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观察他出现的地方, 回忆建筑平面图,判断里应该是电脑室,难道薛凡就藏在里面?
解语心想,可惜自己一个人, 无法联系邵晖他们, 不然大可趁着自己跟画眉嘴周旋, 让他们悄悄潜入房间,救出薛凡。
不知道在自己一路慢慢上楼的过程中,他们有无想到好办法, 继续保持跟踪?
当时她面对画眉嘴提出的惩罚,心知他是怀疑自己有后备支援,与其照他说的样, 游完一千米, 设备报废再弄得自己一身湿冷, 还不如断尾求生, 主动割舍联系, 还能保持自己的状态, 不用遭罪——除了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也是因为相信他们。
相信邵晖。
送她来的路上,邵晖一直在研究地图, 甚至没跟她唠叨什么pn a, pn b的, 也许负责这案子这么长时间,他清楚的知道画眉嘴不会给他们周全谋划的机会, 只能见机行事。
如果这一路的行为被网友看在眼里,她可以猜到此刻的弹幕,一定有很多人骂她自发自为、贸然行事、脑子不清醒……
她只能相信, 自己不管做了多么失去理智的事,多么错误的判断,多么可笑的选择……
都有邵晖能够帮她挽回。
她只能相信——
解语扬声道,“——薛凡?”
如果她被藏在楼内哪个角落,此刻跟画眉嘴隔开一定距离,相对安全,应该可以发个声,让自己听到,也让或许跟踪到附近的邵晖他们知道,方便行事。
可是没有回应。
她的踪迹,仿佛也被夜色吞没了。
解语一阵心慌,“薛凡?你在吗——”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一片寂静中,对面的画眉嘴却忽然动了,他按了手机上什么键,忽然发出薛凡的声音。
“方师姐!是我——”
解语浑身一凛。
这个声音,明明是刚才她在楼下,画眉嘴给她的“奖励”。
原来不是当时薛凡在他身边即时发声,而是事先录好的音频?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画眉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放出另一段音频。
还是薛凡的声音,也是她刚才听过的,本以为薛凡被他教训发出的痛呼。
解语心中一冷,“她不在这里?”
她想问薛凡被他藏在哪里,更想问薛凡是否还在——
但她问不出来,既不相信画眉嘴会回答她,也害怕自己会听到残酷的事实。
既然薛凡不在,她上来有什么意义?解语转身就要往楼下跑。
但是来不及了。
她快,画眉嘴的动作更快,几步就追上来越过她,挡在她面前,堵住她下楼的通道。
解语只能往后退,一步一步,退到刚刚画眉嘴出现的地方。
她用眼角余光看去,果然,这里就是原来的电脑查询室,虽然处于废弃状态,但里面的格局陈设还能看出电脑室依稀的原样。
面对着慢慢逼近的画眉嘴,解语知道自己不能无限后退。
后面,是图书馆的西楼,最先拆除的部分,没有防护,稍有不慎就会跌坠。
她只能强迫自己站定,不与画眉嘴目光接触,而是望向左边的电脑室,“就是这里吗?”
听了她的话,画眉嘴也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解语抓紧自己的手心。
她没有退路,只能借着对话让画眉嘴分心,看准时机,自己绕过他夺路而跑,或者给他以打击。
之前在直播间周旋,都说可怕,但与相比此刻,根本都不算事。
解语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这里对不对?五年前,你查到她的行踪,尾随她来到这里,却进不去,只好等在外面,想着等她出来,求她撤销投诉,放你一马?”
画眉嘴没有出声,之前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减了不少,让解语稍稍镇定,看来自己走这一步是对的。
画眉嘴忽然笑了,“解语……你妈虽然是母老虎,但不得不说,她给你这个名字却取的极好。”
解语浑身一凛,他连方明霞的情况都知道?他还知道什么?
但她不能问,不能好奇,不能让画眉嘴占了上风,不能让他控制节奏。
她继续复盘五年前,“你终于等到她出来,苦苦哀求,但她心意已决,坚持不同意……所以你恼羞成怒,对她下手?”
画眉嘴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时候,电脑室还没有专门的寄物柜,只在外面有个架子——她也是心大,把背包整个留在架子上,只拿了随身物品进去。”
解语努力给自己打气。
很好,他现在的注意力转移到五年前了,必然会对当前眼下的情况有所松懈,她可以寻找脱身机会。
她继续跟他周旋,“然后呢?你拿走了她的东西,威胁她?”
