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妤有种再不离开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的预感,上午提前开车去了we。
副驾驶放着姚星相关资料——唐知荷大概想不到她会在短短几天内整理出来。
她上we大楼,将员工牌挂在脖子上,顺手把头发拢出来。
刚好是午休的点,没什么人。黄妤走到汪旭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顿了一下。
门没关紧。
“我给你时间不是让你给我拟这些人的!”文件重重摔在桌面的声音。
是汪旭和唐知荷,黄妤脚步停在门外。
“汪总,”唐知荷忍了忍,低声下气,“我上门拜访了一圈,要不是不接受采访要不是时间冲突,或者已经被约过的,实在是……”
汪旭不容置疑:“重选。”
唐知荷:“汪总,还剩半个月,我们没有时间再联系一位业界知名人士。不如……”她看汪旭脸色,试探性道,“从更次的里面选,以we在媒体界的地位,只要我们放低要求一定有不少人接受采访。”
汪旭冷笑:“你知道芦州这次采访的是什么人吗?金融巨鳄李重。你现在跟我说放低要求,今年和分部的竞争不想赢了?”
“我看你不是想赢,是想让我在一众同事上级前面丢脸!”
黄妤站在外面,呼出口气。
we确实是顶尖的传媒公司,涵盖业务包括但不限于视频、广告及纸媒。we从上到下都是竞争制,总部是人才淘汰制,各个分部之间竞争激烈,胜出者能在下一年度得到更多的启动资金和资源——前者意味着更高薪资,后者意味总部人脉。
十月的采访几乎和杂志及纸张销量占同等比例,大头是网络官博影响力。
唐知荷不说话。
汪旭迁怒道:“你最近那几篇热点稿写得什么!错别字和语句通顺工作这么多年还需要我教?那层次逻辑是个狗屁,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都放在哪里!你以为他小张总是什么简单的人?”
黄妤后面没听,退开一步,去茶水间倒了杯水,想了想顺手扔了两朵菊花。
她再次来到汪旭办公室门口,想敲门,手举起来再次一停。
“汪总,”唐知荷声音平静,“我在we干了这么多年,做什么心里有数,反倒是有些人,仗着有后台十天半个月卡也没打,潇洒得跟不上班一样。”
汪旭一噎。
黄妤“啧”了声,心想这杯茶不用给汪旭了,直接自己喝进去。
降降火。
“你不知道,黄妤是……”
“汪总,我找您有事。”黄妤将纸茶杯随手放在一边工位上,敲门,礼貌性打断。
她进去时看见唐知荷表情僵硬了一瞬,不自在又变为不屑,说了句“汪总我先出去”就匆匆出了门。
汪旭又不停捏眉心,头疼道:“你又有什么事?”
黄妤将手中文件一一摆在桌上:“我上星期和这位老师联系过,如果we诚意够大,说动他采访的机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汪旭皱着眉头:“你刚来,蓝川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十月份——”他的话在看见桌上摊开资料那一栏“姓名”时戛然而止。
黄妤伸手在资料上点了点,轻笑:“您可以和他的助理通电话,约个见面的时间。”
“汪总,晚上我还有场采访,祝您一切顺利。”
“等等。”
黄妤转身时汪旭叫住她,神色复杂:“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黄妤理了理衣角,唇边带笑,“我只能争取到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
“还要看汪总的本事。”
……
黄妤在工位上整理姚星的采访问题,为了避免出现差错和不可料的情况将问题打印出来——比如她碰到过一个不愿意见到电子产品的竖笛家,坚称蓝光产品会影响他的脑电波,在家门口就有佣人来收手机。
整理完毕她将大致问题文件形式发给唐知荷,她算半个组长,所有人物采访要过手。
“你速度很快,”唐知荷在工位上坐着,头也不抬,“几点的采访?”
黄妤:“晚七点。”
唐知荷指甲盖磨了磨纸张边缘,“准备充足?”
黄妤微微一笑:“差不多。”
最基本的职场和谐她们都懂,不然也不会在激烈的竞争中留到现在。
至少表面是平静的。
唐知荷把那叠a4纸递过来时没有松手,黄妤和她一人捏着纸张一端。
黄妤松松用了力,面上仍然是客气的淡笑:“唐组长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唐知荷松了手,抱胸靠在转椅上:“姚星长得不错。”
黄妤等她说下一句。
唐知荷:“他在直播中公开说过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我想了想,你今晚打不到车可以直接留宿。”
气氛凝滞,像一团搅不开的发臭果酱。
片刻黄妤用那叠a4纸拍了拍她肩膀,在她脸色彻底青下去前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谢谢唐组长关心。”
“不过人还是管好自己。”
她扬长而去。
出了we大门黄妤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一点半,她径直走向周边一家茶餐厅。
江拂晓窝在榻榻米里玩游戏,看见她懒洋洋伸直一只手示意人在这儿:“大忙人,你这是上朝之余抽空接见我啊?”
