
“是我。”解语点点头,“我们真的很关心您女儿的下落。”
也许是解语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她,她总算是后退一步,让两人进屋。
客厅里正在放动画片,一个小男孩坐在地毯上边看边玩公仔,听见门口响动,好奇的望向他们。
“——妈妈,这是谁呀?”
沙发上坐了个中年男子,应该是杨父,此刻见客人来,也不起身打招呼,却对妻子皱眉,“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来干嘛?”
杨母没理他,却对小男孩说,“乐乐,妈妈有客人,回你自己的房间玩。”
小男孩扭着身子,“不,我要看动画!”
“动画片等会儿再看,乖。”杨母看见老公懒懒的样子,忍不住埋怨,“你也不去给客人倒点茶水!”
邵晖和解语对视一眼,明白自己不受欢迎,立刻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就简单了解下情况。”
杨父黑着脸,“了解情况了解情况,五年前你们的人来了几次,结果呢?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小男孩好奇的望着他们,黑亮的眼睛眨巴着。
“行了!你不爱听就别听,”杨母也生气了,“好像艳艳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杨父霍的站起来,抱着小儿子,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把门重重一关。
邵晖和解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杨母平复了一下情绪,招呼他们坐下,“他就是这样,也是这几年乐乐大了些,才好点……我以前比他更难过,人都不能见。”
解语忽然怀疑,他们此行前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邵晖有些不忍,“如果你真的不想说——”
“没关系,警官同志,”杨母摇摇头,“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
邵晖示意解语来。
解语看过他们夫妻的反应,对他们的失女之痛完全能感同身受,也知道如今的造访无异于再次揭开快要痊愈的伤疤。
但是时间不等人,容不得她心软。
毕竟这是他们目前仅有的线索。
为了薛凡可能的生还希望。
为了失踪的杨艳。
为了之前的两名苦主。
画眉嘴既然放话让她等,就可能在任何时候再次现身,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做好准备。
“……您是否还记得当时的细节?”解语想了很多种句型,却无奈发现,没有哪种可以真正减轻那些已然形成的伤害,最后只能单刀直入。
显然,他们来之前,杨母已经不知多少次回忆过往事,此刻甚至不用重新组织语言,“那本来是很平常的日子。艳艳那时读大二,跟我说她生理期有些紊乱,经常痛经,一个月来两次也有,去校医院没看出啥名堂,我就打听到秦医生不错,打算请假陪她去——”
“但是女儿很懂事,说她长大了,去医院不需要妈妈陪着,我当时也很欣慰,就放手让她自己去看,唉,要是我坚持陪她去就好了。”
解语轻轻说,“不怪你,谁也想不到。”
邵晖问,“后来呢,她有跟你说看病的情况吗?”
两母女感情融洽,如果杨艳受到了冒犯,那么应该会跟母亲说。
杨母欲言又止。
邵晖立刻表态,“如果我在场不方便,可以马上离开,你跟方医生说就好。”
解语心想,她女儿当年就是跟妇科门诊的男实习生产生矛盾,刚才听杨父的只言片语,估计跟后来调查的警员相处也不愉快,搞不好因此对所有制服男都产生了偏见,连邵晖也一并嫌弃了。
大概邵晖也想到了这点,才坚持让解语同行,此刻也及时表态。
也许是他坦诚的态度取得了杨母信任,她卸下心防,“不用,我相信你们。”
解语松了一口气,又转向杨母,“谢谢您的理解,其实我们法科中心,除了当下发生的之外,也负责陈年旧案,也有义务寻找您女儿的下落。”
——他们此行前来,并不只是把杨家当做破案的工具人,只为了线索,为了嫌疑人。他们对五年前的杨艳失踪案,也给予了同样的关注。
杨母似是下定决心,“那天艳艳回来,我问她看的怎样,她却说根本没看上,她告诉我,那个实习生不对劲,并不是他后来声称的让我女儿等医生来,而是很明确的让艳艳躺到检查台上去。”
解语和邵晖对视一眼。
如果按秦医生的说法,五年前那名实习生应该主要是打下手的份,也就是说,在主治医生在场的时候,从旁做些辅助工作,叫号、开单子、输入病历啥的,他这样,就有点越俎代庖的嫌疑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杨艳觉得疑惑,不解,甚至发脾气,那么也能理解。
挂的妇科号,要接受检查,突然出现个男的让她上台,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何况,“让她上台检查”只是杨艳对杨母的说法,也许即便对着母亲,也有难以启齿的细节,不会全盘托出。
但至少他们知道,当年的实习生,可能的确做出了让患者不满的举动。
邵晖问,“这些细节,你有跟办案的人说过吗?”
“说过啊,但他们根本不当回事!”杨母忽然有些生气,“他们就一个劲问我,女儿有没有交男朋友,我跟他们说艳艳很乖,心思都在学习上,哪有时间交男朋友?他们就说未必哦,他们见过不少女生被男朋友偷偷搞大了肚子,当妈的还不知道……真是气死我了!”
尽管已经过去五年,但说起这事,杨母还是情绪激动。
两人等她稍微平息一下,才又接着问,“你还记得艳艳失踪那天的事吗?”
杨母点点头,“那是她看病之后的周末,艳艳没课,但她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你说,这么乖的女儿,怎么可能是那些人乱猜的样子?我还记得那天的早饭,我给她蒸了包子,磨了豆浆,艳艳起晚了,就只喝了两口豆浆,拿着包子就出门。我还让她下午早点回来,说要炸排骨给她吃。”
只是当时的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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