画眉嘴得意的说,“她在里面呆了大半天,出来后发现东西不见了,自然只能听我的话。”
解语闭上眼,怪不得,当年画眉嘴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学校图书馆把人带走,原来是有把柄。
——不过,一个学生,能有什么贵重物品,而不得不听他指挥呢,钥匙?饭卡?钱包?
解语继续说,“她既然敢投诉你,可见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性格,估计说要找门卫,或者保安科。”
解语虽然没见过杨艳,但从当年事件经过记录、她妈妈的叙述中,也知道这女孩比较硬气,不太可能跟画眉嘴谈条件,何以会受到威胁、乃至失踪?
“她一开始不知道是我。我留了个信息,让她把钱放去某个地方,换回她的东西——估计她以为是普通小偷,图财而已。”说起五年前的事,画眉嘴抑制不住的自恋,显然是为了当时的“机智”而洋洋得意。
解语心想,很好,你继续得意吧,你越得意,就越能放松警惕。
她一边观察逃生路线,一边继续周旋,“你要的金额应该不大,她没第一时间联想到你,以为只是普通小贼,于是打算花钱消灾;或者为了其他原因,不想惊动太多,例如想早点回家吃妈妈做的炸排骨,于是一个人到了你说的地方,没想到你早就埋伏在里——”
画眉嘴显然已经进入了当天的情境。
“她看到我,表情就变了,立刻想起我是谁。”
解语心想,画眉嘴这样特征明显的人,即使只是路人擦身而过,也很容易留下印象,何况杨艳还跟他大吵一架,自然不会遗忘。
——她知道画眉嘴对自己的面容缺陷相当在意,从两人见面、近身,到此刻近在咫尺,都没有刻意去凝视他的面部。
但即使不用细看,也已经能够证实,当初的咬痕分析是正确的,他的确是典型的小颌畸形。
毛毛想到的这个花名,抛开感情色彩不论,客观而言还是贴切的。
如果能平安离开,至少不是一无所获。
他们至少知道,艾文迪套bites真的有用,值得推广。
如果她能平安离开——
而画眉嘴边,已经进入最核心的回忆,不用解语提示,都能自己说下去。
“她见了我,表情立刻变了,说我除了变态之外,还是小偷,要通知保卫处,要数罪并罚……”
尽管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但回想起来,画眉嘴还是愤愤不已,“我一开始真没想着要杀她!都是她!是她不顾我苦苦哀求——”
解语心中一沉。
虽然杨艳失踪五年,生还机会相当渺茫,但一天没有她的确切下落,她就始终是“失踪人口”,还有回来的希望——但现在由画眉嘴亲口说出她的命运,尽管解语有所准备,也不免悲怆。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求过人!小时候我因为外貌被人嘲笑,被人欺负,我总是默默忍耐,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我对自己说,让他们笑吧,总有一天,我会比所有人都更加出色,把当初笑话我的人,远远的甩在身后!后来我考上城里的大学,一年学费好几千,我也没求人!我些同学,到了假期旅游的旅游、谈恋爱的谈恋爱,只有我,每天都去打工,起早贪黑,大太阳下东奔西跑,累到中暑昏迷,我也没求人,自己凑足了学费!可她却说,我这么猥琐,别想当医生,她就是死,也不会撤销投诉——”
画眉嘴转过头,看着解语,仿佛出现幻觉,把她当成当年个女孩。
“凭什么?你说,你凭什么否定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凭什么轻易决定我的命运?就因为我让你上台准备检查?你这该死的——”
解语感受到他逼近的阴影,但身后已经是危楼边缘,她避无可避,只能说,“因为你不懂!你不懂患者!你也不懂女生!”
画眉嘴一怔,僵立当场。
解语用背抵住墙给自己支撑,不去看身后。
见画眉嘴激动的情绪被她打断,解语深吸一口气,“虽然你努力学习,考上了医学院,但医学……它不是一门只要会背书、会考试,就可以成功的学科,医生每天要面对的,不是科学,是活生生的人!你也许能考第一,能把教科书背的滚瓜烂熟,但你了解患者的心理吗?更别说妇科,你知道一个女孩子坐上检查台的想法吗?也许在你看来,不过是例行公事,帮带教老师省时间,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一个催促的语气,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甚至单单你的性别,都可能让她陷入纠结——这些,你并没有去了解过,对不对?你觉得这些跟深奥的医学知识相比,简直不足一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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