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旅行的第二天天气不太好,一直阴雨绵绵。这天的行程没什么景点安排,吃过早餐,他们按照导演组的要求退房,前往下一个地点。

    今天是莫斯槐开车,钟远昊本来准备把副驾留给杨千白,结果她径直上了后排,留下一脸懵的他,后方万宁周匆匆赶上来,悄咪咪跟他说了声“吵架了”,他这才恍然大悟,利索上车。

    莫斯槐在导航上设置好目的地,倒车离开。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几乎可以用“凝滞”来形容,不管话题是什么杨千白一句话都不插嘴。万宁周心想这是得多生气啊,以往她可不会这样。

    正常时候,杨千白的服务型人格作祟,绝不会让大家处于尴尬的境地,需要她的时候她可以作为捧哏,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不需要的时候她就会很安静,做好所有的后勤保障工作。今天她好像突然放弃了这个角色,有些我行我素起来。

    只有莫斯槐心里清楚,她不是我行我素,是自暴自弃。

    他有心想要找些话题,但这一路上虽然雨不大但路况却不好,不仅雾大,沿路经过牧区随时可能有牛羊穿过马路,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行,于是只得按耐住心情,等到了住的地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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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组大手笔地安排了他们住两晚度假酒店,到地方之后万宁周直呼“好家伙”——花田、落地窗、田园风的装修,完完全全是网红打卡模板。

    导演组说,因为下雨,大家今天可以在酒店自由活动。

    酒店二楼有娱乐室,万宁周眼尖地发现有球桌,于是拜托钟远昊教自己斯诺克,钟远昊答应了。于是万宁周收拾了一番过后来叫他,还提醒莫斯槐说:“小白姐在房间休息。”

    莫斯槐明白她的意思,过了几分钟,估摸着她大概整理好行李了,才去敲房门。

    杨千白开门看到是他,有些没好气道:“怎么了?”神色恹恹。

    这是生他的气还是什么,莫斯槐有些摸不准,只能好脾气地问她:“想去转转吗?我陪你。”

    “不了,”杨千白拒绝得很果断,“我想睡觉。”

    睡觉?莫斯槐观察了一下她。她倚着墙壁站在门内,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又想起早上她出门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在车上有些屈着身子的坐姿,突然福至心灵,问她:“肚子疼?”

    “……”这人怎么又猜到了。

    不说话那答案就是确定的了。“吃药没?”

    “没带药。”

    “可以问一下余晚……”话说了一半他又改口,“算了,你进去,一会我拿给你。”

    杨千白莫名,关上门在屋里等热水烧开。

    她痛经的问题一直比较严重,最近一年时间因为生病和吃药,对身体的影响还是很大,她的经期不再规律,痛经也比之前更甚。来的路上她不说话,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昨天晚上吵了一架有些疲累,另一方面是受痛经影响,确实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胡思乱想了一阵,莫斯槐又来敲门了,开门之后递过来一盒eve止疼药,杨千白拆开盒子拿出一板,要把剩下的还给他,被他拒绝了:“专门给你带的,就是怕你生病不舒服,你自己收着吧。”

    怕她掩耳盗铃,莫斯槐站在门口,一直监督她倒了水把药吃了,才替她关上门离开,临走之前对她说:“睡一会,吃饭了来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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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二楼打球的万宁周和钟远昊看到莫斯槐进来,调笑道:“哄好了?”

    他摇头:“没,睡觉呢。”又问万宁周:“她昨晚还好吗?”

    “看她挺难过的。”万宁周实话实说,“问她她只说跟你吵了几句。”

    “确实吵了几句,”莫斯槐靠在球桌边,“她有吃药吗?”

    “吃药?她生病了?”万宁周回想了一下,“我没注意她吃没吃药。”

    好吧。莫斯槐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钟远昊拿了支球杆递给他,安慰道:“没事,有得吵总比没话吵好,有些事情就是靠吵架说开的。”

    莫斯槐接过球杆,拿起一旁的巧克力粉抹了抹,有些怀念地说:“说起来,昨晚应该算是我跟她第一次吵架。”

    “啧,”钟远昊和万宁周同时反应,“这话怎么那么像炫耀。”

    莫斯槐声明道:“我没有啊,陈述事实而已。”

    “没吵过架不也分手了。”

    “没吵过架不也还没和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击。莫斯槐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承认他们说得对。

    两个男人都是高手,万宁周干脆收起球杆站在旁边看,嘴里闲聊似的问:“没吵过架的话,怎么会走到分手这一步呢?既然是你提的分手,总该有个起因吧。”

    钟远昊击中白球,看着它撞上另一颗把其送入中袋,满意地点点头:“不是说分手的时候都准备结婚了?跟家里人有关?”

