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光是不夜坊上空有烟花,整个玉京上空都被这些灿烂的花火笼罩着。
直到陆酥眼里出现小刺猬图案的焰火,那是一只只圆滚滚的满身长着刺的小胖刺猬,在苍穹之上,追星赶月。
还有一盏盏在风中飘荡的孔明灯缓缓升起,灯罩上也是小刺猬的图案,万千灯火同时点缀着此刻热闹的夜空。
街市上的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口里发出一声声惊奇的赞叹。
元闲站在陆酥身旁,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脸上荡漾起的温暖笑意,心满意足。
他上次在灯会上,偶然瞥到她手里提着一盏小刺猬灯笼。
后来,他知道这盏灯笼是东宫的太孙朱颐亲手做给她的。
他心里有些不服气,他想暗暗把朱颐比下去,所以他给她默默制造了今天这场惊喜。
陆酥察觉到身旁人炙热的目光,她偏过头来时,元闲慌忙撇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陆酥道:“阿闲,今夜这场烟火盛宴,肯定是玉京哪家手头阔绰的郎君,为博得美人一笑,下了血本。”
元闲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酥酥,等我哪日发了,也给你照着今夜这样来一场。”
陆酥摇着自己右手的食指,“这场烟火起码要十万金之数。阿闲,你要是发了,还不如拿这些钱给我买宅子地皮,那些东西才保值。这烟火看完就没了,太浪费了。”
元闲还真给她在神熙两京十五州都置了产业,他怕自己哪一天突遭变故,自己身无长物,唯有这些金银俗物可以赠她。
他想许她一身富贵,望她无病无灾,与良人厮守白头,就算她的良人不是他,也无妨。
元闲听到陆酥轻咳了一声,脱了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酥酥,我有些热,你替我保管着外衣。”
陆酥索性穿上了他的外衣,因为二人身形的差异,袖子长了一截,就是系上了衣绳,也是松松垮垮的。
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阿闲,我本来以为你挺瘦弱的,没想到你的衣服我穿上,大了这么多,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玩?”
他将自己的手探到她的衣袖里,摸着她的手有些凉,他本来是想给她挽起衣袖的,只能作罢。
他又拿出自己贴身系着的荼白色汗巾,围在她的玉颈处,“夜里风大,你有喉疾,脖颈处尤其不能受凉。”
元闲怕她被长到拖地的衣摆绊倒,他干脆利落地背起了她,就像四年前他背她下寒山寺那夜一样。
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阿闲,小时候我走路走累了的时候,你总背着我。徐小六总在课室里起哄,说我是你的小新娘。阿闲,你为什么只会脸红,却不反驳他呢?”
元闲不想反驳,他那时背着的小人儿,的确是他心尖尖上的小新娘子。
他不敢把真话说给她听,“酥酥,徐小六那时也还小,没有人会相信小孩子的玩笑话。”
陆酥想和他开玩笑,故意把自己的身子往下溜去,他有些慌张,“酥酥,是我的骨头硌的你不舒服吗?”
她笑了几声,努力把自己的手,从长长的衣袖里探了出来,冰着他的后颈,他身上的皮肤真的滚烫滚烫的。
“阿闲,你真的该多吃一点,把身子养的结实一些。我应该少吃一点,这样你背我就不会很费力。”
元闲察觉到她刚才是跟自己开玩笑,松了一口气。
“酥酥,你很轻,我背着你就像背一朵云一样。我可以背你到七十岁,你信不信?”
陆酥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七十岁?那你不成老头,我成老太太了。”
元闲心里低声道:可我希望那时候,酥酥还在我身边。
元闲背着陆酥走到朱雀桥上时,她看到了朱雀河面的花船上,自家大哥搂着一个美人站在船头看夜景。
陆酥的目光正好和花船上的陆东楼对视上,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阿闲,我大佬他在那边。你快放下我,赶紧跑。要是被大佬抓住了,你又要挨他的拳头了。”
元闲放下了背上的陆酥,她将身上的外衫褪下还给他。
陆东楼上岸时,元闲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陆东楼仔细地瞧了瞧陆酥身上的衣衫有没有凌乱,看她鬓发也没散,面不红气不喘的,稍稍放心些。
“酥酥,你都快和徐漱石成婚了,要注意一些,就算你再喜欢元闲,偷腥这种事,不能在这种光明正大的场合做。”
陆酥挑眉道:“偷……腥?”
陆东楼拉着她躲到花船里说话。
“酥酥,我们陆家人都多情。你看爹爹是如此,你大佬我也是如此。还有西西,他才八岁,同时勾搭的小娘子就有七八个。大佬理解你内心的欲望,就是要注意些自己的名声,毕竟你是女孩家。”
陆酥呆若木鸡,“大佬,我……有什么欲望?”
陆东楼:“你就别瞒着你大佬我了,那夜在秦淮十里,我问过秦姑姑了,你同时点了两个小倌,说明你的内心啊!就是有一马双跨的想法。”
陆酥一脸震惊,“一……马……双……跨?我可没那么会玩,这不是我内心的欲望,这是大佬你才会干的事吧!”
陆酥曾经在陆东楼住的介溪院里,听她大哥和三司衙门的头头打雀牌时说过,“你们可以说我陆东楼官做的不好,但是不能说我陆东楼的腰不好。”
陆酥知道她这大哥,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大佬,要是我真的让元闲做了我的外室,大佬你是不是就不会打他了?”
陆东楼摸着自己的下巴,思忖了片刻。
“元闲也就配这样。”
“酥酥,看来你娶了徐漱石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你要是变了心,在外面有了别的野男人,大佬也能替你做主,让徐家那六郎忍着。他要敢说个不字,大佬替你抽死他。他嫁到我们关内侯府,就要妻为夫纲……”
陆酥听他家大哥说的是越来越不着边,她打断了他,“大佬,够了。我心似铁,我要是认定了一个人,我就跟他一辈子好,永不变心。”
陆东楼觉得陆酥这一点,像极了他们死去的娘亲周棠。
“酥酥,那你就栽在这徐漱石身上一辈子?大佬也看不出他哪点让你这样如痴如狂?”
徐漱石和陆酥只是假婚,她才不喜欢徐漱石这种郎君。
她喜欢的是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惜元闲身上有点这种意思,他就是身子弱了些,过于阴柔,不够阳刚。
陆酥把身子歪在花船里的榻上。
陆东楼给她找了个软枕垫在她脖子下,“酥酥,我总觉得元闲那小子有猫腻,他和瀛国还有往来,没准他是瀛国的细作。”
陆酥捂着自己的耳朵,她家大哥总在她面前说元闲的坏话,她一句也不信,她更加不相信元闲会做卖国贼。
“大佬,我有些倦了,我想睡一会儿。”
陆东楼替她拉下了床帐,又点了炉安神香在她榻前。
他听着床帐内她均匀的呼吸声,安心极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