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添看着文茵精致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自觉道:“我去砍柴挑水。”
傅添走进厨房,熟门熟路的找到板斧,默默走远。苏子霁和文子茵也回到木屋,苏子霁沾了点茶水,在长案上写:腹语术?
文子茵也用手沾水写:被你看出来了?
苏子霁强忍着笑,写:当然,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山。
刚成年的白猿怎么可能口吐人言,这都是文子茵的诡计,用腹语术假装白猴说话,定下什么契约,都是鬼扯。
傅添没有看破,苏子霁也就不拆穿她:“六师妹,先吃饭去。”
文子茵不置可否,眼睛却看向窗外青翠的密林,那是傅添离开的方向。她顺手拿起一本书,收回视线,提着裙子在书案后坐下:“三师兄,最近修炼可遇到阻碍?”
苏子霁走到她旁边的脚凳坐下,苦笑道:“六师妹,你也知道,我在金丹中期已经有两年时间,一直苦于无法突破。”
“三师兄,我闭关后小有心得,凡事不可强求,也不可无欲无求。”文子茵指着远处山峰起伏的走势道:“就像那边的山,世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修真走的道路,应该是上山,却不能只顾爬山,而忘记沿途风景。你在这里静坐无事,为什么不修炼,一心二用进展更快。”
苏子霁皱眉道:“一心二用我怕练不好。”
“我经常一心二用,甚至三用,只要不求完美,只求融会贯通,就无妨。”文子茵举起春葱般的右手虚画,食指指尖带出一道绮丽的红线,顺着远处的山川树木,慢慢描绘出一幅精美绝伦的图画。
苏子霁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食指动作婉转移动,体内灵力也有感而发,慢慢运行,在屋内形成雾气盎然的异像。
他觉得身心好像与周遭慢慢融为一体……心领神会,灵力慢慢聚集于胸口,越来越醇厚……
“收!”文子茵低喝一声,收笔完成耗时近半个时辰的图画,将其一掌拍入苏子霁的胸膛,苏子霁灵气升腾造就的满室雾气立即消散。他的身体却犹如浸入温泉一样燥热不已,头发和衣衫很快就湿透了,灵力不止歇的流转,带着他的神识飞跃于神龙顶辽阔的上空,俯瞰万物,心中宁静平和,犹如参禅顿悟。
“顺气!”文子茵又在他身前虚拍两下,助他神识归体,苏子霁深吸一口气,反复吐纳几次,笑道:“多谢师妹,我好像有点突破的感觉了。”
文子茵笑道:“只是一点感觉?你说受益良多我又不会找你要谢礼。”
老好人苏子霁便顺着道:“多谢六师妹,我确实受益良多。”
文子茵丢下书,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那三师兄还不给我谢礼?不然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苏子霁瞪大眼睛:“六师妹!”
中计了!这丫头好滑头!
“说笑的。傅师弟回来了,吃饭。”文子茵走到餐桌旁坐下,五指微弹,三菜一汤和米饭瞬间被灵气加热。同时木门“咔啦”一声被推开,背着一大捆柴,擦着汗的傅添出现在门口。
苏子霁走过去,接过他背上的柴,丢到厨房,笑道:“八师弟,你回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傅添狐疑道:“三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苏子霁笑道:“没事,快坐。”
傅添惊疑不定的打量他好几眼,突然觉得三师兄的灵力变得更加充沛悠长,是错觉吗?怎么会突然攀升境界?
吃完饭,文子茵便下了逐客令,要苏子霁和傅添把昨天食盒一起带下山。
傅添悄悄打开食盒,昨日的饭菜一口没动,心里不免内疚:都是他不好,害师姐吃不下饭。
第三天,傅添又一个人来送饭,和文子茵对坐吃饭,然后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脱掉靴子,坐在床上打坐。
文子茵蹙眉走过去,拿书敲敲他瘦削的肩膀,不客气道:“你怎么在这里修炼?回去。”
傅添轻轻抚开她的手,斜躺在床上,像一尊卧佛:“六师姐,你看书,我不吵你。”
这是吵不吵的问题吗?!
文子茵皱眉道:“八师弟,我要一个人闭关。”
傅添垂下眼睑,低声道:“六师姐,我最近气血翻涌,又有走火入魔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文子茵的眉头皱得更深,摸他的脉搏,幸好没发现异常,还是道:“那你留下。”
傅添达成目的,内心喜不自胜,心想:最近大家经常用苦肉计,以后会不会不灵了?