    莫斯槐观察了一下球桌,变换角度,弓腰伏在桌面上,“算是吧。”直起身之后拍了拍自己的左腿,“毕竟我跟其他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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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莫斯槐和杨千白的进展可谓快速。恋爱刚满一年,两个人同时产生了可以结婚的打算。莫斯槐并没有求婚,只是在某一天早晨醒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餐的时候,对她说:“哪天我正式地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吧。”

    杨千白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迅速地绽开一个笑:“好啊。”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早在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因为同城的关系,莫斯槐的妈妈就已经见过杨千白,对她非常喜欢和满意,杨千白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的父母会给予莫斯槐同样的反馈,但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杨千白很早之前就告诉过父母,自己的男友和常人的不同,但他虽然不是健全人,却有出色的事业,无论相貌和人品,都是自己完全喜欢的那一类。

    带他回云南见父母的时候是在盛夏,他们跨越高温在昆明落地,坐上杨父的车。

    与莫斯槐不同,杨千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从小没有缺失过父母的关爱。父母数十年恩爱如初,这也成为她对于爱情向往的模样。他知道,女友的阳光、温柔,与家庭教育脱不了干系,于是也对她的父母表露了决心。

    他在云南待了一个星期,前面的一两天,一切都像他们希望的那样,杨家父母对他并未表现出不满,也会体谅他身体的不足,对于这个常年共同活动就是爬山的家庭来说,从未安排过一次——但后来他和杨千白才明白,他们没有让这个未来女婿参与到家庭的共同活动,这才代表了杨家父母的真实想法。

    于是在一次单独谈话中,杨父对莫斯槐直截了当地说明了他的不接受。他认为他们并不合适——女儿独自在外,理应有一个健全、强壮的男人去照顾她,为她遮风挡雨,但是几天的观察中,他发现女儿对他的照顾更多,几乎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他希望杨千白有独立的爱情,而非一方为另一方牺牲良多。

    那天,谈话结束的莫斯槐心情非常沉重。但看着杨千白并不知情的笑脸,他没有明说。

    可他也忽略了杨千白的敏感程度,也忘记了对方对自己和对父亲的了解。

    谈话之后的第二天,杨千白给他发微信,让他在酒店等她。等到下午她淋着雨湿漉漉地进房间,他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争吵。

    但杨千白反而安慰他,不是他的问题,她和家里本来就有很多事情、很多观念不够一致,吵架是经常的事情。但她一直没松开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心里的担忧和抱歉。

    杨千白清楚父母的为人,绝不会因为莫斯槐的腿去攻击他,但她也知道,莫斯槐的不健全会成为一些旧事重提的理由,父母对她的许许多多不赞成,都会因此重新暴露。

    几天后,这次拜访无功而返。在回程的飞机上,杨千白安慰他:“没关系的,慢慢来,他们会知道你对我的好的。”

    彼时的杨千白和莫斯槐都没有想到,这场拉锯战会持续三个月之久。在这三个月里,莫斯槐不止一次听到她躲在卧室里和父母通过电话争吵,不止一次在和杨家父母的交流和问候中受挫,不止一次看到杨千白在恼怒之余对他露出的安抚的笑意。

    这些发现让他如坐针毡,他清楚,一段爱情如果不被身边最亲近的人祝福,注定会充满压力和负担。他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忐忑,也充满了对这段爱情的不确定。

    消极的情绪到达顶峰往往只需要一件事。

    某一天,杨父给他发了一张和杨千白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内容大致是,有在云南本地的企业通过猎头找到了杨千白,希望她能跳槽回去,但只得到了拒绝。杨父询问原因,她的回复是:“我的理想和我的爱人都在上海,我不会走。”