“我老早想问了,你一个做媒体的怎么比我摁计算器的还忙,”江拂晓打了个哈欠,脸上都是怨念,“昨天秦良宵大半夜喝多了蹲在我床前面,一睁眼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
黄妤闻言挑眉:“他怎么说?”
“能怎么说,”江拂晓没好气,“喝多了梦游,被我拉到浴室冲了个清醒。”
她磨了磨牙,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操,对面怎么打的,血都掉完了。”
黄妤把橙汁推过去:“姚星你见过?”
江拂晓:“见过,他年初接了我们公司一个代言。”
“肯最喜欢到处找有一技之长的美人,姚星算得上好看,勉强入了他的法眼,天天抱着我大腿哭诉门口宣传报上明星长得不合他口味,让他没心情上班。”
黄妤:“……这么夸张?”
江拂晓斜睨她一眼:“还有更夸张的,有天早上我好不容易准时上班,眼看就要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内完成准时打卡的壮举,结果大门口看见他扭着胯用手遮住眼睛,走两步嫌弃地呸一声,走两步再把手露出条缝看路。”
说到后面江拂晓纯粹是跟黄妤分享这个奇葩,无语道:“我迟到了,深深觉得再不采纳他的意见影响公司毕业季招聘。”
“搞不好那些男大学生以为我们专门制造神经病。”
黄妤:“这人挺有意思。”
“行了,”江拂晓一言难尽地摆摆手,把话题转回姚星身上,想到什么促狭眨眼,“说实话,你要看得上姚星没问题,他上一个女友和你类型差不多,跳古典舞的。”
黄妤没说什么,只是笑:“你不喜欢?”
江拂晓撑着下巴叹气:“我不跟合作伙伴搅到一起,分手费扯不清楚。”
“差点被带偏,”她咳了声,脸上露出向往,“秦月景快回来了,我感觉差不多要订婚了。”
她和秦家两兄弟的事黄妤很少发表看法,搅了搅橙汁说:“恭喜。”
“姚星比起你之前采访的奇人正常多了,一切顺利。”江拂晓手握成拳碰了碰黄妤的拳头,这才从榻榻米支起半截身子,“老规矩,事情完了请我吃饭,最近为了试婚纱饿得面黄肌瘦。”她摸了摸自己瘦了不少的下巴,痛惜道:“结完婚一定吃他个十来斤。”
黄妤笑骂道:“这点出息。”
江拂晓走后黄妤在座位上翻动她带来的姚星近期生活照,视线停在某一张上。
姚星火起来时刚好是童清渠完全失去踪迹那一年,网络上有个新词叫“代餐”,其实意思差不多。
他头发细软偏长,用淡绿色发圈在脑后扎了个啾。发圈出现频率很高,那必定和他本人喜好或者过去有关。黄妤换了几张,从不同角度看清了发圈尾部的坠子。
卡通动漫小人。
在他没露脸前是营销公司一贯的推销方式,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只要他或者她有才华、年轻、颜值高、学历高,四项里占到一两样再加以渲染,很容易在粉丝心中虚构起向往的形象。
他很好的代替童清渠吸引了大众视线——大多数人爱的是幻想中的天才。
不过复制道路的这么多,姚星能火起来还是有他的特色。
那满墙个性鲜明而色彩缤纷的油画,在第一眼的视觉冲击上确实和童清渠在某种程度上相似。
不一样的是,他只有冲击,而童清渠……
三千年历史滚黄沙,厚重历史感和磅礴大气藏在每一笔雕刻中。
黄妤点进姚星微博,在他置顶那条礁石海岸风景照下点了个赞。
她隐约看见左下角有个弧形轮廓,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摇了摇头打开电脑写东西。
两个半小时后,黄妤转了转酸痛的脖颈,站起来走出餐厅,到室外稍微安静的树荫下,拨电话。
隔了会儿电话接通,对面人被打扰,说话还算冷静:
“有事?”
黄妤:“没什么事,问问童老师想不想我。”
“……”
没人理,她带着笑意:“好吧,想问问童老师看没看见我发的手部活动操。”
对面安静两秒,然后出现拖鞋离开的声音。
估计不想理她。
啧。
黄妤打断他的目的达到,又不能真把人弄烦了把自己拉黑。有分寸地结束对话,在挂断键上一滑,随手将手机扔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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