眼下也无暇顾忌其他,他又坐直,认真修炼。
一周后,文子茵闭关结束,回山下居所,他也每日去与她一起吃饭,一起练功,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刚开始文子茵还问过他几次,走火入魔之前有何预兆,后来见他修行顺利,也懒得多说。
文子茵日以继夜看书,打坐与休息的时间都不多,她学医心切,很多药材、穴道和治疗方法要背,格外专心。有时候傅添想与她闲聊几句,她都心不在焉,答非所问。
慢慢的,傅添不再缠着文子茵说话,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逐渐变好,她对他的关注也逐渐减少,甚至快无视了。好在他天性乐观开朗,也不以为意。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神农顶的梅雨季节降至,经常前一瞬还阳光明媚,下一瞬便阴雨绵绵。文子茵屋前空地种的勋章菊和蜀葵都开了花,姹紫嫣红,妍丽非常。几种药材也长势喜人。
最近文子茵有些懒散,经常躺着看书,傅添怕她视力受损,又成了不怕死的谏官,一再劝阻。
“六师姐,你坐着看。”傅添走过去想把她拉起来,文子茵顺手拿起一个野果塞进他嘴里。
傅添没反应过来,仍在说大道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文子茵噗嗤一笑,坐起来道:“八师弟,吃东西也堵不住嘴?”
傅添无奈的囫囵吞枣:“六师姐,我是为你好。”
“行了,行了,我听不得这些话。”文子茵摆手道,说完还是老老实实坐端正了,没一会儿,身体又慢慢往旁边歪。
傅添警告道:“六师姐。”
文子茵可怜兮兮的说:“我就躺一小会儿,一小会儿。”
其实,傅添根本打不过她,也说不赢她,她没必要如此低声下气,她越这样,傅添反而越怕,只有悻悻然走开,自去贵妃榻上修炼。
傅添感觉最近灵气运转不再有堵塞之感,如小河顺势汇聚江川,顺畅极了。每天练两个大周天下来,不止内息颇有进益,身体也灵活了些。灵力由右手合谷穴起,蜿蜒向上至奇经八脉,从颅顶而过,流向胸腔,便觉得四肢百骸被一股暖流注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增意外,傅添胸腔莫名一痛,就像被针扎的,接着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种痛感他并不陌生,从十岁开始,一直如跗骨之蛆伴随他长大,就是琼池先生说的走火入魔之兆。
傅添试图压制,小腹的疼痛被他召唤出的另一股灵力击退,可是一刹那后,这股灵力也开始在他腹部翻搅,就像一柄锐利的刀切割内脏。
傅添咬牙忍耐,冷汗涔涔而下。
突听“咦”的一声,躺着看书的文子茵已移步到他面前,温暖的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十指连点他的穴道,喝道:“八师弟,莫要运气!”
傅添吃了一惊,看她俏脸瞬间发白,又有些感动,他一直以为文子茵近来对自己漠不关心,多少有些难过,没想到他刚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文子茵就发现了,并迅速救援。
这要不是她一直留意着自己,又怎么能做到?!
傅添根本就没有运气,是体内灵气不受控制,横冲直撞,虽然被点穴,灵气被隔断,不再在全身经脉中绕行,胸腹间的疼痛却没有减轻分毫。
文子茵又低喝一声:“八师弟,你练的不是荆楚派入门功法!快把灵气周天运行的穴位告诉我。”
傅添练的是蒙山派至高无上的心法,也是他门派的不传之秘,本不能告诉其他人。文子茵一问,他却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合谷穴、太渊穴、侠白穴、抬肩穴……”
文子茵记住这四十八个穴位,试着在自己体内运行,结果灵力还没运转多久,胸腹部就开始疼痛,她立刻停下,拧眉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伸手往傅添胸口注入灵气,帮他调息,傅添体内原本的灵气十分霸气,遇上外来的气息,便狠狠攻击起来,让傅添吃了不少苦头,痛得差点打滚。
好在文子茵注入的灵气不多,却像一股股细线,慢慢安抚缠绕原本的霸气灵气,就像百炼钢遇上绕指柔,终于以柔克刚,占据上风。
这是因为文子茵有元婴期修为,高出傅添金丹期的修为,才能压制对方。
傅添的手脚终于恢复知觉,闷哼一声,按住隐隐作痛的肚子。瘦小的身子弯成虾米,好不可怜。
文子茵扶他靠墙坐着,拿抱枕垫背,柔声道:“八师弟,你这个心法有问题,不可再练。”
傅添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脸色愈发青白。
文子茵见他态度敷衍,皱眉道:“你这心法从哪里学的?”
傅添不想瞒她,低声道:“这是我蒙山派无上的心法仙境诀。”
“啥?”文子茵擦擦汗,“贵派的无上功法?是要人命的功法吗?莫不是给仇家练的?仙境诀,一练就会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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