    这张截图是他们爱情的转折点。对于杨家父母,这意味着妥协;但对于莫斯槐,他突然明白了之前杨父跟他说的“牺牲”意味着什么。他意识到,在这漫长的三个月里,杨千白代替他,独自承受了许多压力,而这些压力,偏偏来自于她最亲的人。

    自我厌弃的情绪久违地再次袭来,将他重重包裹,透不过气来。

    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留意生活中杨千白一些细微的表现。早上她出门工作,离得远需要坐地铁,拒绝了他开车送她的要求,过去他会觉得对方的温柔、体贴,现在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牺牲”的一种;因为工作忙要加班,他拒绝了杨千白周末看电影的邀约,她只好跟朋友一起去,过去他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边界感,现在他会担心,这是不是“她不需要自己了”的一种表现;杨千白生病需要去医院输液,她体贴自己工作太忙,自己一个人去了,在此之前他一定会心疼对方的倔强和独立,但后来他开始怀疑,她如此独立,到底是因为不想麻烦只有一条腿的自己,还是因为没那么爱他从而拒绝他的关心。

    这些在后来自己回想的时候觉得啼笑皆非的想法,却在当时长久地困扰着他,让他不止一次萌生退意——也许,杨千白并不那么爱自己;也许,她为自己“牺牲”了太多,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或许是他伪装的很好,这些担忧并没有被杨千白看出来,她因为父母的认可放下心来,一心一意规划着两个人共同的未来。“两个人的未来”暂时盖过了他心里对这段感情的犹疑和不确定,他开始一起投入备婚的过程。

    那一年的冬天,杨家父母来上海,重新和莫斯槐见了一面。那天,莫斯槐得知了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消息。

    “小白不是想要辞职去做纪录片吗?她应该跟你说过,我跟她妈妈其实有点不赞同。都要结婚了,突然放弃已有的事业从零开始,对婚姻和家庭都不够负责任;本来我还想让你劝劝她,但她好像自己想通了。”

    又一次,“牺牲”这个词,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可是事后,他就此事问起杨千白时,对方的回答是:“我也不是非得去做纪录片吧,只是想到而已。我爸妈说的也有道理,要是结婚了,就有家庭的责任了呀,不能丢下你不管吧?房贷不得一起还吗?”

    当时他再问:“你觉得我是你的责任吗?”

    “是啊。”

    后来杨千白回忆这件事,才意识到,她的回答在两个人心中有着不同的定义。对于她自己,她以为是“责任”这个词带给了他压力,以为是她自我选择的牺牲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殊不知在莫斯槐心里,“责任”这两个字约等于,爱意变淡,只剩下责任,才让他们走到今天。

    于是,莫斯槐心想:也许我们分开,她能够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她来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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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这个故事,钟远昊和万宁周都有些啼笑皆非。

    万宁周说:“那你,确实不够成熟。”想了想,又替他开脱:“不过你是初恋吧?她家里一开始的态度也确实会有影响……能体谅,一点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一厘米的距离,“只有一点点哈。”

    钟远昊直接不客气地嘴他:“巨蟹座果然叽叽歪歪的。”

    他指点莫斯槐道:“她的性格其实是默默付出型的那种,可能她为了你做了很多事情,只是你不知道,其实你们就是缺一个契机说开而已。”

    万宁周问他:“你昨天说她帮你穿假肢有特意学过,是她告诉你的吗?”

    “不是,”莫斯槐摇头,“是后来我跟我妈提起这件事情,然后我妈跟我说,她有专门来问过我之前的康复训练是在哪里做,然后去了之后她跟我妈说,有去做志愿者,还专门试了帮别人穿假肢。”

    钟远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们一个疑神疑鬼,一个不表达自己,肯定容易出问题啊。”

    万宁周记得杨千白是天秤座,于是在手机上搜“天秤女巨蟹男”,一翻下来全是吐槽,她随便念了几个给莫斯槐听,句句扎心,简直快要焦虑了。钟远昊看着他的反应哈哈大笑,制止了万宁周:“再念一会他要吃不下饭了。”

    他正色道:“小白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既然双方都还没有放下,就抓紧时间好好说清楚,有些误会解开了,其实就没什么过不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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